夜厭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百六十六回:火山湯海,白夜浮生錄,夜厭白,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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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總是苦澀。
雖然不是與聆鵷的第一次分別……但她確實是第一次被友人親自送走的,僅憑一封信,一封謝轍想了又想,改了又改的信。對於他們的決定,問螢當然有些怨言,理性卻讓她選擇了認同。這之後,他們就要過上更加清貧的生活,但這並不重要。相較之下,今後的日子會變得更安靜、更無趣,卻不見得更輕鬆——想想便讓人難過。
他們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聆鵷的事。稍微回顧一點過去,記憶的洪水就會衝破堤壩,關於她的一切都會不受控制地讓他們想起。只顧得上思念的話,其他什麼事都做不了了。也許未來的某天,誰會彷彿無所謂地稍稍提起,其他人再順勢接上幾句話,所有的事都會變得坦然。可這一天還要多久才能到來?
「你是覺得你也不至於說那番絕情的話……我想,其實與她好好說,也能達到目的。」
「她是那樣多疑又不安的姑娘,會覺得我們是變著法兒暗示她累贅。雖然我們的確沒有把握保護好她,可那也是我們自身能力的問題。至少,她從未拖過我們後腿。」
「累贅,倒真不至於。但凡事都往危險的方向發展,我們確實不能保證她的安全。不論如何,她回去就好。你說話是這樣不中聽……她生起氣來,大約就不那麼惦記我們了。」
「希望是這樣就好了。」
他們沉默著躺著,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不再說話。夜已經很深了,可誰都沒睡著。不必多想,隔壁屋裡一個人休息的問螢怕也睜著眼。他們還不能走,還不能離開這個留下傷心記憶的地方。主家人大約知道他們的遭遇,也只是無奈地安慰一聲。這兩天,問螢都不想出門去了。街上的孩子見到她就會問,另一個漂亮的姐姐哪兒去了?她不想回答。
因為凜天師還沒來找他們。
但他們也沒有等那樣久。聆鵷離開的第三天,凜天師就找到了他們的住所。不過並不是他一人來,皎沫也與他在同一天與他們相見。上次與凜天師分別後,皎沫並未與他們同行。一人上午到,一人下午到,中間只隔著一頓午飯的前後腳。兩人也並未商量過。
凜天師本想說些什麼,但他得知聆鵷已經不在的時候,便多少猜到了些什麼。
「你們是,何時知道的?」
「忱星姑娘來見我們……」
於是他們便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如實告訴了凜天師,包括被朽月君找了麻煩,還有琉璃心化作琉璃劍的部分。他和皎沫都皺著眉聽,一言不發,直到他們將所有細節盡數交代。大概算得上幸運,兩人都沒有點評他們將聆鵷「趕走」的這件事。興許他們是覺得,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好評價,也興許覺得,自己也會做出相似的選擇。
而凜天師也講述了自己與水無君見面所交流的事。
「也就是說,從惡口那裡奪走的怨蝕,又被朽月君搶了過去……」問螢思考著,「他也從您那裡得到了斷塵寰,還從謝轍這兒順走了風雲斬。這兩把他應當不曾接觸過,也不曾做過手腳的武器,都落到了他的手裡。可他究竟想幹什麼?」
「……斷塵寰的劍靈,或許你們還記得。我曾從他那裡,得到了一些關於六道神兵的資訊。但我姑且不便透露,還需要進一步的核實。不過,目前而言它的功能也與朽月君可能的目的沒有太大聯絡。切血封喉如今也只是廢鐵一塊,就算有什麼能耐,他不一定能使出來。再怎麼說,我們用劍換得了進入歿影閣的關鍵道具,也不算一無所獲。」
這真的是值得的嗎?幾人不好評價。還是說,他們的確把六道神兵的作用看得太重?雖說武器在他們手上尚且需要一些契機才能體現出最大的價值,他朽月君縱然能同使數把兵刀劍,也不能像它們曾經的主人一樣。只是它們在他
那裡的作用是未知的,這才令人不安。
在他們幾個交流的時候,皎沫一言不發,只靜靜地聽,時而面露愁色。當寒觴終於問到她是如何找到幾人時,她才猶豫著說:
「我方才聽你們講,怨蝕應是在朽月君那裡,但……你們也說了,在與那位忱星姑娘作戰時,只有三把武器,其中並不包括怨蝕。那它究竟在何處?」
「可能被還給惡口了嗎?」問螢猜測。
「不。自從神無君告訴我,如何透過劍留下的傷口追根溯源,我與那兵器間的聯絡似乎被打通了。若能將這種能力傳授給謝公子,想必會少很多麻煩。可實際上,神無君所做的並非傳授,而是指點,最終如何實現,主要靠我自己的領悟。在這方面……我想,是仰仗了我的血脈優勢。我本是在大海深處生活的鮫人,為了走上陸地,成為人類之一的方式便是用我們至親所制的骨梭剖開魚尾。忍過這鑽心之痛後,它們便會化作屬於人類的雙腿。我再用梭子尖銳的一端刺向臉上微小的傷口時,試圖令它再次痊癒以切斷和刀的聯絡,不曾想,反而加深了與它的感知。還有……對其他傷者的感知。」
「所以,你是憑藉這個重新找到謝轍的?」寒觴問。
「是了。而我此行與你們再會,便是想告訴你們:我察覺到刀與一位傷者越來越近了。那位傷者的傷勢雖然已經治癒,但我仍能感到,他曾經傷得很重——興許是最嚴重的。我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來的。這樣一來,難道說……」
「是水無君。」凜天師的語調幾乎是篤定的,「可拿著武器的究竟是誰?我總覺得並非惡口。雖然他是那樣孩子氣,卻沒有再繼續針對水無君的理由。這樣的利弊,擁有大妖怪縋烏記憶的他該是會權衡的。」
「是否有一種可能,」問螢突然道,「準備襲擊水無君的人,是圖她的壎?那是吟鵷最後留給她的東西,暫且由她保管。而再怎麼說那個瑪瑙也是法器,指不定有誰圖謀不軌。」
「雖不是沒有可能,但知道這訊息的人恐怕少之又少。稍作排除,便不剩什麼人了。」
面對凜天師的解釋,問螢有些氣餒。坐在床邊的她向後癱倒在床,展開雙臂,頗有些放棄思考的意思在。
謝轍嘆著氣,沉重地說:「就當朽月君所言是真,那麼我們得到了破解鬼仙姑之影的方法,只是具體如何使用,仍有待探究。而水無君那裡遇到了麻煩,我們卻不知是何人,又是為何。那東西也是吟鵷留下的、屬於聆鵷的物件。兩邊的事都很重要,該如何權衡?」
「興許兵分兩路。」寒觴說,「事已至此,我們沒有更多時間耽誤了。」
「在理。」凜天師道,「只是,我們恐怕要兵分三路。暫時尋不到惡口和盜的下落,我卻意外得知解煙的行蹤。歿影閣的結界張開之時,她並不在青璃澤,興許能問出什麼。但讓皎沫夫人一人去尋水無君,太過危險,需有善戰者相助。若再分開你們三人,並不妥當,所以我會聯絡一些友人,或是六道無常,來確保夫人的安全。」
「您有這等考量,真是太感謝了。我定會尋到她,再將訊息傳給你們。而前往歿影閣的路,還要由謝公子幾位繼續探索了。」
「有您這樣的貴人相助,我們由衷感謝……」謝轍誠摯地說。
如此,他們便制定好了新的計劃,只剩執行罷了。雖然一切都沒有著落,但所有的事至少有了框架,不至於讓人心裡太過沒底。凜天師和皎沫很快便行動起來,與他們離別。在巷口與二人道別時,問螢回過頭,又不自覺地望了一眼住處的院門。
「怎麼?」寒觴注意到她的舉動。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前幾日那裡還停了一輛好大的馬車。可真氣派啊。」
「大戶人
家嘛。」
而謝轍什麼也沒說。他就當沒聽見似的,在送走客人後就轉身回去了,留下兩位狐狸兄妹乾站在原地。寒觴本想跟上,卻被問螢拉住了手腕。暮色裡,她壓低聲音,帶著情緒說:
「我怎麼覺得,他一點都不在乎聆鵷的感受呢!她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一路上吃穿用度她都出的大頭,每次危急時刻,她也都能逢凶化吉,死裡逃生。我理解你們這般心狠的決定,但他怎能這樣冷漠?他總是在追著什麼天下大義,卻連身邊的人都不會體恤……」
寒觴微微張口,一時不知如何應答。他想反駁,覺得妹妹說錯了,可這麼一聽也不是全錯,甚至有些部分還有點道理。可哪部分,什麼道理,他說不上來。憋了半晌,他只是望向謝轍消失的院門,僵硬地說:
「死裡逃生,終歸只是一時。瀕死的境地太多,生的可能便愈發渺茫。我們若只是因為不捨得便強行留下她,才是最大的自私。如今她葉家已有一位大小姐遇難,他們不該讓更多的家人置於危險之中。她作為生意人家的大家閨秀,本不該與我們這般妖怪有所瓜葛。她應該回到屬於她的富足的世界……」
「她真的還回得去嗎?」
面對妹妹的反問,寒觴唯以沉默應答。即便相處了這樣久,他終究不是聆鵷,不知她過往的生活也不知她心之所想。擅自代表她記恨什麼,或是原諒什麼,都是一種冒犯。他只能牽著問螢的手,無聲地走回那與故友惜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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