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文人筆，似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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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人的乾元殿上，霎時一片安靜。

遼皇面上依然掛著和煦的笑容，笑眯眯看著宋煜。

其他各國使團高官也紛紛往宋煜這邊看過來。

唯有趙國禮部這邊的一眾官員，臉上表情都有些怪異。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啊！

依稀記得，宋煜當初做《滿江紅》那會兒，好像也是齊國使團成員先行發難。

一群軟骨頭趙國官員跟著起鬨。

最終那首滿江紅出來的時候，所有人全他娘傻眼了。

齊國人是真的記吃不記打，之前吃了那麼多虧，結果還是一點教訓都不長。

田恆都已經發話了，齊國年輕文人又怎能示弱？

大殿裡面，有齊國文人大聲說道：“久聞趙國煜公子文采驚天下，武功傲世間……”

“前面半句不敢接，畢竟文無第一，這世上有才的人多了去，至於後面這句，本王倒是可以認領，武功方面，本王確實挺厲害。”宋煜淡淡開口，打斷這名齊國文人的話。

大殿之內安靜片刻，隨後傳來一陣鬨笑。

大家都明白宋煜這番話指的是什麼。

那名齊國文人面紅耳赤道：“你們官家都是我齊國兒皇帝，你勇王也不過仗著我齊國南部空虛，不講武德的偷襲，算什麼本事？這次盛會，我齊國俊傑會讓你明白，你也不過是一隻井底之蛙！另外，現在說的是讓你作詩的事情，你若是做不出來，就主動承認……”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忍不住看向這位有些怒急攻心亂了方寸的齊國士子。

有遼國讀書人忍不住說道：“勇王已經說了呀，肚子裡墨水不多，除了罵你們齊國之外，做不出別的詩詞，還有，你算什麼人呢？人家可是堂堂王爺，你讓人家作詩，人家就作詩？你算老幾？”

“哈哈哈……”

大殿裡面很多人忍不住再次鬨笑起來。

遼皇看向宋煜，笑呵呵說道：“煜公子，眾望所歸啊，這種歡樂場面不賦詩一首，豈不是浪費這種機會？”

先前陪同宋煜的遼國親王也微笑著道：“要不……煜公子再作一首罵人的詩？”

齊國使者田恆面色無比難看。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這種指著禿子罵和尚的行為，居然再次出現在一國國君和親王身上。

先前是趙國那個兒皇帝，這次更過分，居然是當著各國使團……幾千個人的面，如此不給面子，等有朝一日，我齊國重振雄風，必要讓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宋煜看了眼大殿內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各國文人武者臉上表情，輕輕嘆了口氣。

轉向田恆，說道：“既然遼皇都說了，那我就……真罵你了？”

田恆：“……”

遼皇和一眾各國使團高官都忍不住面色怪異，強忍著笑。

遇到宋煜這種滿身匪氣的年輕大佬，換個人早就躲得遠遠的不去招惹，這位倒好，非要主動來撩撥。

宋煜看著田恆，眉梢一挑：“你怎麼又不說話了？什麼意思？看不起本王？”

田恆咬牙切齒的道：“有本事你就再來一首滿江紅那樣的，寫中秋的……罵我的！”

宋煜微笑著搖搖頭：“那不行，滿江紅也不是罵你的，你還不配。”

“哈哈哈哈……”

這下大殿內無數各國的年輕人徹底繃不住了，鬨堂大笑起來。

巨大乾元殿內，再次充滿歡快的氣息。

田恆面色鐵青，怒視著宋煜。

宋煜認真說道：“不過既然你這麼渴求，本王是個心善又心軟的人，不擅長拒絕，那就滿足你好了，不過滿江紅那種你就別想了，你不夠資格！”

田恆咬牙說道：“我倒要看看，你能作出一首怎樣的中秋詩來罵我！”

宋煜想了想，道：“也談不上罵，就是覺得你這種背棄祖宗，認賊作父的人挺可憐，而且今天這種大好日子，本王也不好煞風景，就送你一首詩，算是……嗯，友善的提醒吧！”

此時乾元殿內一片安靜。

那些仰慕宋煜的女子更是忍不住往前湊，瞪大眼睛，想要看這位才名滿天下的煜公子究竟能作出一首怎樣的詩來。

有人迅速搬來一張桌案，遼皇來了興致，攆走打算磨墨的宮女，說道：“宋煜，朕親自為你研墨！”

宋煜臉上肌肉抽了抽，說道：“陛下這……過了吧？”

遼皇笑呵呵的道：“名滿天下的煜公子墨寶，朕也想要啊！”

宋煜有些為難：“可我這首詩是送給田恆田使者的。”

遼皇擺擺手：“無妨，回頭朕讓人抄錄一份給他就好了！”

“那……行吧！”

宋煜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筆。

曾經的少年字就很不錯，如今宋煜修煉有成，對力量的掌控已是妙到顛毫。

拿起一支很大的狼毫筆，在那張上好的宣紙上面，寫下第一句——

暮雲收盡溢清寒！

“好字！好句！”

一旁磨墨的遼皇當即大聲讚了一句。

宋煜的字，有著少年不具備的特殊神韻。

那是一種將劍意融入字跡當中的本能，就好比劍仙開天圖，明明只是一幅畫，但卻能讓人從中領悟出至高無上的劍法。

宋煜雖然已經很收斂，但那種已經融入到靈魂中的劍道氣韻，依然還是流露出幾分。

寫出來的字大氣磅礴，圓潤飽滿，留白處韻味十足。

此時一些遼國貴族，使團高官，也全都湊過來看，懂書法的、懂劍術的，全都面色凝重，眼神帶著幾分震撼。

外面那些人看不見，都給急壞了。

有人忍不住大聲問道：“各位大人能不能給讀出來呀！”

一名遼國貴族中的書法大家，同時也是劍道高手，大聲說道：“暮雲收盡溢清寒……煜公子這句詩韻味十足，意境深遠，可是沒什麼諷刺味道啊？”

宋煜沒回應，再次揮筆，第二句詩躍然紙上——

銀漢無聲轉玉盤！

這名遼國貴族又大聲唸誦出來。

此刻大殿內大量文人全都搖頭晃腦，口中重複著這首詩的前面兩句——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有文采的年輕女子眼睛都亮起來。

“煜公子當真是才華橫溢！”

“這兩句詩意境優美，畫面感十足，對仗也很工整……真好！”

一直有些提心吊膽的齊國使者田恆這會兒倒是有些把心放在肚子裡，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宋煜的才華，他其實是承認的。

那麼多名句在前，滿江紅在後，只要腦子沒進水，誰敢說宋煜徒有虛名？

但他就是看宋煜不順眼，看所有趙國人都不順眼，哪怕拼著“兩敗俱傷”，也希望能讓宋煜吃癟一次。

“不過是兩句很普通的描寫中秋夜的詩句，宋親王你對我的善意提醒在哪裡？”他開口道。

宋煜沒搭理他，提筆寫下最後兩句——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當這兩句詩被那位遼國貴族大聲讀出來後，田恆頓時呆立在那裡。

他肚子裡面的墨水不少，水平是有的。

自然瞬間讀懂了宋煜這首詩裡面隱藏的意思。

此時大殿內幾乎所有文人，部分武者，都在唸誦這四句詩。

有些半吊子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這詩到底什麼意思啊？哪裡就提醒了？”

一個年輕英俊的讀書人開口解釋道：“煜公子這四句詩還真不是罵人，更不是諷刺，但要說到善意提醒……我想，對那位齊國使者來說，是有的吧？”

“快說說！”

“快給我們解釋一下！”

“只覺得很厲害，但根本聽不懂！”

殿上很多年輕武者人人大聲嚷嚷起來。

這個讀書人有些不好意思：“當著皇帝陛下，我就不獻醜了，要不還是讓煜公子這位作者親自來解釋？”

遼皇看了一眼，說話的年輕人他認得，是他欽點的狀元！

他微笑著道：“魏辰，你但說無妨。”

名叫魏辰的遼國狀元朝著遼皇一拱手，又對著宋煜拱手施禮，道：“既然陛下說了，那麼在下不才，就大膽解讀一下煜公子這四句詩……”

大殿變得安靜起來。

魏辰道：“前兩句是描寫中秋景象，煜公子用詞精妙，意境悠遠，沒有直接寫月，卻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在寫月，將月光如水的神韻完美呈現出來。”

“後面這兩句……應該就是煜公子對這位齊國使者大人的提醒了，我觀這位大人，生著一張漢人面孔，卻為齊國效力，應該祖先是漢人沒錯吧？”

遼國的狀元，也不虛齊國的使者，說起話來，同樣直接的很。

田恆面色不怎麼好看，沒承認，但也沒否認。

魏辰繼續說道：“後面兩句，堪稱神來之筆，此生此夜，對明月明年，煜公子這份才情，在下自愧不如！”

“既描述了這個夜晚的月色難得，又感慨明年的中秋，將在何處賞月……嗯……”

他稍微遲疑了一下，道：“煜公子既然說了這是善意提醒，應該就是想對這位齊國使者大人說，有那份閒心跑來針對我，不如多去考慮考慮自己明年何處賞月這件事情吧。”

說完衝著田恆一拱手，露出個歉意笑容：“得罪了，可能解讀的不完全對，但在下，就是這樣認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