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仙凡兩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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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躺平的老爺子，正在火爐邊取暖。忽然心有所感，起身來到院子裡，雪花飄舞，桂花樹上已經掛滿了積雪。

徑直穿過拱門，祠堂門大開。一個紅衣女子，正靜靜的凝視著牆壁上的畫像。

老爺子頓時有些躊躇不安，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面前這個依然年輕的不像話的身影，深深的刺激著他的心靈。五十六年過去了，沐青應該也如這紅衣女子一般模樣，而自己如今老態龍鍾，朱顏鶴髮，怎配得上她那風姿綽約的身姿。

老爺子心中極度不自信起來，顫顫巍巍，佇立在漫天風雪中，久久不願說話。沒一會兒，身上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在寒冷的空氣中，猶如雕塑一般巋然不動。

易家祠堂內，紅衣女子終於轉過身來，婀娜多姿的身影，面紗下姣好的面容，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息的雙眸，凝視著風雪中的老爺子。從其蒼老的面孔上，依稀還能看出來年輕時的模樣。

五十餘年未見，當年那個英氣勃發，敢愛敢恨的俊俏男子，如今已經垂垂老矣，白髮蒼顏，在漫天的風雪中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自卑與可憐！

“沐姐姐：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麼？”紅衣女子暗歎。

天地寂靜不語。風雪一年又一年，不曾消歇，不曾遲到過。

紅衣女子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她肯定不會選擇眼前這種情況。自己一心追求仙道，絕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致使心念有瑕。然而，沐姐姐的修行進境快的匪夷所思，縱然天資卓絕，也不至於這麼快，而自己的資質也不弱於她，反而剛剛修煉到化神巔峰，與她相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人間留情還修煉的這麼快，這又該怎麼解釋？

紅衣女子心中波動了一下，隨即平撫下去。算了，各人有各自的造化，適合她的修行路卻未必適合我。

何況自己真不願意面對這樣的場景，還是按自己的計劃來吧，修為總有趕上去的那一天。

“進來吧！”紅衣女子檀口輕啟。

老爺子心兒一顫，身形一抖，身上積雪墜入凡塵，精神抖擻的步入祠堂中。他想把自己的精神頭展現出來，證明給眼前人看看：自己還是那個敢愛敢恨的人。

“四十八年未見，仙子風采依然綽約，令在下汗顏。”老爺子強裝鎮靜的回答。其實他是真的想問問蘇沐青的近況，可惜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倒是記得清時間，我今天來的目的你也知道。不過，我還是勸你該放下的時候就放下吧，縱然是惦記著又能怎樣？沐姐姐與你終究只是一場美麗的邂逅。放棄吧，她的路已經走了很遠，你是永遠跟不上的。”紅衣女子明白易塵的意思，但還是要規勸他：想讓他放棄，丟掉不切實際的想法。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老爺子正了正身體，從紅衣女子的口中，已經知曉了一點沐青的近況。

她的修行路應該更進了一步，具體怎麼樣雖然不清晰，但這也是幾十年來唯一聽到的好訊息了，心中暗自開心。

至於讓他放棄，那是不可能的。如果連這唯一想她的資格都放棄了，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縱然以後自己會歸去，哪怕不能再見面了，自己心中依然會念念不忘：那個令自己魂牽夢掛的心上人！

看著易塵這副堅定的表情，紅衣女子知道：說再多，也打消不了他心中的念頭，便不再說話，轉過身繼續盯著牆壁上的畫像。

五十多年前，沐姐姐找到自己的時候便告知了一切，話語中也是對他難以忘懷，不捨分別，叮囑她不要告訴任何人。最後請求自己：八年後走一趟伏牛鎮，接她孩兒到上清派修行，除非易正修行到元嬰期，否則不要告訴他自己在哪修行。

紅衣女子雖然心中吃驚，但還是直接答應了。她們姐妹倆幾百年的金蘭之交，多少次出生入死，互幫互助，共同對敵，留下了無數的傳說。任時間也磨滅不了的情誼，姐姐的請求自己不會拒絕。

紅衣女子也對姐姐提起過：仙凡有別，讓她放下人間的事，專心修行。可沐姐姐態度很堅決，並告訴自己這就是她要走的道，也是她自己要面對的劫。

後來紅衣女子便不再勸說，沐姐姐就此告別離去。

八年時間匆匆而過，自己如約把易正帶到上清派修行，如今四十八年過去了。

一道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傳來，雙鬢有些灰白的易正走進祠堂，撲通一聲跪在紅衣女子面前：“姑姑！我......”

紅衣女子心中懊惱，轉過身來，抬手一巴掌扇過去。等手掌將要落在易正臉上時，化作輕輕的撫摸，灰白的髮絲從指尖劃落，然後長長嘆了一口氣，盯了片刻，才緩緩的說道：“小正！你起來，我不怪你。”

易正起身，擦去眼角的淚水，對著母親的畫像，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響頭。然而站到一旁，囁嚅說道：“姑姑，這麼多年正兒一直都很想你。”

“是麼？那你怎麼不早點給我傳音，如果不是元兒有修行資質的話，你是不是都不準備聯絡我了。”紅衣女子眉眼輕蹙，盯著易正緩緩說道，剛放下的手又想揚起來。

“姑姑！正兒丹田受損，元氣消散，無法聯絡您，只有心中默默想念，等元兒修行了，這不馬上聯絡您？”易正面露苦色的趕緊說出實情，他不是怕被收拾，眼前紅衣女子對自己就像母親一樣。就算被收拾，自己也甘之如飴，心中只會感激不盡，要不然以自己的修行資質，區區三十餘年怎麼能夠修行到築基期。

紅衣女子不去計較，剛才只是故作姿態而已。此刻眉頭舒展，看著雙鬢有些灰白的易正，畢竟自己暗中照顧了三十餘年，真捨不得收拾。隨即眉頭又緊蹙起來，緩緩開口道：“你口中的元兒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