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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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原本以為是月神教的艦隊凱旋，在尼奧提醒之後他才知道，不是“己方”凱旋，而是“敵人”打到家門口了。

這一驚，本就嚇了一哆嗦。

恰好此時輪迴艦隊裡一艘戰船發出了試射校準的一炮，這一炮打到了高處，恰好落在了行宮所在山的山腰位置。

“轟！”

劇烈的晃動讓本就處於心神失守中的理查沒能維繫住身體平衡，向前栽倒下去，差一點點就要用自己的臉和自己先前對米珀斯聖地的“祝福澆灌”來一個親密接觸。

還好在最後關頭理查雙手先撐住兩側，腳尖立起，做了一個極為標準的“人橋”動作。

隨即，理查一個側身，躲開了危險區域，躺在地上的他，開始後怕地喘息。

尼奧嘲諷道：“對面艦隊都打上門了，你居然在這裡和一灘尿斗智鬥勇。”

“團長，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你打算留在這裡和米珀斯群島共存亡麼？”

理查撓了撓頭，回答道：“這種情感好像不是很強烈。”

“那就去傳送大廳逃跑啊！”

尼奧真的是懶得搭理理查這個傢伙了，要是卡倫在這裡，他肯定不會問自己這麼白痴的一個問題，他大機率會連問都不會問自己，扭頭就先向傳送大廳去了。

哪怕自己追上來了，他也不會等自己，反而會和自己玩一場“看誰跑得快”的遊戲。

這也是尼奧對卡倫一向特殊對待的原因，其實在他知道卡倫“秘密”之前就已經這樣了，因為和自己一樣的聰明人相處起來，不一定相親相愛，至少能省心快捷。

但尼奧又不能把理查這傢伙就丟這兒自生自滅，團長也是帶頭大哥，他一向喜歡對外人狠，但對自己人，他一直有一顆包容和庇護的心。

伸手一抓，提起理查的衣領，緊接著身體霧化，帶著理查朝著山下飄去。

途中，炮擊齊射開始。

海面上出現了一片巨大且粗壯的光柱，但落點都在主島岸防工事區域，也就是在海岸邊，所以雖然爆炸聲不絕，塵土漫天，但尼奧行進途中並未遭遇太大的危機。

然而，尼奧原本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卻沒想到有人，不，是有一群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一排排護衛此時已經攔截在了傳送大廳外面，對這裡進行了封鎖，站在外面可以看見裡面有不少身穿著主教神袍的人，尼奧還看見了米珀斯聖地首席主教希爾文的身影。

面對攔截在門口的護衛，尼奧直接開口道：“我是秩序觀摩團的人，讓我進去。”

一名護衛進去通報。

通報的同時，兩側都有男女看起來像是家卷的身份進入，沒有受到阻攔。

尼奧等了一會兒，發現那名進去通報的人並未回來。

“我進去和首席主教說。”

“沒有準許，不得放一個外人進入！”

尼奧準備上前，四周護衛全部將武器對準了尼奧，迫使尼奧又不得不停下腳步。

僵持了一會兒，那名通報的護衛才出來，對身邊人下令道：“讓他們進來。”

理查正準備邁步向裡走，卻被尼奧一把攥住了肩膀，然後身形再次化作黑霧，帶著理查向後退去。

這些護衛們見狀，紛紛對視，不清楚尼奧為什麼要這麼做。

理查也不明白，此時的他在尼奧的黑霧之中，尼奧正帶著他向城鎮深處飄去。

“團長，為什麼不進去？”

“因為真想讓我們進去，不用思慮這麼久，現在的我們兩個對於月神來說，死於輪迴攻打米珀斯群島的過程中才對他月神教最有利，這是我們兩個最後的價值。”

當然，也有可能是首席主教希爾文大人正在哄他受驚大哭的孫子孫女，沒及時給傳報的護衛回覆，這才耽擱了。

但尼奧可不願意拿自己的命去賭，他可以自己玩兒死自己，卻不想被別人玩死。

尼奧的身形落在了一處城內豪宅建築的上方，開始觀察四周的建築物。

理查爬起身蹲在尼奧身側，問道：“輪迴的艦隊打過來了，那月神教的艦隊呢？”

“應該覆沒了，你看那些主教大人們跑得這麼迅速，應該是提前收到了訊息，或者是他們早就和艦隊斷了聯絡，心裡有猜測了，這才提前做好了逃跑準備。

因為他們清楚，失去了艦隊同時失去了艦隊上帶著的負責登陸作戰的精銳，靠現在島上的力量是不可能守住這裡的。”

“那卡倫他們呢？”

尼奧皺了皺眉，道：“不知道，但大機率也是死了。”

“不會吧！”

“如果你現在實在是沒什麼事可以做的話，可以為他們進行祈禱，禱告他們還能倖免。”

“現在祈禱還有什麼意義？”

“有的，至少可以不影響我。”

理查：“……”

尼奧正在這處高點對周圍建築以及建築中慌亂逃竄的人群進行觀察，這時候，先前持續不斷地炮擊已經結束，這意味著輪迴艦隊應該是準備登陸了。

月神教官方的傳送大廳那裡尼奧進不去，也不敢去拿自己的命去賭一波，現在能依靠的就是在這裡能不能找到一處私人架設的傳送法陣了。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在富人區，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以及那些傳承悠久一點的家族，包括走私者，甚至是其他神教安插在這裡的奸細組織，都有可能偷偷摸摸建一個傳送法陣。

但現在的問題是，尼奧沒有發現……

“嘖。”

尼奧手指揉著自己的眉心，他確定這裡肯定有私人架設的傳送法陣存在，按照常理，此時擁有者應該趕緊呼喚和拉攏自己的家人、親信趕緊透過傳送法陣離開。

他找的就是現在在外面喊人的隊伍，而且得分辨他們的神情，不是那種完全絕望只是喊家人回家閉門避難的。

只是，沒找到。

沒找到的原因尼奧也想明白了，因為他和理查躺在行宮裡養傷了好些天，這些天裡，他們基本失去了對外界訊息的收集能力。

再看看米珀斯群島的主教大人們這麼快速的反應，顯然月神教艦隊可能出事的訊息應該在這處聖地的高層人物那裡已經不算是秘密了。

他們可能早就將家人、親信安頓在家裡，隨時做好跑路的準備，不用現在再去外面喊人。

這順風車，是搭不上了。

這時，兩個方位處傳來陣法波動的氣息，十分強烈且混亂，尼奧無動於衷，現在去肯定來不及搶位置，而且看這個陣法波動的紊亂與強烈程度，這是採用完全銷燬傳送法陣的方式以獲得更大的運力和更快的啟動速度。

並且，逃跑時銷燬傳送法陣也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既然是私人架設的法陣，肯定不希望被人找出傳送目的地。

“唉……想舔個盤子都沒盤子給我舔啊。”

尼奧無奈地站起身，主城入口處不斷有民眾湧進來，他們本能地認為主城能夠給予他們安全感，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原本主城裡居住的大人和老爺們早就已經跑了。

而且，潰散的民眾裡，還有不少身著月神教盔甲和神袍的人，這意味著前線已經完全潰敗，他們根本就擋不住輪迴的進攻。

“團長……”

尼奧沒搭理理查。

“嗚嗚嗚！！！！！！！！”

進攻的號角聲傳來，雄渾洪亮。

只是這裡面，還夾雜著極為清晰的暴戾感覺。

正常來說，就算是教會戰爭，手段再怎麼下作，但至少明面上會將自己展現得“高尚”一些，要維護一下自家神的聖潔嘛。

尼奧疑惑地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

“哈哈哈哈哈哈！！！！！”

“殺啊，殺啊，殺啊，殺啊！！！！！！”

“殺了他們，吃了他們，吞了他們，哈哈哈哈！！！！”

尼奧視角里出現了第一批輪迴計程車兵，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群兇暴的野獸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這不是傳統意義上對軍隊的誇張形容，而是最寫實的描述，因為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有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模樣。

他們手持武器，不僅砍殺那些士兵和神官，對著平民也是毫不留情，可能在他們眼裡，“生命真的平等”了。

他們在啃食人肉，他們在吸食著靈魂，他們在肆意地宣洩內心深處積攢已久的狂暴。

“這是……輪迴的軍隊？”理查不敢置信，“像是一群剛從地獄裡爬出來附身在人身上的惡鬼。”

尼奧開口道：“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你撒完尿後說出來的最正確的一句話。”

被誇獎過後的理查馬上又恢復了真實水平，問了一句讓尼奧很想拍翻他的廢話：

“團長，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尼奧開始想念和卡倫在一起時的感覺，因為卡倫除了提醒自己不要玩得太過火之外，其餘時候都會和他步調一致。

我為什麼要和這個傢伙一起養傷，這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帶著一個巨嬰在跑。

“理查，你去前面告訴那些輪迴的人，我們兩個是秩序觀摩團的人，要求他們必須對我們畢恭畢敬，準備好酒水和美食以及美女來款待我們。”

“團長，我覺得他們現在很可能聽不下這些話。”

“哦，是的，沒錯，我甚至還能再告訴你，他們不是在單純地殺戮，他們是在吞噬，你看看那些，那些，還有那些，他們剛剛吞食了血肉，剛剛吸食了靈魂，他們的身體是不是變得更強壯了？

那個先前釋放火球的輪迴神官，他第二個火球的體積是不是也變得更大了？

沒辦法交流了，他們這是要把這座島當作吞食和進化的狩獵場。

這是一群被汙染的人，

不，

這是一支迷失軍團。”

“團長，我們現在去島後面看看有沒有機會上附島？找到船然後我們離開這裡？”

“我不想浪費這個精力了，我不信對方的指揮官沒有考慮到包圍和封鎖這裡，這裡已經沒有月神教成建制的力量了，而我也不想划著小船跑大海里去被一發魔晶炮直接湮滅。

最穩妥的辦法，我告訴你，那就是現在去這裡，這裡，還有這些富人家裡，收集食物，然後我們再找個帶地下室或者帶地道的建築物，藏在那裡面，佈置一個隔絕結界，在那裡安全地待下去。”

“待到月神教打回來麼？”

“不是，待到輪迴派正常人登島。”

“可是如果輪迴的人直接殺了我們怎麼辦？”

“希爾文首席主教離開後宣傳我們被輪迴的人殺死了，我想到時候輪迴的正常人看見我們出來，肯定會很樂意拿我們去打月神教的臉。

好了，不要廢話了，去那邊蒐集食物吧，那些迷失者殺到那裡還需要一些時間，記住，食物的種類拿得豐富一點，你千萬不要全部給我拿麵粉，注意臘肉、香腸、水果這些，因為在長時間躲藏時種類豐富的食物可以有效地緩解密閉恐懼症所帶來的焦慮。”

“好的，團長。”

“看見那輛馬車了麼，用那輛馬車裝東西，然後從東門駕駛，如果東門能出去的話你就出去，不能出去的話我會在那個位置接應你。”

“明白，團長。”

“去吧，理查，如果看到煙或者精神類藥劑，也給我帶上。”

“團長，我覺得這不是必需品！”

“好的，你可以不帶，如果我被密封時無事可做無聊了，我就揍你來排遣。”

“我會幫您找到的，一定！不管在什麼時候，我們都不能放棄對生活格調的要求，否則就是對生命的褻瀆！”

理查跳了下去，落在了馬車頂部，馬車的主人已經不知道去哪裡了，理查直接駕駛馬車駛入一戶大宅，直奔其廚房位置。

尼奧則弓著身子，向著輪迴軍隊正在屠殺的位置摸了過去。

他不是去冒險，而是純粹地想要弄清楚這群傢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品質”。

尼奧來到了一處民居上方，兩個身穿輪迴神袍的人正在抓捕著一個母親和一個孩子，母親抱著孩子正在哭喊躲避。

觀察了一下四周後，尼奧身形落了下去，先一巴掌拍在了一個人的腦袋上，秩序火焰沒入其身體，這個人眼耳口鼻處溢位黑色的火焰直接消融。

尼奧留意到這個人身上的輪迴神袍很是劣質……劣質得都不能稱得上是神袍，反而像是普通人信徒會訂做的彷製品。

這是一個普通訊徒？

然而，當尼奧覺得自己已經解決掉一個可以開始安下心來研究剩下的那個時，從那個已經被自己燒成黑炭的屍體中忽然竄出一道灰色的光芒，光芒中充斥著腐爛的氣息，幻化出了一張男人扭曲憤怒的臉，而且他竟然在凝聚術法，準備對自己發動輪迴的術法攻擊。

“和身體身份完全不對等的靈魂強度？”

尼奧抬起手，指尖釋放出一道光明之火，沒等這位釋放出術法直接把他的靈魂焚滅成渣。

另一個人發出一聲低吼，手中凝聚出兩道灰色的光輪撲了過來。

“吧嗒！”

尼奧打了一個響指，自地面上出現了一根根黑色的倒刺，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讓他無法動彈。

“靈魂也是信仰輪迴的神官，輪迴神教真的開啟輪迴之門把裡面的神官放出來了？”

尼奧左手無名指在這個人眉心處彈了一下，低聲道：

“安息之光。”

柔和的光芒撒照過去，褪去了他的焦躁和暴虐，這時候，他安靜了下來，眼眸裡的血絲逐漸褪去，目光開始變得純澈。

他似乎是在思考，看向尼奧，又看向地上被啃食過的屍體，又回憶了很多，他有些茫然道：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現在肯定有很多疑問，但最大的疑問就是，他為什麼會對普通人進行屠戮。

看來，他是一個“好人”，至少以前是，因為尼奧在他眼眸裡看到了濃郁的自責。

至少，換位思考，尼奧只會去疑惑自己為何會這樣，至於說自己殺了多少普通人……他應該不會去做什麼自我的道德譴責。

“輪迴之門內出來的？”

“是，我遵從守門人的意志，從門那邊出來，奔向自由和神蹟。”

“好吧，我知道了，你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殺了我，我感覺我瘋了，我現在，就是一頭骯髒的惡魔。”

“好的。”

尼奧點了點頭，將手掌放在了他的頭頂，光明之火覆蓋他的全身。

這一次，尼奧著重觀察了一下，發現他的靈魂腐爛程度才到三分之一，和最開始的那個完全腐爛的不一樣，他還具備一定的自我意識。

但如果殺戮和吞食繼續下去的話，這些從輪迴之門裡出來的輪迴神官，他們的靈魂會全部轉化為異魔，真正意義上的那種異魔。

燒了一會兒，他的靈魂終於湮滅。

“還挺扛燒的，靈魂強度挺高，是因為靈魂還沒完全腐爛，所以沒辦法發揮出所有實力來攻擊麼？”

尼奧只能這樣來理解。

確定了訊息後，尼奧打算離開了，這時，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馬上跑到尼奧面前，哀求道：“求求您，大人，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尼奧沒留步，直接擺手道：“我不認識你。”

“那就求求您，大人，請您救救這個孩子，帶她離開吧，求求您，救救這個孩子。”

“和我沒關係，又不是我和你生的孩子。”

女人絕望地哀求道：“大人，求求您帶著我的尹莉莎走吧，求求您給予她一條活路，外面都是惡魔，我保護不了她，保護不了我的尹莉莎。”

尼奧停下了腳步。

“她叫什麼名字？”

“尹莉莎，尹莉莎.薩拉奧。”

尼奧很想笑，在這裡，竟然遇到了一個和自己妻子同名的女嬰，他抬起頭，望向天空：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玩兒我？

尼奧伸出手，從女人手裡接過了女嬰。

“謝謝您，大人，感謝您，大人。”

女人向著尼奧跪了下來，一邊笑一邊淚流滿面。

女嬰看起來不滿歲，尼奧抱著女嬰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停了下來。

問那個還跪在那裡沒有跟上來的女人：

“你還有奶水吧？”

“有的，有的。”女人馬上回答，然後她會錯了意，以為尼奧嫌麻煩想反悔，馬上道“您可以給她喂一些流食，她很好餵養的，真的。”

“那你一起來吧，我那裡也有一個孩子，是個男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