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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那哭訴結束,開始哽咽抽泣。
旁邊一眾通訊組神官們表情十分豐富,自家這位新上任的副組長在剛才可謂將演技發揮到了極致,從對著第12正規團團長罵他是個豬頭到現在委屈柔弱彷佛風吹一下就倒,切換得十分自然。
當然,最讓大傢伙感到震撼的,還是自家副組長的身份……大祭祀的養女。
新提拔上來的年輕領導總是容易讓手下人先開始懷疑其身份,雖然軍團打仗很忙碌,通訊組的任務其實也很重要,可畢竟不用拉練磨合,戰時也不用出營而是繼續堅守崗位,也因此,久坐之下就自然會就著三餐的湖湖聊一些是非。
就比如這位新上任的副組長,原本是跟在軍團長身邊的侍從官,現在又被提拔到了這裡,分明是當寶貝呵護著,說不得就是軍團長的刁蠻小情人。
神官也是人,是人,就難免會有一些既定的行為習慣,都喜歡把暫時無法理解的異性利益關係總結到床單上去。
不過,在聽到黛那小姐自報家門後,這些通訊組的神官們腦海中第一反應不是否定她和軍團長之間的情人關係,而是更深層次地認為:
哦……原來軍團長是大祭祀的女婿。
這是一種恍然大悟,正過來看可以解釋自家軍團長這麼驚人的升遷崛起速度;反過來看也能理解,自家軍團長如此年輕有為,被大祭祀看中嫁了養女也理所應當。
通訊法陣那頭,達安面露微笑:
“好了,黛那,你現在是個大人了,而且還在軍中,軍人,可不能隨便掉眼淚。”
“好的,叔叔,我知道了。”
黛那不再掉眼淚,但依舊保持著一定緩頻率的抽泣。
達安沒有說皮爾格的事,黛那也沒有追著問該怎麼處置皮爾格幫自己出氣。
“告訴你們軍團長,他這次做得很好,我們會重新評估你們軍團的戰力序列。”
“我會告訴軍團長的,達安叔叔。”
“嗯,好了,就先這樣吧,黛那,注意安全。”
“你也是,達安叔叔。”
通訊結束。
黛那從旁邊桌子上拿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臉,然後掃向四周,神官們馬上回過神來,開始低頭繼續工作。
等黛那離開通訊室後,大傢伙馬上抬起頭,開始“嗡嗡嗡”起來。
黛那走進了團長軍帳,尼奧和穆裡已經離開了,卡倫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一杯冰水。
“你……”
黛那走到卡倫面前,盯著卡倫。
在和皮爾格罵架時,黛那腦子是發熱的,但等到和達安叔叔建立通訊時,她勐地反應過來,卡倫提拔自己到這個位置的目的!
雖然明悟過來了,但她還是在達安叔叔面前把戲演了下去。
她沒有直接把皮爾格辱罵自己的事拉出來,而是指出其對戰死者的不敬。
這其實也是在向達安說明,秩序之鞭軍團這次的戰果和戰損,絕對沒有問題。
皮爾格認為這戰損是胡扯,達安就不會認為有點誇張麼?
黛那不停地深呼吸,小胸脯一陣起伏。
自己完全被眼前這個傢伙玩弄了!
可這傢伙居然還能悠哉悠哉地喝著水,還吹了吹,你水裡還漂浮著冰塊呢你吹個屁啊!
但這些話她不敢當著卡倫的面說出來,以往就算無聲謾罵輸出,也都是背對著卡倫。
在害怕卡倫方面,她其實和菲洛米娜有極大的共同語言。
卡倫放下了水杯,拿起一份檔案開始看著,似乎完全看不見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
說到底,卡倫心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沒辦法做到像尼奧那樣對這種事完全不以為意。
要知道,當初尼奧那條老狗為了打響小隊知名度以方便接到更多的好任務,不惜親自下場編排手下隊員和暗月島公主的謠言,以及什麼公主殿下是大著肚子上船回去的。
不過,卡倫也是沒辦法的事,職場上對上司暴出爭鬥矛盾也是一種忌諱,更別提在軍中了,當你向上司舉報同僚時,其實在上司眼裡……你也很難是個好東西。
可偏偏皮爾格是第九集團軍的負責人,嚴格意義上,他擁有對自己軍團的指揮權,所以卡倫沒辦法完全息事寧人,皮爾格的問題,是必須要解決的,越往後拖,就越容易釀造出更大的問題。
讓黛那去向上表露這個問題,是最合適的選擇了,也是最合適的鬥爭方式。
“達安軍團長說,他會重新評估我們軍團的戰力序列。”
卡倫聞言,放下檔案,點了點頭。
這意思就是,會重新評估自家軍團和第九集團軍之間的指揮從屬權。
達安不可能因為手下兩個軍團長吵架不和,因為自己養女向自己打了小報告,就直接將皮爾格開除調走,戰爭指揮沒那麼兒戲。
而考慮戰力序列,是一種鋪墊,意思是之後可能會剝離第九集團軍對秩序之鞭軍團的直接領導,讓卡倫這裡擁有更高的自主性。
對卡倫來說,這就足夠了。
卡倫開口道:“用更平和的語氣做最簡單完整的彙報,其實就可以了。”
“你……”
“當然,你比以前有進步得多了,換做是以前的你,在進軍帳前就會大喊大叫,是吧?”
“我……”
“這次的進步值得鼓勵,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們,估計也不太喜歡你和他們袒露心扉,做一個純粹的晚輩,他們更需要的,是一個花瓶,一個懂事的花瓶。”
“花瓶……”
“要記住這種感覺,學會這種偽裝,只有這樣,你才能擁有更多的自由,才不會被丟進小世界裡去構築一個母系社會。”
“是……是這樣麼……”
“慢慢來,不著急,你已經進步得很快了。”
“哦,好的,我知道了。”
“通訊組的工作,你負責抓好,它是我們軍團的眼睛和耳朵,你要重視起來。”
“是,明白!”
“嗯,好了,你去忙吧。”
“好的!”
黛那走出了軍帳,然後她勐地停下腳步,疑惑道:
“我……我怎麼就這樣出來了?”
……
“唉,這小姑娘也挺可憐的喵,被你搓來揉去。”
普洱從地圖下面鑽出,跳到了卡倫腿上。
卡倫伸手撫摸著它的後背,對它的尾巴搓來揉去。
“我這也是沒辦法,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我把皮爾格罵也就罵回去了,實在不行,向他發起一場軍中決鬥都沒問題,可我現在得為整個軍團負責。”
“這就是狄斯喜歡一個人做審判官的原因了,他不喜歡參與這些事,他覺得麻煩。哦,當然,如果狄斯不怕麻煩的話,你現在路應該能好走很多,連泰希森那個戴著眼鏡的書呆子都能坐上秩序教廷的圓桌。
假如狄斯一直在教會里發展,嘿嘿,在秩序神教內,你應該是最頂尖的一批三代,可以和黛那一樣,叫大祭祀和執鞭人叔叔伯伯。
而且,他們肯定會給予你比對黛那更熱忱的笑容。”
卡倫說道:“如果狄斯選擇在教會發展的話,就會一切以教會為重,就不會舉行超規格神降儀式,也就不會有我了。”
“對哦喵。”
泰希森將自己孫子馬瓦略送去當神子,這其實是為了神教割捨自己骨肉親情的奉獻行為,他這個做爺爺的,見到孫子也只能喊“大人”。
普洱覺得,狄斯是不會願意接受的,他可挺喜歡聽卡倫喊他“爺爺”了。
卡倫一邊繼續撫摸著普洱的腦袋一邊閉起了眼,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如果,又哪裡來那麼多假設呢,正因為狄斯選擇了家庭,堅持了對秩序之神的懷疑,這才有了自己。
“汪汪汪!”
外面傳來了單純的狗叫聲,它的意思僅僅是,它來了。
然後不用通傳,凱文進來了,後頭跟著的達利溫羅以及三個年輕光頭。
一頭靚麗秀髮的甘迪羅夫人站在一群光頭之間,竟然顯得有那麼一點神聖。
達利溫羅對身後艾克三人抬了抬手,三人向卡倫行禮後退出了軍帳。
卡倫開口問道:“什麼事?”
普洱回答道:“是光頭黨來向你逼宮了喵!”
達利溫羅馬上露出笑容,指了指身邊的甘迪羅夫人。
甘迪羅夫人從口袋裡拿出三個泥塑,將它們擺放在卡倫的辦公桌上,說道:
“少爺,這是大地神教獨有的特殊聯絡方式,是我們在他們指揮部裡繳獲的,這種聯絡方式可以無視遮蔽術法的影響,很穩定,也很安全。
昨晚,薩曼幫忙修復了一下這些個泥塑,拉涅達爾大人也指點了方向,讓陣法師補全了一個簡易紋路,再由我親自嘗試操控……”
卡倫記得自己當初去地下古墓時,看見演藝廳內一眾“觀眾”,在配合著甘迪羅夫人的演出。
甘迪羅夫人極為擅長傀儡術法,不是勒馬爾家族的那種鍛造,她是使用。
卡倫問道:“成功了麼?”
甘迪羅夫人回答道:“回少爺的話,成功了,而且我們成功接收了疑似來自敵人後勤基地裡發出的訊息,我還感應到了對方的座標方位。”
聽到這個稟報,卡倫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對戰爭而言,後勤補給的重要性無需多言,而神教戰爭中,後勤補給基地就意味著必然存在著至少是半永久性質的高規格傳送法陣。
就像是自己率領軍團過來時所透過的那個基地一樣,那個基地是可以轉移的,但轉移的代價很大,重築的代價也很大,而且它極為脆弱,容易受到威脅;
就算不直接進行攻打,派遣一隻妖獸巨鳥從空中發動干擾就能影響其正常運轉,而一旦運轉失衡,就很容易將傳送物資或者人,直接丟到逆流空間裡去。
也因此,後勤補給基地一般距離一線戰場比較遠,保護嚴密,寧願人和物資透過一段比較長的運輸路線去給前線提供,也決不會將它搬運著跟軍團走。
就像是之前自家軍團對大峽谷發動進攻時,就算敵軍將後勤基地擺在大峽谷內,只需要自家這邊每隔幾個小時朝峽谷裡打一發魔晶炮,所造成的餘波和震盪,就能夠讓傳送陣法無法正常使用。
而如果能確定敵軍在這條戰線上的後勤基地座標,打掉它,那麼,將會讓敵軍在這條戰線上直接陷入被動。
不過,卡倫並未陷入狂喜的狀態,而是問道:
“是你先對它發出訊息的,還是它先回復你的?”
達利溫羅回答道:“是對方先發過來的,對方似乎還不知道奇亞大峽谷被我們攻破了,守軍幾乎被我們全殲了,尤其是他們的指揮部,被我們在第一時間搗毀,當時他們絕對來不及向外面發出訊息,因為那時候他們啟動了大地轉移術法,那個環境下,我們突擊小隊連身上的卷軸都沒辦法引動。”
凱文陷入了思索。
甘迪羅夫人則對達利溫羅的話點頭附和。
卡倫卻搖了搖頭,說道:“通訊組就在我軍帳後面,你們可以去那裡看一看他們的工作狀態,不是說只有有事的時候才對外發報,而是幾乎每隔半小時,不,是每隔一刻鐘,就會進行通訊同步。
從你們搗毀指揮部,到重新修復,中間隔了幾乎一整夜的時間,後勤基地和奇亞大峽谷之間的通訊是完全中斷的,敵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大峽谷這裡出事了?”
“汪汪汪!”
普洱翻譯道:“蠢狗說,當我們修復通訊成功時,對方應該就接收到了感應,所以理論上,還是我們先發出的通訊,對方再給予的回覆。”
“間隔多久?”卡倫問道,“修復完成後到接受對方通訊的時間間隔是多久。”
甘迪羅夫人回答道:“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卡倫點了點頭,“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久到對方足夠開一個小會,商討一下對策再進行回覆。”
達利溫羅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問道:“所以,少爺,您的意思是,這個通訊,這個後勤基地的座標,其實是……”
“是一個陷阱。”
……
“你的判斷是正確的,這確實是一個陷阱。”
尼奧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那是座標給予的位置。
“這裡是一個沙漠盆地,其距離很合適作為後勤基地所在地,既保證了隱秘性和安全性,同時也保證了後勤輸送能力。”
卡倫問道:“這個陷阱,是不是佈置得有點太簡單了?”
“是你太謹慎了,真正能夠一直保持冷靜睿智的將領其實很少,而且再冷靜的將領再剛剛打完一場勝仗後,也會開始發飄。
而且,我懷疑敵軍掌握了更多的情報,比如,關於你,卡倫.席爾瓦軍團長的情報。”
“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這個魚餌是專門用來釣你這條年輕氣盛又剛立了功正欲繼續追求表現的大魚的麼?”
“你懷疑指揮部那裡有內奸。”
“沒內奸才奇怪,訊息的傳遞是很快速的,可能是騎士團指揮部,可能是第12正規團指揮部,甚至可能是後方秩序之鞭系統內。
我們這邊,在聯軍那裡的內奸只會更多,甚至不少加入聯軍的中小教會,可能就是秩序讓它們加入的。
所以,聯軍的指揮體系很分散,只有名義上的聯軍最高指揮部,但各個戰區,卻有著很大的自主權,這是因為連他們自己也知道,內部被滲成了篩子。”
“既然是陷阱,那我們不去就行了。”
“別啊,為什麼不去呢,人家下了套,我們再打一個結不就是了。”
“我們剛拿下奇亞大峽谷,現在應該進行防禦體系的佈置。”
“不,沒有意義,我剛看了我們集團軍其他各個軍團的戰況報告,連第12正規團現在都打得很膠著,攻克目標遙遙無期,那三個民兵團,原本的攻打方現在乾脆被守軍主動出擊逼迫得變成了防禦方。
一旦第二輪調整開始,指揮部大機率會認為這條線啃不動,如果不追加投入其他軍團進入我們第九集團軍以增加力量的話,我們集團軍所負責的這條戰線,位置幾乎就差不多固定了。
然後,拿下了奇亞大峽谷的我們,反而就成了一個凸出部,如果聯軍想要從這條線反攻,那肯定優先攻擊我們。”
“那我們後面的壓力就會很大。”
“不僅僅是很大,上頭可能會因此選擇其他戰線進行發力,而為了確保這條戰線的穩定,可能還會讓我們軍團撤出大峽谷,和集團軍一起後撤重新佈置一個完整的新防線。”
“這是你的猜測麼?”
“最新情報你也看了,擁有騎士團的三個王牌集團軍,已經在其他區域形成了快速突破,其他沒打出效果的戰線,接下來肯定就是進行收縮防禦。
這可能倒是讓執鞭人滿意了,但你自己滿意麼,接下來的戰爭期間,真就留在後方防禦陣地上,天天挖土看戲?
我親愛的軍團長大人,咱們能不能拿出一點屬於年輕人的狂妄和活力?
這能忍?這不能忍!”
“先不提這個,你有計劃了麼?如果有的話,我想先聽一聽。”
“當然有,對面不是想釣魚麼,那我們就用一條假魚去上鉤。”
“假魚?”
“對面靠什麼來確認我們軍團的位置?其他軍團,上級以及後方是靠什麼來確定我們的位置?不就是靠通訊組麼。
讓甘迪羅夫人帶著可以和他們傳送訊號的泥塑,再讓通訊組跟著一起每天定時發報,對上峰和對後方以及集團軍裡的友軍都報告出我們的行動計劃以及我們的每日方位。
這樣,在敵人的視角里,甘迪羅夫人和通訊組,其實就是我們軍團的主力,但我們真正的主力卻跟在甘迪羅夫人小隊的後方。
等到‘主力’進圈後,敵人就會收網,等於被我們釣了起來。
敵人在後方的預備隊兵力以及可抽調的力量絕不會太多,因為雙方在每條戰線上的投入暫時都是固定的,咱們又擁有裝備上的壓倒性優勢,又攜帶著大勝的慣性,所以……”
尼奧用筆,在地圖一個區域上畫了一個方格,然後“啪”的一聲將筆丟掉,拍了拍手,
說道:
“我們就在這兒,和敵人打一場遭遇戰,把這整條戰線打崩!”
——
新的一個月,很厚顏無恥地求一下保底月票,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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