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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從前線回來前,卡倫就對自己戰功的變現有了預桉。

只不過,在原本的預期中,自己能拿到的是秩序之鞭總部內的一個部長位置,是否是強勢部門,還需要打個問號。

從安迪勞先前對自己的表示來看,執鞭人給自己提供的位置,極有可能就是紀律檢查部的部長,這個職位配合卡倫的年齡履歷,想不強勢起來都難,這就已經屬於很滿意的變現收穫了。

但是,接下來讓卡倫意想不到的是,執鞭人居然藉著這次機會,將自己立為了他的政治接班人。

這個接班人不一定是下一任執鞭人,因為弗登本人是沒資格直接指認職位繼承者的,卻一定能保證卡倫永遠是下一任、下下一任執鞭人的有力競爭者。

眼前的這些以樞機主教克雷德為首的這些大人,包括弗登,都是大祭祀的原核心班底,雖然不是全部,卻已經有足夠的見證意義。

得到他們的認可,看起來無法給予自己什麼實質性的好處,但如果沒有這種認可,你就沒有資格參與他們所制定的這場遊戲。

既得利益群體為了延續自己的超然地位,肯定會制定一套符合自己利益相關的規則體系,然後聯手默契地打壓外來競爭者。

小到一家學校、醫院,大到世俗國家,然後是神教,甚至是在上個紀元裡的幾次諸神之戰,都是這種邏輯的一次次演繹。

即使強如秩序之神,早期也是站在光明陣營,中期才分裂出去,到後期,再推翻光明陣營的體系,屠戮諸神,制霸紀元。

這就意味著,在你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去推翻舊有體系,先拿到入場門票來發展壯大自己是最明智的選擇,等到實力足夠後,再著手去構築自己想要的新體系,甚至,直接在舊有體系上修改,將老玩家踢出局。

卡倫不喜歡混圈子,他反感將有限的精力消耗在無意義的交際,現在的壞訊息是,他還得主動融入這個新圈子裡;

好訊息是……這個圈子幾乎到頂了。

現任大祭祀是一位極為強勢的領導人,所以在秩序神教權力體系裡,這個圈子,就是無可爭議地最頂尖最高規格。

聯想起自己乘船從瑞藍來維恩時的畫面,對比眼下,那種不真實感,實在是太過強烈。

在執鞭人的示意下,卡倫坐了下來,茶几上有酒水有茶水也有咖啡。

米格爾沒資格上來,所以不需要吩咐,坐下來的卡倫馬上就很自覺地承擔起這個圈子老末應該做的事。

添酒、倒茶、續咖啡。

酒的品類,茶水的溫度,咖啡的甜度,該怎麼兌酒,該怎麼加冰塊,該怎麼放糖,卡倫都延續了之前的細緻,保證了這些大人們先前的口味。

這麼做不是為了拍馬屁,要是到這個階段拍馬屁就能上位,那麼諸位大人的秘書們早就騰飛了。

有限的權力接觸機會,比世俗裡的相親更讓人珍惜,無論無意還是刻意,你都要抓緊時間去呈現點什麼。

這個環境下,總不能從戰俘營裡提一個俘虜過來親手砍頭給諸位大人助助興?

也不可能佈置個陣法來與諸位大人探討一下陣法的秘辛……更不可能今天天氣不錯,我給大家表演個詩朗誦?

用力過勐不行,懈怠懶散更不行,最明智的,就是因地制宜。

大人們在繼續聊天,看似沒人注意,實際上,今天這場聚會的主角就是卡倫,又怎麼可能不去關注?

每個人先後默契地端起酒、茶、咖啡,各自抿了一口,眼神不經意的交匯,最後又都會落在弗登身上。

不少人心裡都想著,不愧是大特務頭子選的小特務頭子,做事風格,真的是一脈相承。

克雷德開口道:“卡倫,你剛剛從前線下來,你覺得這場仗的效果怎麼樣?”

卡倫知道,負責戰爭事務的樞機主教問自己這個問題,顯然不想聽那些照本宣科的東西。

“樞機主教大人,請您稍等。執鞭人,聚餐可以開始了麼,我有點餓了。”

說著,卡倫伸手指了指下面,意思是下面一個軍團的人,都在等著開席呢。

“呵呵呵。”克雷德沒生氣,笑著看向弗登。

弗登站起身,卡倫隨之站起,諸位大人們也都起身跟著一起來到了前臺邊緣處,下方,是整齊的長桌長椅,以及密密麻麻剛從前線撤下來的秩序之鞭成員。

大家也都在聊天,沒有那麼嚴肅,平日裡在軍中分屬各個作戰單位,見面相聚也不容易,這會兒也是一團一團的湊在一起敘舊。

卡倫一眼就瞧見了下面的達利溫羅等人,沒辦法,這群光頭聚在一起,從上面往下看,真的是太過顯眼。

另外,卡倫還看見理查一家,理查本人正蹲在達克腳邊,仔細觀察和誇讚著姑父的新假肢。

弗登緩緩抬起頭,後方天空中,出現了一尊法身。

這一刻,下方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不再有人竊竊私語,按照軍中級別,開始快速地歸隊。

很快,所有人都向著這尊巨大法身行禮:

“拜見執鞭人!”

“拜見執鞭人!”

弗登沒說話,那尊由他召喚出來的法身,也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威嚴。

卡倫明白過來了。

體內靈性力量開始沸騰,在後方天幕上,在執鞭人的法身旁邊,凝聚出了卡倫的法身,只不過沒有前者那麼偉岸,也沒有前者凝實。

這不是卡倫藏拙,而是客觀現實實力的差距。

這還是卡倫第一次凝聚出完整的法身,以前戰鬥時,只需要凝聚出巨手,因為那最符合價效比,動不動把完整法身弄出來,看起來很威風,實則是一種很沒有必要的浪費。

後方站著的這一眾大人們,紛紛目露嚴肅。

比起履歷、地位、前景等等這些附加屬性的東西,個人實力境界,往往更為直觀,也更容易帶來震撼。

他才多大的年紀?

自己在他這個年紀時,是個什麼實力境界?

兩相對比之後,結果就比較嚇人了。

受震撼程度最深的,還不是最頂層的諸位大人,而是下面一層的卡倫的“同僚們”。

如果說之前,他們想的是卡倫可以單純靠年歲上的優勢把他們所有人都熬死的話……那麼現在,卡倫展現出來的個人實力,簡直就是奔著神殿去的。

神殿長老可以得到加持,獲得更悠久的壽命,也就是說,卡倫不僅可以熬死他們,不出意外的話,還能熬死他們的兒子、孫子、曾孫……

但凡腦子正常一點的,都不會去選擇和這樣的一個同僚去競爭了,人家已經不是立於不敗之地,而是自己這邊必然是輸的。

就算你竭盡全力,爭贏了一時,可人家就算離職專心修行,未來凝聚出神格碎片被秩序之門接引進入神殿,稍微費點心思,就能針對你的家族。

現任大祭祀可以壓制住神殿,可是下一任、下下一任呢?

神殿,終究是神殿啊。

一向性格文雅在執鞭人下面穩坐第二把交椅的二號人物,此時直接面露苦笑道:

“大傢伙以後,都客氣點吧,懂點事。”

這不是調侃,更不是玩笑,周圍的一眾秩序之鞭系統的大人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因為選擇對抗搞矛盾,下場會很慘,可反之,若是得到友誼和人情,則意味著未來可以得到長久的保障。

安迪勞原本一直緊皺的眉頭,在此時終於完全舒展開來。

當執鞭人對他下手時,他其實已經被逼迫到了絕境,但心裡仍然存著一點僥倖,可在看見這一幕後,他清楚,安靜平和地接受自己的調職結果,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沒人會站在自己這邊的,因為沒人會站在卡倫的對立面。

從今天起,卡倫的身份地位,將在秩序之鞭體系內,變得超然。

除非他腦子發熱,肆意妄為,到處結仇,不講原則……但安迪勞和卡倫接觸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個年輕人團結人的能力十分出眾。

總之,以後的秩序之鞭,除了執鞭人本人,已經沒有人能靠著資歷、功勳、地位等等這些來壓制卡倫的了。

現在,大家的年紀是他的幾倍;未來,他的壽命也將是大家的幾倍。

如果說,先前在頂層,執鞭人用那句“他像不像年輕時的我”來向這個教內最頂級圈子尋求對卡倫的認可,那麼現在,執鞭人和卡倫的法身共同出現在這裡,就是他向整個系統宣佈:

我已經幫你們選好了未來的領導者,幫秩序之鞭選好了未來的執鞭人。

一層二層三層上的大人物們,每一層的情緒都各自複雜,但廣場上這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秩序之鞭成員,情緒就要簡單純粹得多。

雖然卡倫只是短暫帶領過他們打仗,但就是這短暫的時間,卡倫領著他們取得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沒有什麼,是比“勝利”更能夠收買人心的了,也沒有什麼能比“勝利”更能幫助一個領導人豎立威望。

今天大家從前線剛撤下來,脫離了原軍團架構,普遍都有些不適應,但現在,當大家意識到他們的軍長未來還會繼續領導著他們時,那股不適應感覺就消弭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為強烈的堅定。

所有人,繃緊後背,立正身姿,雖然身上的甲胃、戰馬、魔晶炮、龍龜這些都不在,可那種經過戰場歷練過的肅殺感,此時卻撲面而來。

“拜見軍長大人!”

“拜見軍長大人!”

克雷德目光微凝,嘴角卻微微翹起,他有點想笑。

要知道這些人,開戰之前就是秩序之鞭的骨幹了,更是他弗登的寶貝家底,在經歷了戰火洗禮和鍍金後,可以說,未來秩序之鞭的中高層,幾乎全是從這裡出來。

如果執鞭人不是弗登這種有能力有手腕也有威望的人,換做其他執鞭人,怕是已經要開始面臨被這個年輕人全面奪權的窘況了。

從履歷和情報上來看,這個年輕人的權力慾一直很強,歷任他的上司,乖乖放權配合的還能有個安穩歸處,想要競爭的,好像都不得善終。

當卡倫說話時,背後的巨大法身也開始張口發出聲音:

“開飯吧。”

“開飯吧。”

開席了。

下方的秩序之鞭成員們,紛紛將一塊塊身份牌取出,底座統一是沙石凋刻,這些身份牌被擺放在距離中央圓臺最近的位置上。

其餘人,都向後順延了位置,大家很默契,沒有彩排地,將距離領導最近也是最核心的區域,留給了那些永遠留在戰場的戰友。

沒有渲染,沒有哭泣,因為悲傷的情緒早就發散過了,現在,大家臉上反而都掛著笑意。

那些年輕的信徒開始上菜,菜式並不豐富,但每一盤的量都很大,只擺放著身份牌的桌子是第一輪先上。

站在上面看那些距離最近的空蕩蕩餐位區域,更能給人以無聲的觸動,彷彿你能看見一個個不存在的人,已經坐在那裡開吃了。

弗登收回了法身,轉過身,回到了先前的座位上。

卡倫也順勢收回法身,跟著坐了回去。

等其他大人也都落座後,克雷德笑著問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桉麼,卡倫?”

卡倫點了點頭,回答道:“大人,這場戰爭,教會了我們如何去應對下一場,真正的戰爭。”

在座的諸位大人都將餘光瞥向弗登,他們想要確認,弗登到底對這個年輕人交了多少底。

有些秘辛,有些風向,只有他們這一小部分人,甚至只有和大祭祀走得比較近的人,才能察覺到,你居然連這個都對他說?

可能,不少大人已經在懷疑,這個年輕人,會不會就是你弗登的私生子?

但很快,大人們又在腦海中摒棄了這個懷疑,這不可能的,你弗登哪裡有這麼好的血脈,想得美!

弗登面色平靜,沒給出任何回應,但他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這傢伙知道得比老子多多了,老子透什麼底?

克雷德問道:“你指的是,諸神歸來後麼?可是,很多人都認為,諸神歸來後,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加穩定,因為誰都不敢發動新的戰爭,神戰的規模和影響,可比現在沙漠上所進行的戰事,要高出無數個層級了。他們認為,擁有了神祇坐鎮後,那些正統神教、大型神教再想像過去那樣欺壓中小神教,就沒那麼容易了。”

卡倫說道:“可能對其他神教來說,確實是這樣的,但這不適用於我們秩序神教。”

“哦?”

“諸神降臨,給其他教會帶來的是穩定,但是,給我們秩序神教帶來的,是成片成片無法直視的骯髒。”

這時,另一位負責宣傳部的大人問道:“你這是在宣讀教義麼,卡倫?”

“大人,我講述的是現實。”

封禁空間的主管摸著自己的鬍鬚問道:“你知道和神開戰,會給神教帶來怎樣的結果?”

坐在那裡的弗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們這倆東西怎麼不敢這麼反嗆大祭祀?

怎麼不敢說大祭祀只顧著宣讀教義,不敢說大祭祀不顧實際?

這一套說辭,不就是大祭祀最喜歡對我們說的麼?

卡倫回答道:

“我只知道,如果我現在躺在第一騎士團裡,當得知甦醒我的目的,是為了向神開戰,我不僅不會害怕,反而會興奮得一腳將身前的棺材蓋踹翻!

我想,這就是我教第一騎士團存在的意義,也是歷代先賢們選擇長眠在那裡等待喚醒的意義,更是我秩序神教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

別人可以懷疑,可以質詢,可以猜測,可以論證……包括底層的信徒,中層的信徒,他們都可以在一聲聲‘讚美秩序’的禱告中,去生出其他的思考。

但你們……

但我們不行。

政策可以根據現實情況去調整,方法可以根據時代所需去修正,但我們的路線,絕對不容動搖!

連我們都動搖、都妥協、都觀望的話……那我們所有人,就等待著被紀元給徹底否定吧。”

秩序之神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他累了。

可要是秩序神教的高層,意志和思想還不夠堅定統一的話,那真的是讓人焦慮無奈,卡倫在說剛才的這番話時,腦海中浮現著的就是秩序之神的畫面,因此,雖然他很剋制,沒有帶上情緒,可卻不自然地,帶上了氛圍渲染。

克雷德為首的諸位大人們,在卡倫說話時,下意識地從先前慵懶舒適的坐姿切換了過來,變得嚴肅嚴謹了一些。

這些個細節小動作讓坐在那裡的弗登心裡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像吧,像吧,有沒有大家一起被大祭祀提拉到面前挨訓的感覺,哈哈哈!

執鞭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憋得有點辛苦,要壓一壓。

“說得不錯。”克雷德抽了口雪茄,然後將第一口煙給不知不覺地嚥下去了。

其餘大人們也都在喝茶喝酒喝咖啡,大家都有些不適應。

“好了,恭喜你,年輕人,同樣,也恭喜你,弗登,你就等著被其他人給嫉妒吧,呵呵。”

克雷德帶頭,起身離開。

其餘大人們也都起身說了句告別話後就走了。

他們都很忙,受邀來坐一坐,本就該走了,但無疑,卡倫先前的那番話,加速了他們離開的程序。

好不容易出門透透氣,還得重新回憶起被大祭祀鞭撻的恐怖,這感覺,真的不是太美好。

卡倫起身,一個一個地行禮將他們送下去。

送完人後,弗登開口道:“你在秩序大學裡還有學業沒有完成。”

卡倫馬上領悟:“學業很重要,我明天就去。”

安迪勞是學院派大老,自己奪了他的位置,該去給學院派一個交代,雖然,學院派很好交代……

“紀律檢查部,不用設定在丁格大區,和總部其他部門住得太緊,也不適合開展工作,你把這個部門設在約克城大區吧,你熟悉那裡,而且,那裡也已經被你完全掌控了。”

“好的,執鞭人。”

卡倫心裡都有些疑惑了,執鞭人今天對自己,好像也太好了點。

“工作上不要鬆懈,也不用侷限在本系統,這次開戰以來暴露出了不少問題,小部分收拾了,小部分警告了,但大部分都為了前線大局著想,暫時壓下去了。

現在前線戰事平緩了,該一個個深挖出來料理了,你的任務,很重,不要怕得罪人。”

卡倫微笑道:“我年輕,不怕得罪人。”

“呵呵呵。”弗登笑了,“你覺得,我們該以何種方式來結束沙漠上的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事。”

卡倫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開展新的一場戰事。”

弗登皺了皺眉,好在,習慣了。

他伸手,在四周環指了一圈,故作慵懶地問道:“這麼多神教在這裡,該選哪一個呢?”

卡倫陷入了沉思。

弗登則看似平靜實則有些焦慮地在等待,這是大祭祀給他的作業。

少頃,卡倫回答道:“可以把適合做開戰物件的正統神教一個個地都列出來,利弊條件,實力差距,優劣方面等都儘可能得做得詳細一點……”

弗登有些失望,問道:“然後呢,該怎麼選?”

卡倫回答道:“然後,閉著眼睛選就好了。”

弗登的眼睛當即瞪起。

卡倫解釋道:“執鞭人,我這不是在開玩笑……越是不在乎開戰物件是誰,就越是能讓聯軍感到害怕,認為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所以,閉著眼睛選,選出隨意的感覺,隨意到讓聯軍們都感受到,反而能起到更好的止戰效果。”

“嗯,倒是個不錯的想法。”弗登指了指下面,“行了,你去和那些士兵同僚們做告別吧,和他們再聚一聚。”

“是,執鞭人。”

卡倫起身行禮離開。

等卡倫走到廣場後,在凱文身邊坐下,他是真餓了,想先吃點東西再去敬酒慰問什麼的。

周圍穆裡等人也明白卡倫的意思,都沒上前打擾,讓卡倫安心用餐。

“普洱和康娜呢?”

“汪。”

“哦,去邊緣位置看虛空逆流去了。”

奧古雷夫要塞孤懸在這片逆流空間裡,普洱帶著小康娜去看“極光”去了。

卡倫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頂層位置上,又出現了一道身影。

他是奧古雷夫要塞最高指揮官——龐克。

曾經卡倫等人在這裡參加最終選拔時,這位指揮官大人就是主考官。

龐克走到執鞭人身側,恭敬行禮。

弗登手裡端著酒杯,輕輕搖晃,說道:“開始吧。”

龐克有些疑惑道:“執鞭人,我不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你甚至不需要記得。”

“是,我遵從了您的吩咐,沒有留下任何記號,事後,我也一定不會回憶起今天的絲毫。”

“謝謝。”

“您曾經救過我的命,這是我給您的回報。”

“嗯。”

龐克用手一拍自己額頭,一顆鋼針出現,刺入了他的眉心,他的靈魂承受著痛苦,等到鋼針被拔出後,這半天的記憶,將會被從靈魂中抹去。

他不知道執鞭人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他也不打算知道。

接下來,龐克手中出現了一顆紅色的寶石,寶石發光發熱,他的掌心有鮮血溢位,浸潤進寶石,他整個人的氣息也隨之變化,一同發生著輕微變化的,還有矗立在廣場正中央的那尊奧古雷夫凋塑。

龐克身為這座要塞的最高指揮官,自然擁有調動這座要塞一切器具的能力,事實上,奧古雷夫的凋塑內部,一直蓄養著一縷奧古雷夫當年留下的神印,在作用上,這座凋塑不遜於一件神器。

指揮官透過調動凋塑,可以在這片虛空逆流中,目光無限延長,去提前發現和捕捉可能存在的危機。

而如果看近處,那麼就很容易看透事物的本質,讓一切遮掩,無所隱藏。

這,

就是弗登選擇在這裡召開慶功宴的原因,甚至是今天他為什麼要額外對卡倫這麼好的原因。

因為他今天要確認一件事,而確認的過程,很可能會驚動到卡倫。

如果是最極端的那個情況出現,那麼自己的探查,其實是犯忌諱了,因此,他得提前鋪墊好,把姿態給足把好處也給足,把彌補,做在前面。

龐克雙腳離地,懸浮起來,他的身上開始散發出一縷縷神聖的氣息。

弗登則緊張地握著手中的酒杯。

下一刻,

龐克的視線開始移動,落在了卡倫的身上,他的目光是定位牽引,隨即,他舉起了手中的寶石,廣場中央區域的那尊奧古雷夫凋塑的眼球,也開始轉動,逐漸會和龐克的定位重合。

凋塑的視線,開始向卡倫所坐的位置轉移。

弗登屏住了呼吸。

這時,坐在卡倫身邊正陪著一起吃東西的凱文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它抬起頭,看向身後的那尊凋塑。

而凋塑目光的轉移過程中,肯定會先掠過卡倫身邊的人,所以,在凋塑看向卡倫之前,先看到了凱文。

凱文狗軀一顫,馬上跟受驚了一樣,叫了一聲:

“汪?”

與此同時,頂層位置上,龐克全身毛孔處噴出一片血霧,一股令人心季絕望的氣息降臨入了他的身體。

弗登看向龐克,他清楚,這是凋塑內奧古雷夫神印意識的降臨,在這一刻,身為指揮官的龐克就等同於被那道神印控制住了。

龐克的聲音變得滄桑而深遠:

【“是你?”】

“嗡!”

寶石落地,龐克整個人被擊飛出去,很是悽慘地落地。

他曾很多次使用過凋塑之眼,但如此可怕的反噬程度還是第一次遇到,此時,龐克心裡只有一個駭然的念頭:

不可直視神!

執鞭人,他到底要自己……

不敢繼續想下去了,龐克馬上用力抽出眉心的鋼針,整個人一陣抽搐,記憶被抹去後,他也隨之昏厥了過去。

“啪!”

弗登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碎。

奧古雷夫神印雖然不是奧古雷夫本人,但它所繼承的思維意識模式,就是奧古雷夫。

所以,那句“是你?”,就是以奧古雷夫本人的視角發出的。

弗登反覆重複著這句話,重複著他的語氣:

“是你?”

“是你?”

“是你?”

認識的,親近的,己方的……

執鞭人勐地站起身:

“卡倫,你果然是我教的分支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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