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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下了車,站在教堂前。
這是一座很普通的社群教堂,嚴格意義上來說,它是秩序神教推行《秩序條例》後的產物。
教會的影響被大面積地推離世俗後,導致了“信仰”上的空缺,人們為了滿足自身的精神需求,臆造出了新的“神祇”,流傳出了新的故事。
本質上,這種教堂和社群裡的醫院、公園、百貨大樓的作用差不多,屬於功能性建築。
維克不知道阿爾弗雷德先生為什麼要把這裡交給自己,他在外面駐足了很久,除了這裡位於明克街,距離13號比較近外,真沒看出什麼特殊的。
一直到,他的腳邁進去。
他愣住了,因為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手持水壺,站在那兒給院內的葡萄架澆水。
沒有一絲絲防備,那個人,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那個……自己曾敬愛到骨子裡又恨到骨子裡的人。
他曾將自己捧到雲端,又不留一句話地離開,使得自己狠狠摔落。
如果未曾見過高處的風景,那自己的落差還不會那麼大,打擊感也不會那麼強烈。
拉斯瑪抬起頭,直起腰,也看向維克。
他沒有提前察覺到維克的到來,因為他早已習慣了在這裡只留一丁點的意識放在那棟別墅三樓的那間臥室,那邊有什麼異動時,他才會去進行探查。
他自嘲自己是一個盡職的護工,那位“病人”只要一拉動床鈴,自己就會立刻出現在被呼叫的崗位。
至於其餘時候,他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神父。
可以說,這才是一個秩序信徒出現在這裡時所展現出的正常狀態,沒人敢去觸怒沉睡的獅子。
也就只有卡倫以及手上戴著刻有卡倫名字手環的人,回到這裡後,能顯得自由奔放一些。
“維克?”
“老師。”
“真的是你?”
“是我,老師。”
師生間的再次相見,顯得有些突兀,而且因為雙方都不知道突兀結束之後要具體做什麼,所以都很默契地將這種突兀進行了延長。
即使是在過去二人關係最好時,也談不上多麼親近,因為拉斯瑪的性格深處,還是偏執拗和極端的;所以,就別指望這麼久沒見後,立刻變得場面熱情溫馨,擁抱流淚。
最終,還是維克先打破了這種長時間的侷促無措,畢竟跟在那個人身邊那麼久,總該學到點東西。
“老師,我幫您澆吧。”
維克主動走了過來,想要伸手去接拉斯瑪手中的水壺。
拉斯瑪卻將水壺挪開,拒絕了維克的好意。
“這個,你澆不了。”
“什麼?”
“你看。”
拉斯瑪繼續給葡萄架澆水,一串串葡萄,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
達利溫羅幾乎承包了部門內的所有園景,類似的誇張種植技術維克也見過不少次,可眼前,卻又截然不同。
因為這裡結出的葡萄不是水果,而是一顆顆極為濃郁的秩序之力。
同時,維克還聽到了教堂內傳出的水流聲。
他扭頭看向教堂,從這裡可以看見裡面的那尊十字架以及十字架上的神像。
神像上方,有水流落下,順延到地面後形成一灘,隨即又環繞上去。
水流的幅度,和自己老師手中水壺澆灌的幅度,一模一樣。
這不是在澆水栽培……這是在進行最後的催熟,因為已經到了收穫採摘的時候。
他澆灌的,是自己的信仰,是自己的秩序,是心中的神。
“老師,您要成功了?”
“是的,我要成功了。”
“恭喜您,老師。”
“謝謝你,孩子。”
師生間的交流,顯得有些彆扭,雖然竭力避免,也都在盡力把持,卻依舊頻繁地出現磕碰。
拉斯瑪在反思自己,可實際上,真正的原因,在維克身上。
維克現在腦子很亂,因為他隱約猜出了一個很可怕的可能。
以前,剛進入艾倫莊園的那座演藝廳接受薰陶時,他對自己老師的現狀有過很多種猜想,現在回想起來,未免過於天真。
而眼下,當他在這裡看見自己老師的存在以及老師正在做的事情後,雙方的立場關係,在扭曲複雜中,逐漸走向清晰。
自己的老師,絕對不是在這裡守護部長的爺爺……
因為如果自己的老師真的這麼做了,那他維克過去在教內就不是被打壓排擠那麼簡單了,大機率會被直接發配到開拓空間,甚至會以涉嫌叛教的罪名被關押入獄。
所以,自己老師的立場,和部長的爺爺,是對立的……不,是敵對的。
維克直接坐在了地上,用力拍打著自己的額頭。
過去的種種細節開始在腦海中翻轉,他忽然意識到,其實無論是部長還是阿爾弗雷德先生甚至是尼奧……他們都曾給過自己很多的暗示。
他們早就知道自己老師的存在,甚至,將自己吸納進這個團體,可能也有部分這種因素的推動。
部長是想用自己來阻止老師麼?
不,
不是的,
以部長的性格,他不屑於這麼做,可能……他只是想用自己,來完成對自己老師的最無情嘲諷。
拉斯瑪伸手,輕輕摸了摸維克的頭,嘆息道:
“唉,孩子,你受委屈了。”
拉斯瑪清楚,自己離開後,這個學生的日子,肯定不會那麼好過,但他誤會了。
“老師,其實我過得很好。”
拉斯瑪欣慰道:“孩子,你成熟了。”
他懂得斂去自己的不易,來寬慰自己的老師了。
“老師,您辛苦了。”
維克慢慢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剛剛沾染上的新鮮泥土,他已經從巨大的衝擊中,恢復了過來。
他沒有被操弄的恨,更沒有被隱瞞的不滿,劇烈的情緒波動之後,他反而變得輕鬆多了。
怪不得以前總覺得有一層疏離一直攔在那裡,現在,自己終於可以親自捅破它了。
老師和部長之間,需要自己去權衡和選擇麼?
不需要的。
因為自己的老師也曾一次次帶領著自己,對主進行過讚美和禱告。
神教的特殊體系以及其所造就的特殊價值觀,可以詮釋掉世間一切矛盾與紛擾,因為“神”,擁有最終解釋權。
當你站在神的身後時,就不存在站隊的問題,因為其他和神不同的路線,都是異端。
維克知道這種單邊且極端的認知不符合阿爾弗雷德先生一次次舉辦學習會的目的和主題,但自己必須確保自己的頭腦清晰。
是吧,
我,
維克,
未來的執鞭人。
“來,孩子,進來坐。”
拉斯瑪一邊領著維克進入教堂後面的辦公室一邊說道:
“我不辛苦,我其實過得一直都挺不錯,難得的一段安逸時光,倒是你,能走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不愧是我的學生,呵呵。
我真的沒想到,
你居然能成為這次行動‘地面’指揮官。”
拉斯瑪顯然是誤會了,當他看見維克出現在這裡時,腦海中的唯一一個想法就是,這次行動外圍軍團指揮官,是自己的學生。
否則,你無法解釋在這麼關鍵的時間節點上,維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事實證明,只能斷斷續續看過期報紙的話,就連前任大祭祀,都無法對外界本教的資訊有一個正確的瞭解。
因為公開發行的報紙上,不會寫“誰是誰的嫡系”“誰是誰的派系”“哪個派系完成了對哪個派系的政治鬥爭”,一切的一切都會被遮掩、被美化以及被正面翻譯。
能多看出點實質內容的,也就是內刊,越高階別的有價值資訊含量越多,可問題是,只有那些外教的小神官或者小異魔才會不懂的偶爾路過羅佳市,很多連教會報紙都不捨得買,拉斯瑪想看點高價值的東西也沒有渠道。
不過,他知道卡倫混得越來越好,因為不僅過期的《秩序週報》裡經常出現卡倫的頭版頭條,連外教的報紙以及圈內不入流的小報,卡倫的上鏡率也都很高。
包括一些女神官或者女異魔,她們很喜歡做卡倫的剪報,記錄日記,拿到一本,往往意味著很大的資訊量。
拉斯瑪知道卡倫混得越來越好,他也因此越來越心焦。
好在,
彷徨無奈且壓抑的等待,終於要結束了。
維克回答道:
“老師,您誤會了,我不是地面指揮官,我是奉命提前進駐這裡做好準備的。”
拉斯瑪問道:“你現在能聯絡到你的指揮官麼?”
“可以的,老師。”
“幫我聯絡到他,我有關係到神教重大安全的情報要讓他上報,不能耽擱。”
天知道再耽擱一下,那小子會不會又升官了。
該死的,拉斯瑪覺得那個人的孫子,是不是把那個人在修行上的天賦,都轉移到了升職上!
“好的,老師。”
維克走到辦公室電話機旁,翻開旁邊那本厚厚的電話簿,不用細翻,因為在最前面的空白頁裡,標註上的第一個就是茵默來斯喪儀社的號碼,顯然,這個號碼自己老師也經常打。
拉斯瑪疑惑道:
“你們軍團,用電話機聯絡?”
“老師,這樣更方便一些。”
電話成功撥通,話筒那頭傳來接聽者的聲音,這個聲音,維克是再熟悉不過了:
“你好,這裡是茵默來斯喪儀社。”
“指揮官,我的老師要與您通話。”
“好的,把話筒給他。”
維克將話筒遞給拉斯瑪。
拉斯瑪伸手接過話筒,極為濃郁的不祥預感正在快速升騰,他將話筒放在自己臉旁,用嚴肅的聲音說道:
“我是拉斯瑪。”
“我是卡倫。”
……
家裡的廚房條件並不是最好的,希莉在約克城的廚房比這裡要好上太多,但卡倫卻很享受,因為只有在家裡做的菜,才算是有家的味道。
他先檢查了一下冰櫃,將一些可以用的食材取出進行處理。
樓下,一位女士走進了客廳,看見客廳內被眾人圍住正在聊天的小康娜。
“康娜,這是莫莉女士。”
“你好,莫莉女士。”
莫莉女士目露疑惑,她不知道這個一頭白髮的小女孩是誰,作為一頭低階異魔,她當然沒有探查純血統骨龍的能力。
但她看見了小女孩手裡拿著的那顆藥丸,她在周圍人憐惜的目光裡,一口一口地啃著。
從藥丸溢位的那點點氣味裡,莫莉女士察覺到了其蘊含的巨大價值!
一顆,不,就算是半顆這樣的藥丸,都足以在像羅佳市這樣的地方掀起一場爭奪的血雨。
自己只是聞了一點味道,就已經讓她靈魂產生了迷醉感。
瑪麗說道:“莫莉,卡倫回來了,在樓上,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再去地下室工作?”
莫莉女士嘴巴張開,僵在了原地。
小康娜則用雙手託舉著藥丸,將自己的臉夾在兩個胳膊之間:
“嘻嘻。”
莫莉女士平復了許久,這才慢慢走上樓梯,原本早已磨合得很是嫻熟的身體,在此時走出了連續順拐。
終於,在二樓廚房門口,莫莉女士看見了正在廚房裡忙碌的卡倫。
“少爺……您回來啦?”
“嗯,晚餐還要好一會兒,要等等。”
“我……我先去工作。”
此時,似乎只有工作,才能緩解緊張情緒以及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
“辛苦你了,莫莉女士,這個家,一直承蒙你的照顧。”
“不,您千萬不要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是我的職責,是我的榮譽。”
莫莉女士馬上鞠躬行禮,然後繼續以順拐的姿勢慌忙下了樓梯。
“噔噔蹬蹬……”
紅色高跟鞋發出連續的清脆聲響。
她一口氣來到了地下室,走入自己的工作間,那位來自敬老院的客人已經被羅恩清洗過了,正躺在鋼板床上等待著被服務。
莫莉女士有些手忙腳亂地掏出煙,咬在嘴裡,點燃。
一邊大口抽著一邊伸手摸索到了放在旁邊的收音機,開啟。
“吱……吱……吱……”
雪花音很快結束,流出了她極為熟悉的聲音:
“聽眾朋友們,有些時候,人的命運就是這麼的奇妙;有些人,奮鬥一生而無所得,可又有些人,只是在一開始的原點就做出了一個正確選擇,就能收穫到遠超想象的回報。
是的,這樣的人,真讓人嫉妒啊。
我的一位朋友就是這樣,她放棄了外面的風景,選擇了堅守。
現在,我想告訴她:
你的堅守,得到了神的卷顧。”
……
“卡倫少爺,需要我幫忙做些什麼嗎?”
保爾將買來的菜送進了廚房問道。
卡倫笑道:“開飯後,要你幫忙多吃一點。”
“當然沒問題,哈哈,我很想念少爺您的廚藝。”
卡倫繼續一個人在廚房裡忙活,謝絕了來自嬸嬸和姑媽的好意。
等飯快做好後,米娜和克麗絲跑了過來,卡倫讓她們幫忙端菜上桌。
“哇,做了這麼多菜啊。”米娜感嘆道。
克麗絲點頭:“是啊,吃不完唉。”
“因為還有很多客人沒到呢。”
“是誰啊,哥?”
“都是哥哥的朋友,邀請來家裡做客的。”
“那我要通知媽媽,媽媽要提前打掃衛生的。”
“不用,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客氣,菜我都分好預留在廚房裡,等他們到了,再給他們重開一桌。”
緊接著,卡倫留意到,主座的那個位置是空著的,那是屬於爺爺的專屬位置,“米娜,爺爺的位置上沒有擺餐具。”
“可是,哥,爺爺他……”
“擺上吧。”
“好的,哥。”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卡倫朝米娜她們擺擺手,一邊解開圍裙一邊說道:“我去接。”
拿起話筒。
“我是拉斯瑪。”
“我是卡倫。”
短暫的沉默,在話筒兩端醞釀,無形的風暴,在此刻徹底拉開了帷幕。
教堂辦公室內,拉斯瑪扭頭看向自己的學生,一臉荒謬地問道:
“卡倫,是這次行動的地面指揮官?”
“是的,我親愛的拉斯瑪大人。”
拉斯瑪無視了話筒裡的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學生。
維克挺起胸膛,回答道:
“我們的部長,負責指揮該次行動中的軍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拉斯瑪發出了大笑,笑得眼淚都要滴淌出來。
他是真的失態了,因為這簡直無法再可笑,神教要針對他的爺爺發起行動,結果行動一半部分的指揮權,歸他這個孫子所有!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那秩序神教豈不是要成為整個教會圈的笑料。
笑完之後,拉斯瑪舔了舔嘴唇:“你爺爺醒了麼?”
“還沒,我剛回到家,才做好飯,待會兒就去喊爺爺。”
“小子,你以為你的翅膀已經足夠硬了麼?”
“不,沒有,比起她,我還很弱小。”
“你會為自己的天真和狂妄,付出代價的,你不該回來,你應該躲藏起來;可是,你卻讓你爺爺對你的付出,完全白費了。”
“我的家在這裡,我總是要回來的。”
“你們茵默來斯家的人,很喜歡把‘家’放在嘴邊,你爺爺也是這樣,所以他縱然有那麼強大的天賦,卻終究沒能為神教做出更高的貢獻,因為他的心裡,只有小家,只有對小家的愛。”
“你錯了,拉斯瑪大人,小家和大家其實沒有區別,小愛和大愛也沒有區別,小愛源自於人性,大愛源自於小愛,就算有些時候為了大家犧牲了小家,那也無非是為了讓更多的小家得以變得更美好。
二者之間,本就不是對立,強行拉起對立認為不能兼顧的,是你們。
如果我爺爺心裡沒有對神教對秩序的愛,我的拉斯瑪大人,你是活不到今天的。”
“我很感激你爺爺。”
“嗯,應該的。”
“但我不認同他的抉擇,他對神教的所作所為,忤逆玷汙,連神,都不會原諒。”
“我原諒了。”
拉斯瑪身旁站著的維克,小聲提醒道:“我們部長會原諒的。”
“你原諒,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
卡倫將話筒挪遠了一點,因為咆孝聲太大。
維克默默地將雙臂交叉,代替自己老師進行懺悔。
等那邊音量下去,卡倫對著話筒說道:
“拉斯瑪大人,請轉告你身邊的維克,告訴他飯做好了,可以來吃飯了。”
說完,卡倫結束通話了電話。
拉斯瑪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要去糾正這一切。”
維克開口道:“老師,您就是‘這一切’。”
“你是他的手下?”
“是的,我是他的追隨者。”
“你是他的追隨者?”拉斯瑪面露古怪的神情,“呵呵,你知道麼,他在利用你。”
“不,他在拯救我。”
“即使沒有他,等你老師我離開這裡,我也能將你前些年受的委屈,全部都彌補回來,你依舊可以在神教擁有極高的地位和極好的發展!
他給予你的,本就是你應得的!”
“他給予我的,您無法給予。”
“他拉攏你,是為了讓你在今天來對付我,勸阻我,想將你綁上他的戰車,來制約我,孩子,我的學生,我的傳承者,你到現在還不能清醒麼?
你只是他,用來對付我的一件工具!”
“不,老師,您不配。”
拉斯瑪:“……”
“老師,他是值得追隨的物件,他將引領我們開闢一個新的時代,一個新的紀元,他不是讓我來制約你,我現在明白了,他是想讓我來拯救你。”
拉斯瑪伸手,強行禁錮住了維克的身體,然後手掌貼在了維克的額頭,進行檢查,隨即,拉斯瑪疑惑道:
“你居然沒有被精神操控?”
維克也不反抗,只是繼續說道:
“老師,您永遠都無法想像,您正在對抗著誰,您也無法想像,他的背後,到底站著誰!”
不得卡倫的點頭,不得阿爾弗雷德先生的確認,部長的真實身份,任何人不得外露。
維克只能透過這種方式,來對自己的老師進行勸阻。
但很顯然,這種勸阻,在拉斯瑪的耳朵裡就是:自己的學生,瘋了!
“呵,我當然知道他背後站著是誰,他不就是覺得有他爺爺在,就可以肆無忌憚麼?
我會用現實告訴他,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不應該輕視神教的底蘊以及神教的意志。”
“老師,真正天真的,是您。”
“維克,我相信,等事情結束後,時間,會讓你冷靜和清醒過來的。”
“我也相信。”
教堂內的神像,開始虛化,然後快速地巨大化,形成了一尊無比偉岸的法身;
葡萄架上的葡萄則全部脫離藤蔓,匯聚向拉斯瑪,融入其身體,拉斯瑪抬頭,他的氣息快速飆升,在他胸口位置,一顆神格碎片,已然凝聚。
他說得沒錯,他確實故意壓制了節奏。
這是為了給狄斯面子。
同時,他也很希望能在某天的過期報紙中,看見卡倫,這位秩序神教已經升起的政治新星忽然失蹤的訊息。
可惜,現實卻沒有向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神聖的氣息如同潮水一般向四周鋪陳開去,拉斯瑪周身,被一縷縷金色的絲線所纏繞,他攥緊了拳頭,背後那尊巨大的法身也攥緊了拳頭。
一座肅穆的秩序之門,出現在了空中。
這是時隔幾年後,秩序之門再次在這一區域出現。
拉斯瑪看向維克:“我會將成為神殿長老的賜福,給予你的,我的學生,我的孩子,另外,這一任的大祭祀,他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我也會讓他彌補在你的身上。
這都是我對你的虧欠。
現在,老師我要去做事了,我讓你看一看,什麼才叫,真正的力量。”
拉斯瑪的身形自原地消失,他來到了空中,屬於他的那尊巨大法身,雙臂抱住了秩序之門。
狄斯對秩序神殿最大的威脅就在於,他可以透過秩序之門的接引,無視一切防禦,直入神殿深處。
這是神殿自建立之日起就定下來的規則,是給予神殿長老的禮遇,但建立者也沒料到,在後世會誕生這樣一個存在,利用它來威脅神殿,威脅整個神教。
現在,秩序之門被拉斯瑪封鎖住了,等於斷絕了狄斯再利用這種方式威脅神殿的可能。
維克站在教堂院子裡,抬頭,看著天上的拉斯瑪。
他是那麼的莊嚴,那麼的神聖,按理說,身為學生,此時的自己應該發自內心地感到無比自豪,可他卻自豪不起來,只是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老師啊,你甚至不如我們部長身邊的一條狗……”
……
“轟!轟!轟!轟!”
在秩序之門被封鎖的剎那,一道道巨大威嚴的光柱自天幕垂落,出現在了羅佳市。
“1、2、3、4、5、西蒂、7、8……12喵!”
窗臺上,普洱很是興奮地數著。
現實是,為了解決明克街事件,神殿下了血本,出動了比先前得到的訊息裡要多得多的神殿長老。
不算拉斯瑪,現在在明面上降臨的,就有12位!
“不管多少位,西蒂是第6個,嘿嘿喵。”
凱文站了起來,用狗爪,將窗戶推開,它用狗頭,輕輕蹭了蹭普洱,普洱會意,來到了它的背上。
“蠢狗啊,我好激動啊喵,這一次,我是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凱文驕傲地抬起狗頭,抬起兩條前腿,像是高傲的戰馬,正在回應自己背上的騎士。
上一個紀元,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一般的她步入大海深處;
這一世,他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守護小妹妹般的這輪……新的白月光。
現在,只需要卡倫下達命令了。
然後,
他將讓這個世界,重新領略一下,屬於神祇的震撼!
……
計程車繞了很久的圈子,把200雷爾繞完了,還又補了50雷爾。
最終,在13號門前停了下來。
尼奧手裡夾著煙,將腦袋探出車窗,看向遠處光柱中最威嚴強盛的一道。
“呼……”
吐出一口菸圈後,
尼奧笑道:
“嗨,烏孔迦,快,叫爸爸!”
……
卡倫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但他依舊不慌不亂地將剛燉好的魚湯端上了桌,甚至將醋碟都一一斟好。
然後,他走到廚房門口,那裡有一根繩子,繩子上端繫著一個鈴鐺。
他回憶起了以前在家時,每次做好飯晃動鈴鐺喊家裡人過來吃飯的場景,那真的是滿滿的幸福與滿足。
他再次抓住繩子,晃動,伴隨著清脆的鈴聲響起,卡倫喊道:
“開飯了!”
家人和夥計們從一樓來到二樓,大家都按照習慣坐好,看著一大桌豐盛的菜餚發出了感嘆。
梅森叔叔更是驚喜道:“哈哈,卡倫,你居然還為我特意準備了鯡魚罐頭!”
就在這時,樓上三樓傳來了關門聲,緊接著,腳步聲自上方天花板響起。
眾人起初沒在意,然後瑪麗嬸嬸忽然問了一句:“誰在上面?”
大家開始用目光清點人數,發現家人都坐在這裡,就算米娜說待會兒會有客人到訪,也會先出現在一樓,而不是在三樓。
隨即,大家臉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送向三樓樓梯拐角處,屏住呼吸,開始忐忑,也開始期待。
卡倫已經走到樓梯口,提前等候。
三樓窗臺上,先前還赳赳磅礴的凱文,忽然一個快速轉身,面朝著臥室門。
在看見那道身影后,
高貴的神,
也不自覺地低下了它那高傲的禿頭:
“汪~~~”
那道身影,終於出現在了樓梯處,開始走了下來。
瑪麗嬸嬸淚腺一下子止不住,靠在了自己丈夫懷中,一邊哭一邊捶打著自己丈夫的胸口,埋怨道:
“嗚嗚嗚……我就說老爺子偏心,偏心,偏心!偏心老大,偏心大孫子,太明顯了,真的是太明顯了!”
梅森也是一邊哭一邊附和道:
“是啊,偏心,孫子回來了,他就醒了。”
卡倫深吸一口氣,面帶微笑,對著樓梯上面說道:
“爺爺,大家都到了,就等您了。”
……
墓園。
墓碑前的筆記本在不斷地快速翻閱後,一縷縷金色的絲線開始將墓碑環繞。
霍芬先生死了,他死後被甦醒過了,哪怕是在秩序信徒的眼裡,他都已經是死得不能再徹底了,連靈性材料都不屬於。
然而,有些人還活著,卻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卻還活著,他活在自己寫的書裡。
他是狄斯的搭檔,是狄斯自中年起,就相處在一起的老友。
他曾“看走了”原理之神的私人筆記,他曾被皮洛這樣的陣法大師奉為景仰的“老師”,他放棄了教內的地位與名利,他是一個普通的神僕。
“啪!”
一隻手,洞穿了棺材蓋,也洞穿了土層,探出到了墓穴外。
裡面,
傳出了一聲叫罵:
“臭小子,你還有一個爺爺在這裡躺著呢!”
———
求月票,我們現在排第三,大家幫忙衝到第二吧,抱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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