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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過去,來到第二天。

齊雲成起床了就得叫睡得極香的媳婦兒和孩子。

宋父宋母起來的早,早飯已經準備好。

不過伸手過去拍他們的時候,當爸爸的一愣神。

發現睡在中間的只有敬敬,曦曦不見了。

不可能自己起,她能自己起,跟她媽一樣破天荒的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齊雲成慌了,直到微微一掀被,發現小丫頭快睡到媽媽的肚子上時,臉上的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她是怎麼蛄蛹到那的?

難怪說找不到她。

趕緊的,把小丫頭重新給拖回到枕頭上來。

這麼一拖,宋軼迷迷糊糊地開口,“以後不能讓她跟著睡了,睡覺的時候老抱著我肚子,也不知道哪養成的怪脾氣。”

“是啊,哪養的啊。”

齊雲成裝作不知道的重複一聲,還哪養成的,可不跟她學的唄。

小孩子的模仿能力,不知道多強。

“行啦,準備起來吃飯,已經七點多。”

捏了捏曦曦、敬敬軟乎乎的小臉,齊雲成把他們給叫醒。

敬敬還好,醒了就醒了,睜著眼睛看爸爸媽媽,睡眼矇矓的樣子。

曦曦不一樣,眼睛怎麼都不睜開,還嗯了幾聲,似乎在暖和的被窩裡不想起來,反手就又抱住了媽媽。

平時鬧歸鬧,母女倆的感情又怎麼不好。

關鍵相隔了弟弟,她抱不到爸爸。

齊雲成只能哄著來,“昨天買來的肉串,你自己的那份好像沒吃多少吧,可以去熱熱吃。”

“……”

兩隻大眼睛忽閃一下亮了。

是啊,差點忘記,還有串串吃呢。

那麼好吃。

可能口感會不如剛烤的的時候,但味道依舊好,小孩兒就喜歡那味道。

瞧見這副狀態,齊雲成知道她很精神,不會再賴床。

於是他們一家的日常生活開始了。

之後日子沒別的。

該演出演出,該教徒弟教徒弟。

這是齊雲成主要的事情,再過幾天,他和宋軼接到了導演的訊息。

劇要開拍,需要跟組拍攝,並且參加開機儀式。

但在開機儀式前,麒麟社開業。

麒麟社開業遠沒有鼓曲社開業那麼龐大,鼓曲社開業,齊雲成請一幫上了歲數的老先生,浩浩蕩蕩。

但一個劇場開業肯定也熱鬧。

尤其郭得剛對麒麟社付出的心血非常大。

開辦一個戲曲的場子,不可能只是德芸社一個社團,天南海北的京劇班社他聯絡不少,他以前唱過戲,所以認識一些人脈。

一說要開業,要有一個平臺能多唱戲,沒有不幹的。

別說其他地方,就是天津京劇院也有聯絡,如果說助演或者聯合演出都是可以的。

人脈好到這種程度,比他在相聲界輕鬆不知道多少。

為此,在開業的前幾天。

郭得剛一直跟一幫演員排戲走臺,這個過程齊雲成有過參與,師父一排練的精氣神,還有戲曲程式化的那種動作一給出。

活生生年輕了十來歲。

格外賣力氣。

因為這是他愛到骨子裡的東西,拼了命也要多來,整個人的狀態說不出的好。

外加上陶楊跟在一塊兒。

陶楊別看小,但跟老先生、老演員一塊排戲時,盡顯專業。

經常被誇。

而來到開業當天。

觀眾滿坑滿谷,後臺也差不多。

戲曲不是相聲,相聲幾對演員足夠,唱戲的人不可能少。

每個人都坐在鏡子前忙活著自己的行頭和化妝。

一切看起來井井有條。

哪怕齊雲成自己也差不多,不過今天他只是時不時的露個面唱幾句,今天師父才是主角。

……

……

“還有多久開始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齊老師唱戲。”

麒麟社寬大的觀眾席當中,有一個小姑娘坐在人堆當中十分期待地看著落著大幕的舞臺。

這個劇場給她感覺很不一樣,比鼓曲社要大幾分。

“快了,還有十來分鐘。”

回話的是周顧藍。

今天她和唱蘇州評彈的吳麗娟一塊兒來的。

麒麟社開業,郭爺爺和師父又唱戲,她不來湊熱鬧怎麼可能,但忍不住說一句,“對了。我師父之前唱過戲,還唱過一次大戲。”

“是嗎?我從來沒看過影片。”

“影片很少,要不是郭爺爺說,我都不知道。”

齊雲成曾經在於魁治和李勝嗉老師不忙的時候接受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並排了一個大戲,還拿到了電視上播放。

但那是很早很早的時候。

一些網友考古可能都考不到。

時間不大。

在熱鬧的動靜當中,好戲開場了。

今天開業的大戲叫做《回龍傳》!

故事很簡單,講的是宋仁宗年間,八王趙德芳年老無子,皇帝又無太子,堪憂無人繼位,八王據卜算有子尚在蘇州。

於是八王即改裝至蘇州賣身訪子,故事有些曲折,但最後故事的主人公王華做了皇帝。

所以叫做回龍傳。

而戲又有好幾部,分別是王華買爹、王華進京、八賢王坐監以及最後王華大殿登基。

不過唱戲肯定經過一些詮釋,所以今天麒麟社要表演的戲和一般的都不一樣,誰叫有幾位是說相聲。

尤其主人公郭得剛。

大戲開場後,大幕緩緩拉開。

第一幕是王華初登場,這時候的王華還小,父母尚在,但馬上就沒了,然後死親乞討。

經過一些鋪墊後。

舞臺上來了兩位扮演王華父母的老頭、老太太。

兩位都是天津劇團的人。

“華兒~華兒~”

老太太向著側幕連喊兩聲,見沒人答應,轉頭道,“聽不見了。”

老頭:“用飯誆他。”

“華兒~米飯做熟了,快來吃啊。”

“來了~~”

一用飯誆,果然答應一聲,緊接樂隊老師給了幾個人物登場的鑼鼓點,但下一秒,整個麒麟社的觀眾全破防。

嘎嘎地樂。

郭得剛穿著一身深綠色的戲服,但是頭頂上扎著倆沖天鬏,沖天鬏扎得太長快趕上倆雙馬尾,外加上臉上還故意抹了兩抹腮紅。

模樣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試問臺下的天津父老怎麼可能不炸鍋。

紛紛看著他喊。

哪怕二樓的觀眾都是如此。

“來著啦~這回來著啦~看你來的~”

“好相!!”

“太好看啦~~”

……

一陣一陣地喊。

郭得剛站在臺上多亮了幾分,就為讓他們好好看看。

至於徒弟們見怪不怪,因為後臺看全了。

今天師父是豁出去的感覺。

亮完相,郭得剛轉身去見老頭老太太,輕輕一跳坐在了他們倆中間的桌子上,顯得有幾分頑皮。

不過他坐上去,腿碰不到地,來回地晃悠。

要知道桌子其實也不高。

“哎呀,孩子……”老頭開口說話,“自打你到我們家一十六年了,我們老兩口子可是沒聽過你叫喚一聲爹,一聲娘啊。

今兒你喊我們老兩口一聲,讓我們高興高興。”

郭得剛此刻入戲,演的就是一孩子,左右看了看,“我知道你們對我好,也疼我。但是我不敢喊啊,有人跟我說過,說我命硬,我叫你們一聲就怕把你們叫死了。”

老頭:“沒事孩子,只要你叫我們一聲就是死了我們也樂意。”

老太太:“對,死也認了。”

老兩口純屬找死來了,臺下面觀眾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周顧藍和吳麗娟,相實在太好。

郭得剛從桌子上下來,看著他們倆,“叫一聲啊?”

“對啊。”

步子邁前,老兩口也跟著他走。

剛要喊下面觀眾來了動靜,甚至還有清嗓子準備答應的。

郭得剛頓時慫了,看著老頭,“別喊了,一喊待會兒人沒了。”

“哎呀~”

老兩口著急得不行,“喊一聲讓我們高興高興,樂呵一回還不成嗎?”

沒了辦法,郭得剛只能妥協,“那咱們就來一回啊,叫出事情來可不怨我。”

“絕不怨你。”

要開始叫了,下面又有不少人開始清嗓子。

“爹!”

“哎~~”

下面一群群觀眾答應的一個痛快。

老頭自己也答應一聲,再看了看自己,“木有事啊。”

“沒事啊,看來他們瞎說八道。”郭得剛扮演的角色高興起來,然後再喊,“爹。”

“哎!你看,我木事啊,你再叫一聲。”

“爹啊~~”

這一聲長喊,舞臺上的老頭忽然身體一硬,直勾勾倒了下去。

老太太嚇一跳,趕緊搶救,見搶救不了一陣地哭,“木有救了哇。”

“我說什麼來著。”郭得剛望著屍體,“我說別叫別叫,非說自己命硬,現在整個人都硬了。”

“我就不信這個邪,定是你父親一時激動,心臟病犯了。我福大命大造化大。你叫上我十聲八聲滴,我死也認了。”

“怎麼這個事情,娘啊~~”

“哎~~”

這一次是臺下清一色的女性答應,答應得十分清脆。

不過外人答應可以,周顧藍和吳麗娟兩個人可不敢答應。

只樂呵的看著。

不過正是這麼一叫,老太太也當場沒了性命。

“哎呀~一聲爹孃喪了命,怎不叫人就痛在心~”

唱了兩句詞,郭得剛看著兩具屍體發愁。

“挺好的日子,招誰惹誰了。我說我不喊,你們非得讓我喊。這可怎麼弄,家裡出了這麼大事,我怎麼辦。

我找我街坊三大爺給出一主意吧。”

郭得剛轉身朝著上場門方向高聲一喊,“三大爺!”

“哎。”

一個答應,鑼鼓點中出現一個人,可一出來直挺挺地倒在舞臺上。

一點猶豫都沒有。

郭得剛看著懵了,下意識吐槽,“就問這嘴靈不靈。”

“靈。”

有觀眾立刻搭茬。

說是唱戲,今天就是一群人玩來了。

郭得剛再一轉身,看向下場門,“我還有一個二叔,二叔啊~~”

立刻又有一個人跑出來,當場斃命。

郭得剛看著滿臺的屍體都麻木了,“我這嘴是開了光,怎麼弄啊這玩意。欸?我們街坊有一年輕的五叔,五叔沒問題。

我說那個五~~”

剛要喊,忽然出來的這位老生,當場過來跪地求饒。

再喊他非也死這。

然後引起下面一片片的笑聲。

“五叔,您看看。”郭得剛指著滿臺的屍體。

“得嘞得嘞,家裡這點事,我替你料理。”

“那我怎麼辦?”

“你等會兒吧,你少說就行了。”

“話還不讓說了?”

五叔走向桌子後面,彎腰拿出一個竹籃來,遞到郭得剛扮演的王華手上,“出去要飯去吧。”

“家裡怎麼辦?”

“趕緊走。”

“哎喲,哪說理去,一會兒功夫我們家屍橫遍野,我也只能要飯去了。”

擦了擦眼淚,郭得剛開始唱幾句戲詞。

唱完後大幕落下。

第一幕就算是完了。

等到第二幕,郭得剛再不是兩個沖天鬏的打扮,一身粉紅的戲服,戲服上面全是補丁,有一種要飯的感覺。

而齊雲成有了戲份,他的戲份是一個府上的人,穿著黑色的戲服。

出場時走了幾步快步,同時又微微拉著自己的袖子,等到看見師父的時候,步子一頓,再退幾步,細細打量的感覺。

正是這個出場,周顧藍在下面眼睛亮了,這是師父啊,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奉了老爺之命,來到長街尋找一名花郎。”齊雲成念著京白,再指向正溜達的師父,“眼前有一少年好像花郎模樣,待我問來。”

“誰有飯啊……”

“喂,這一少年。”

被齊雲成一喊,郭得剛轉身過來,一個轉身齊雲成說師父是少年都違心的慌,誰家少年是中年人的模樣。

“你可是花郎哦??”

“就是我啊。”

“好。天到這般時候可曾有飯啊?”齊雲成念著京白,郭得剛不一樣看著自己徒弟就是說大白話,“你會聊天不會?有飯吃我幹嘛還要飯?沒飯轍。”

齊雲成伸出手,“隨我來,府中有你的酒肉。”

“你們家管飯?”郭得剛喜出望外,“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人?那可好哇。”

“隨我來,隨我來~”

“你頭走,咱們吃飯去。”

兩個人下了臺,這時候大幕沒拉開,就是一個前戲。

而之後是王華娶妻的故事。

但是瞭解德芸社的觀眾,知道郭得剛演的這個一個王華,就跟演濟公一樣,很多時候都帶著趣味。

可能這種狀態,踏踏實實聽戲的觀眾不喜歡,這也是網上為什麼罵麒麟社戲的原因,因為有很大一部分是搞笑的。

但對很少聽戲曲的人來說,沒有那麼好玩的。

也願意多看。

真要認認真真的來,德芸社沒來過?

來過,但是觀眾不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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