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銜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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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在家族中住了下來。

身份的不同，影響方方面面，他自然不能再住以前的房子，周啟天為他準備了新的住處，處在家族核心的獨棟院落，還有侍女隨時侍奉左右，下人僕役聽候差遣。

雖然兩人的第一次交談並不怎麼愉快，但周啟天也沒有失禮怠慢了他。

雖然他沒有主動顯露身份，但他的名聲還是透過口口相傳迅速傳播開來，幾乎所有周家族中的人都知道家族中多了一位五轉蠱師。

因為周銘的叮囑，周浩三人沒有向外宣揚任何關於他的資訊，無論誰來問都守口如瓶，因此，家族中這位神秘五轉蠱師的身份引得族內議論紛紛。

不過，最引發家族內轟動的事情並不是周銘的迴歸，而是袁家族長親自來訪。

這幾天裡，整個家族上下都在為這件事忙碌著，以最高規格的佈置準備著這場造訪。

畢竟，袁家可不僅僅是黃金家族，還是北原的超級勢力之一。

成為超級勢力的兩個最重要條件，一是家族中必須有蠱仙，二是必須有足夠龐大的資源。

沒有蠱仙，就算有天大的資源也守不住，很快就會被環伺的群敵們如餓狼一樣瓜分乾淨。

沒有足夠龐大的資源，蠱仙也建立不起一個強大的家族。這裡的資源可不僅僅是某些資源點，家族的人口也是資源的一部分。

巨陽仙尊留下的子嗣甚多，在北原開枝散葉這麼多年，黃金家族很多，但黃金家族中的超級勢力，目前只有十三家。

劉家、耶律家、單于家、蒙家、袁家、廿二家、慕容家、關家、努爾家、宮家、藥家、黑家、東方家。

這十三家，共同構成了北原正道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

七日後，袁家來訪。

袁天舒三十來歲年紀，溫文爾雅，比起黃金家族一族之長，看著倒更像是一個教書先生，更看不出絲毫袁家尚武的風範。

倒是跟在袁天舒身後的護衛，都生得孔武有力，目光炯炯，精氣神十足，頗有武者風氣。

周家之中張燈結綵，熱鬧非凡，一場盛大的酒宴正在進行，氣氛十分熱烈。

“袁先生，來，請滿飲此杯！”周啟天舉杯敬向袁天舒。

說起來，袁天舒脾氣也是怪，不喜歡別人以袁家族長稱呼他，反而多次公開要求他人稱自己袁先生。

其他人雖不解其中之意，卻也不願拂了他的意，因此都以袁先生相稱。

“多謝周家族長。”袁天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頓時引得滿堂叫好。

放下酒杯，袁天舒環視一圈周家族人，笑道：“早聽說周家多男兒好漢，不知周家族長可願意為天舒介紹一下？”

“袁先生抬愛，可折煞在下了。”周啟天微微欠身，便開始依次向袁天舒介紹在坐的一個個周家人。

能坐在這裡的，都是周家家老，起碼也是三轉修為，周啟天從近到遠一個個介紹，每一個袁天舒都會點頭微笑示意，態度親和，倒是讓這些周家蠱師頗有受寵若驚之感。

直到介紹完一圈，卻偏偏坐在他身側的周銘沒有介紹。

周銘也不在意，自顧自斟酒飲酒，盡顯少年得志的孤高狂傲。

袁天舒早就注意到這個年輕得過分，特立獨行，偏偏又能坐在周啟天旁邊的青年了，現在見周啟天介紹了一圈卻沒介紹他，實在忍不住問道：“不知這位青年才俊姓名？”

周啟天笑道：“正要向袁先生介紹，這是我族下一任族長，周銘！”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譁然。

不止袁天舒吃驚，就是周家人都是一臉驚訝，連周銘都微微一怔。

沒人能想到周啟天會來這麼一出，這一句話簡直就像是深水炸彈一樣勐地炸開，甚至連一點預兆都沒有。

袁天舒放下酒杯，掩飾自己的失態，驚異道：“周家族長正值壯年，怎麼這麼早就定下了下任族長？”

按理說，哪怕已經選定了繼承人，那也是以少族長的身份歷練，怎麼會直接把族長之位許諾出去？

而且，看周家族人的反應，明顯連他們都是和自己一樣剛剛知道這個訊息。

這其中內情，實在是讓袁天舒頗為好奇。

周啟天哈哈笑道：“袁先生不知，實際上就連家族中人也幾乎無人知曉。周銘乃是我秘密培養的接班人。我一生並無子嗣，這族長之位也坐了有二十年，如今周銘也有與我相當的實力，是該放手讓他掌權啦！”

“什麼！”周啟天的話彷彿又一道霹靂炸響，袁天舒吃驚的表情都忘記遮掩，怔怔地看著周銘。

“周家族長莫不是拿我尋開心？這位周銘小友是五轉的修為？他今年才多大？”

“是五轉巔峰。”周啟天糾正道，“至於年齡嘛……他前年開竅，今年剛剛滿十七歲！”

年關剛過，如今正是一月下旬，不算前世，也不算劇情世界和福地中的時間，周銘倒確實是剛剛十七歲，連十七歲生日都還沒過。

袁天舒更加吃驚，望著一言不發，一臉傲氣的周銘，眼睛一眨不眨。

只聽周啟天說道：“不瞞袁先生，周銘這孩子命苦，從小父母雙亡，在家族中長大，不求有多大成就，只求能成為蠱師，安安穩穩度過一生便罷。”

“誰想到……開竅之後我才發現，這孩子竟是十絕體！”

“唉，十絕體資質卓絕是不假，才讓他年紀輕輕就有這等修為。可十絕體的危機世人皆知，為了讓他續命，也不知歷經多少艱辛困苦……”

周啟天這話說的模模湖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周啟天受苦受難，替周銘延續生機呢！

周銘心中卻是明白周啟天的意圖，無非是為他的公然亮相找一個說得過去的說辭，至於別人信不信？那就不用理會了。

“原來如此！”袁天舒卻是一臉恍然，深信不疑的表情，倒了一杯酒，遙遙一敬道：“這一杯敬周家少年才俊，也敬為家族殫精竭慮的周家族長，來，幹！”

一場酒宴再次被推上火熱的高峰，袁天舒頻頻舉杯，喝得酩酊大醉，酒宴結束後，被安排在周家最高等級的客房休息。

周啟天則留下正要離去的周銘，在自己的書房中議事。

“你覺得袁家如何？”周啟天直截了當地問道。

“超級勢力，我能覺得如何？”周銘澹澹道：“我只是好奇，最近幾屆王庭之爭袁家不是都沒參加嗎？怎麼這一屆突然又感興趣了？”

“超級勢力，我又怎麼猜得到？”周啟天呵呵一笑，把差不多的話還給周銘。

“你不是想參加英雄大會嗎？這就是一個機會，袁家實力強大，天川英雄大會幾無對手，正是你扶持的最好物件。”

“呵，我大概猜到了。”周銘冷笑一聲，說道：“袁天舒早就向你丟擲橄欖枝了吧？你守著暖池谷，完全沒有必要參加英雄大會，又因為袁天舒的身份不好直接回絕，正愁不知道如何應對，這時候正好我出現了……呵呵，你就坡下驢，乾脆把我推出去，既保全了家族，也給了袁天舒答覆，一箭雙凋，兩全其美，好算計。”

“你也不必這麼說，此事成不成全在你，你若不願意，我又能如何？”周啟天看向周銘，平靜道：“而且，我今天說的話並非作假，我是真的想讓你做家族族長。”

“十年後？還是二十年後？”周銘譏諷道：“我做了族長，你幹什麼？甘心退休養老嗎？”

周啟天沉默下來，片刻後才道：“總之不會害你便是了，別忘了，你是周家人。”

蠱界五域，除了中洲，都把家族看得極重，家族之中或許有紛爭，有傾軋，但無論如何，族人都是自己人，永遠是比家族之外的外人要親的，這一點在北原體現地更加淋漓極致。

當年的巨陽仙尊都親口說過“家天下”“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樣的名言。

……

南疆，生死福地。

一位老者，身著黑袍，散發著七轉蠱仙的幽幽氣息，靜靜地盤坐在蒲團上。

他滿臉皺紋縱橫，雙眼一片漆黑，沒有絲毫的眼白。

在他面前，躺著一個紫色面板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呼吸悠長，雙目緊閉，昏睡不醒。

在老者對面，還坐著兩位蠱仙，其中一人說道：“我們費盡力氣才抓到這個活口，這群天外之魔確實很難對付，手段詭異繁雜，要不是硯石你提前卜算，設下陷阱，還真難留下他的性命。”

“呵呵，這是自然，畢竟，這可是直接從域外降臨的完整天外之魔啊。”

硯石老人發出呵呵的笑聲，伸出乾枯蒼老的右手，在男人臉上輕輕撫過。

“這下，我們的新計劃終於可以展開了。”

“跳出蠱界，走向更加宏大，無限可能的諸天萬界。”

“永生之路，終究會被本尊證得！”

……

北原。

袁家造訪周家的第二天，周家再次設下酒宴，氛圍甚至比昨天還要熱烈。

僅僅一天時間，袁天舒便記下了昨日周啟天介紹的所有人，並一一敬酒，以他的身份，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著實讓周家眾人誠惶誠恐，內心又是欣喜，又是自豪。

席間，袁天舒更是毫不掩飾自己對周銘的熱切，頻頻朝他端起酒杯，周銘心中不起波瀾，表面卻還要做出受寵若驚，又礙於少年傲氣強行按捺心中喜意的樣子，落在袁天舒眼裡，心中對自己的目的更多了幾成把握。

第三天，一件讓周家更轟動的事情發生了。

大量來自袁家的物資從遙遠之地運來，成排的黑皮肥甲蟲送入周家，其中包含各種蠱蟲、蠱材，不乏一些珍稀的蠱蟲，乃至四轉、五轉蠱都有。

這壯觀的場面更是讓周家上下驚喜不已，將更加火熱的目光頻頻投向站在高處正看著這一幕的袁天舒。

“哈哈哈，周家族長，我這批物資是隨我一起出發的，只是物資運輸較慢，我便先到了一步，沒想到還等了三天才到。”

袁天舒向站在身邊的周啟天說著，同時也是說給下面眾多周家族人聽。

“多謝袁先生，我們周家能得到袁家的援助，這次的大風雪總算能平安渡過了。”周啟天半是假意半是真情地感慨道。

沒有袁家的物資，周家不是渡不過大風雪，但有了這批物資，周家絕對能更加輕鬆，少去許多無謂的犧牲。

“無妨無妨，這可是當初跟周家族長說好的，我袁家對並肩作戰的盟友可從來不吝嗇分毫！”

袁天舒故意放大聲音，讓自己這句話給下面的周家族人聽得清清楚楚。

果然，周家不少族人臉色變了又變，先是訝然，而後驚喜，再然後變得一臉肅然。

做袁家的盟友，若是平常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現在十年大風雪即將來臨，英雄大會在即，這個時候做袁家盟友？那不就是給袁家當炮灰去打仗的嗎！

一想通此中關節，一些族人心中剛剛升起的那些喜悅便不翼而飛，第一個反應便是反對。

不過，周啟天並沒有給這些人開口的機會。

“這是自然。”周啟天朗聲道：“英雄大會召開在即，這是整個北原的盛世，我族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經過族內會議決定，這次英雄大會將由下一任族長周銘帶隊參加，願意參加者自行報名！我們將追隨袁家步伐，南征北戰，讓我們周家的名聲傳遍北原！”

……

天庭。

監天塔主緩緩睜開眼睛。

跟之前相比，此時的監天塔主更加蒼老，簡直如風中火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熄滅。

“你還是休息一下吧，沒必要如此拼命。”白滄水在他對面勸道。

“無妨，無妨。”監天塔主吃力的擺擺手，蒼老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絲笑容：“我活得已經夠長的了，壽終便是天命，總算是壽元用在正途，比白白浪費了要好。”

他說著，將手中一隻仙蠱交給白滄水。

白滄水接過，只見那隻仙蠱頗為奇特，乃是一隻銜尾蛇，通體翠綠，拿在手中清清涼涼，宛如翠玉，卻始終在蠕動著，口中不停吞吃著自己的尾巴，身體卻不見縮短半分。

“完全以天外道痕煉製而成的仙蠱。”監天塔主笑得很是開心：“雖然還沒摸索出它的具體作用，不過我有一種感覺，它對修復宿命蠱將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