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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黃山墩。
劉大煜眉頭緊鎖的靠在一張竹椅上,面前的一張小供桌上放著一封書信,信封上赫然蓋著夏河寨前千戶所的印信。
此時劉大煜沉吟了一會兒,便看向旁邊,徐家的教頭賈景浪就坐在旁邊,正一臉怒氣的看過來。
“劉總旗,老太爺的意思你也聽明白了,現在戴百戶開具的查驗文書在此,我看你就儘快集結人馬,辛苦一趟吧。”
劉大煜下意識的點頭答應,然後說道:“查驗曬鹽場,這便是明面上的手段了,不知道管隊官王炆鎮那邊可有說法?”
“王炆鎮?”
賈景浪冷哼一聲,說道:“他已經站在劉衍一邊了,前天晚上要不是王炆鎮手下總旗官賈洪雨橫插一刀,我早就帶人追上劉衍的部下了!”
“這麼說起來,此事是繞過管隊官王炆鎮辦的,將來他要是責問起來……”
賈景浪憤然起身,說道:“劉總旗不忘了,這可是徐家的事情,老太爺可是你的親舅舅!就算王炆鎮要事後算賬,咱們也有戴百戶撐腰,有老太爺鎮著,你怕什麼!”
劉大煜心中冷笑,自己畢竟是王家莊的總旗官,受王炆鎮的管轄,自然有這樣的擔心。
於是劉大煜說道:“我看這樣好了,我立即召集人馬出發,等到了曬鹽場之後,再派人通知管隊官。這樣管隊官既沒有時間通知劉衍,也沒有藉口事後算賬了,如何?”
賈景浪不滿的說道:“反正事情我已經傳達了,怎麼做就是你的事情,出了問題你自己承擔!”
說完,賈景浪便揚長而去。
劉大煜惡狠狠的啐了一聲,罵道:“一個狗屁教頭也敢跟我如此說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過氣歸氣,事情還是要辦的,當日劉大煜便派人聯絡了沙溝墩甲長沈文雲、風火山墩甲長劉群義,以每人分得兩千斤海鹽為代價,讓二人集結人馬趕來匯合。
同時劉大煜還下了血本,將平日裡自己籠絡的各處遊手也召集起來,連同三個煙墩的墩軍、青壯,兩天之內便集結了三百三十多人。
看著黃山墩內外聚集的人手,劉大煜雖然還有些擔心,但是也少不得有些志得意滿,招呼著劉群義和沈文雲到自己屋內喝酒,三人合計著明天前往大盤堡曬鹽場的事情。
就在這天晚上,尋山墩夜不收沈拓策馬衝進了大盤堡,來到總旗官廳見到了劉衍。
“見過劉總旗,在下帶來了訊息。”
隨後沈拓便湊過去,附在劉衍的耳邊低聲說著什麼。只見劉衍頓時散發出一陣煞氣,冷笑著說道:“徐家老賊和劉大煜也要動手了?真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想到動用官面手段!”
沈拓有些擔心的說道:“管隊大人擔心徐家老賊有什麼陰謀,所以這段日子一直讓在下暗中打探訊息,在下也是前兩天偶然風聞風火山墩的人馬集結出動了,這才順藤摸瓜找到了黃山墩那邊,並且花了些銀子從一個黃山墩墩軍家眷的口中問出了始末。”
“劉總旗要小心應對,此番劉大煜手中應該是有夏河寨前千戶所那邊的公文,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便是上官責問啊!”
劉衍說道:“我知道,此番辛苦沈兄弟了,我讓人準備些吃的,沈兄弟就在我這裡休息一夜好了。”
沈拓搖了搖頭,說道:“不了,在下連夜回尋山墩去。”
“那好吧。”
說著,劉衍拿出十兩銀子遞給了沈拓,說道:“沈兄弟別見怪,我這不是買訊息的銀子,而是送給自家兄弟的,還請沈兄弟不要嫌棄。”
沈拓淡淡一笑,收下銀子說道:“那劉總旗就多多保重,在下先走了。”
送走了沈拓,劉衍便召集幾名小旗官議事。此時除了小旗官張義在曬鹽場那邊駐守之外,其餘陳勳、王越、汪博、苗紹、許銘五人都在堡內。待到眾人趕到總旗官廳內,劉衍便將沈拓送來的訊息通知了眾人。
“最快明日,最晚後天,劉大煜便會糾集黃山墩、風火山墩、沙溝墩等處人馬二、三百人前往曬鹽場,現在劉大煜手中有夏河寨前千戶所的查驗文書,此番就是奔著封查咱們曬鹽場而來的!”
幾人群情激奮,陳勳直接叫喊道:“甲長,咱們集結人馬在曬鹽場等著劉大煜這個混賬,我就不信了,這次看我一銃結果了他!”
王越也站出來表達忠心,說道:“甲長放心,只要甲長一聲令下,我們便跟劉大煜等人血戰到底,絕沒二話!”
苗紹有些擔心的說道:“既然劉大煜手中有夏河寨前千戶所的公文,那他便是有恃無恐,甚至還巴不得咱們動手,那樣一來便可以動用千戶所的關係制裁甲長,此事不能衝動,必須從長計議!”
幾人隨即爭論了起來,劉衍示意眾人安靜,隨後說道:“既然劉大煜和徐家老賊又出招了,那我就不能讓他們失望。”
“傳令下去:各旗人馬午夜造飯,半個時辰後出發。”
劉衍隨即開始部署起來:“小旗官陳勳,率部駐守大盤堡。另外派人通知小旗官張義,命其率部防禦曬鹽場,這兩日警惕一些。其餘各旗後半夜隨我出發,準備半路伏擊劉大煜所部!”
眾人聞言激動不已,劉衍果然天不怕地不怕,誰要是敢與大盤堡為敵,直接就殺將過去,沒有絲毫的猶豫。當然,劉衍可不是普通的莽夫,每次出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苗紹提醒道:“甲長,那劉大煜手中可還有夏河寨前千戶所的公文呢,咱們貿然出擊,會不會讓局勢無法收拾?”
劉衍冷笑著說道:“公文?哪裡的公文,誰給的公文!你見到了?”
苗紹微微一愣,隨即便笑著說道:“屬下沒見著,應該是劉大煜那個混賬蒙人的。”
次日清晨時分,黃山崗。
黃山崗是一處不算太大的小山丘,方圓十幾裡,植被茂密、地形曲折,有一條官道從這裡經過,但是因為年久失修,已經不怎麼好走了,遇到雨雪天氣,這條官道就會變得泥濘不堪,別說車馬了,連徒步都幾乎過不去。
此時劉衍率領王越、苗紹、汪博三旗人馬埋伏在黃山崗上,這裡是一處半山腰,灌木茂盛,可以俯瞰下面的那條官道,非常的隱蔽。
汪博貓著腰走過來,低聲對劉衍說道:“甲長,許小旗已經率領夜不收旗趕往黃山墩了,咱們這邊得手之後,許小旗便會按照計劃突襲黃山墩、風火山墩和沙溝墩三處。”
劉衍點了點頭,對汪博、王越、苗紹三人說道:“各部鳥銃手是這次的主力,兩輪齊射之後,便要打亂敵人的隊形,儘可能多的齊射殺傷敵人兵力。”
“是!”
說話間,劉衍忽然看到北面樹林中驚起了一群飛鳥,急忙示意眾人準備戰鬥,三旗共計四十五名鳥銃手已經填裝完畢,全部趴在地上臨時堆起來的土堆後面,將一杆杆鳥銃伸了出來,全部對準了下面的官道。
其餘幾十名長槍手和刀盾手則是在後面集結,汪博、王越、苗紹三人也在那邊待命,只待劉衍一聲令下,三人便率部衝殺下去。
沒過多久,趴在鳥銃手旁邊的劉衍便看到了人影,只見劉大煜身披一件棉甲走在最前面,身旁便是劉群義、沈文雲二人,三人的身邊還有十幾個裝備較好的墩軍,應該是三人的家丁。
隨後大隊人馬便順著官道走了過來,劉衍也是微微皺眉,劉大煜此番帶了至少二百人以上,估計有將近三百人的兵力,看來劉大煜是準備下死手了。
“哼!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等到劉大煜一眾經過埋伏地點,三百來人的隊伍已經透過一半了,劉衍猛然吼道:“打!”
四十五杆鳥銃瞬間開火,這處半山腰與官道的直線距離只有三十多步遠,再加上劉大煜一眾急於趕路,所有人都擁擠在官道上,所以這一輪齊射收穫巨大,至少三十多人應聲倒地,其中一大半都被直接擊斃!
“有埋伏!”
劉大煜頓時驚呼一聲,只覺得自己汗毛都炸起了,誰會在這裡襲擊自己?答案不言而喻!
緊接著,又是一輪齊射,官道上的人馬又被射倒了一片,整支隊伍已經混亂起來。
畢竟這三百來人都是劉大煜臨時拼湊起來的,說是烏合之眾也不為過,其中能戰的人數最多也就是幾十人而已,其餘人馬都是各處煙墩的軍戶青壯,甚至是各處的遊手,充人數而已。
此時劉大煜已經徹底急眼,大聲呼喊著,讓劉群義趕到隊尾去指揮,所有人立即後撤。
“沈總旗,你立即組織反擊,給我衝上去!”
沈文雲雙眼瞪得大大的,看向劉大煜怒聲說道:“你也不過是一個總旗官,憑什麼來指揮我!那邊火銃兇猛,你為何不帶人衝上去!”
劉大煜氣急敗壞的說道:“好!我帶人衝上去,你帶人繞路側擊,一定要快,不然的話人都死完了!”
這下沈文雲不再爭論,就要帶著手下人馬繞路前往半山腰,卻一眼瞥見了劉群義。
此時劉群義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身上有四處血窟窿,正在咕嚕咕嚕的往外冒血,人已經氣絕了,周圍的墩軍和軍戶青壯都在四處亂跑,整個官道上到處都是人,將本就不寬的官道徹底堵死,哪裡還有餘地調集人馬、重新整隊?
沈文雲眼珠子轉了轉,隨即便帶著幾名家丁準備跑路,卻被劉大煜直接攔住:“你幹什麼去!”
“你瞎啊,這一仗打不贏了,現在不跑等死啊!”
劉大煜怒不可遏,此番勝敗可是關係到徐家的存亡,以及自己的榮華前程,現在官道上還有二百多人,豈能就此逃命?
於是劉大煜拔刀指著沈文雲,正要大聲怒斥,半山腰上又是一陣齊射,官道上的人馬頓時倒下了三十來人,剩下的人馬頓時炸窩。
“集結人馬,隨我衝上去!”
劉大煜咬牙切齒的說著,突然半山腰上人影攢動,緊接著便驚恐的看到數十名長槍手和刀盾手衝了下來,直接將官道上的部下衝得七零八落,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那是……”
劉大煜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王越,頓時怒吼道:“殺啊,給我殺!”
可是此時沒人聽從劉大煜的命令,就連沈文雲也趁機往回跑去,卻非常倒黴的遇到了劉衍本人。
“哪裡去!”
劉衍奮力一劈,鋒利的雁翎刀便將沈文雲的半個肩膀,連帶著腦袋給砍了下來,血霧頓時噴散出來,周圍的黃山墩等處墩軍和青壯尖叫著跑開,看著劉衍就如同見到惡鬼一般,根本不敢上前。
隨後劉衍便看到了劉大煜,在汪博和幾名長槍手的保護下,朝著劉大煜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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