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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營城,參將府邸。
張友勳饒有興致的看著坐在一旁的幾個將領,為首一人文登營參將魯庭言,其餘幾人都是魯庭言手下的遊擊將軍和守備,足足十來個人,都臉色不善的坐在堂上。
另一邊,毛興乙、王業、董必會、李繼文、胡宗明幾人也全都到齊,或是幸災樂禍,或是低頭沉思,幾人都不說話。
“張參將,你倒是說句話,那劉衍到底是不是你的部下,為什麼你如此袒護他!”
張友勳說道:“魯參將,稍安勿躁!”
“那劉衍是什麼人,魯參將也是知道的。在這山東的地面上,除了盧督臣,誰能指揮的了劉衍?人家可是一手握著萬人強軍,一手握著金山銀海,他怕誰啊!”
魯庭言眉頭緊鎖,說道:“照你這麼說,從我治下逃跑的那些軍戶就要不回來了?”
“自然是要不回來了。”
張友勳幸災樂禍的說道:“魯參將也許不知道吧?人家劉衍不但給過去的流民分土地、分耕牛和農具,而且只要參加了新軍的後備兵員,還會再多給一份土地,或是將土地折價按月給銀子。這樣的好事,我都想去,那些軍戶見過什麼,你魯參將還能再要回來?”
魯庭言猛地站了起來,說道:“現在各地衛所逃亡嚴重,我治下本就缺人,現在可倒好,劉衍又趁機截胡!”
“都一樣。”
張友勳指著毛興乙、王業等人,說道:“就連我即墨營的軍戶都跑過去不少,我能說什麼?還不是一言不發!”
“我這個參將啊,早晚得讓給劉衍幹!”
魯庭言瞪了張友勳一眼,然後氣呼呼的帶著一眾部下離開了。
“來人,替我送一送魯參將。”
待到魯庭言等人走後,李繼文和胡宗明對視一眼,然後李繼文說道:“大人,眼下各地軍戶多有抗稅者,甚至揭竿而起的都大有人在。就說咱們即墨營治下,就有四處民變。以屬下之見,不如先調集兵馬鎮壓民變,劉衍之事,容後再議也好。”
胡宗明說道:“李遊擊之議甚是,現在首要之事便是平亂。”
張友勳笑著對二人說道:“呵呵,我知道二位都是靈山衛升上來的,對劉衍有所幫襯也是應該的。只不過此番劉衍是犯了眾怒,他收容的流民不光是即墨營、文登營的,登州營和其餘州縣的軍戶、百姓都有,聽說靈山衛鰲山衛都快安置不下了!”
“真是想不明白,劉衍他是不是銀子多的沒地方花,非要幹這些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張友勳感嘆一句,然後對李繼文、胡宗明說道:“你們看著吧,用不了多久,各地官吏便會告到盧督臣處,劉衍被斥責事小,弄不好還要被責罰。所以我自然也不能免俗,雖然不能派人直接找劉衍要人,但是我也要寫一封公文,到盧督臣處告狀!”
李繼文和胡宗明聞言默不作聲,毛興乙、王業、董必會則是紛紛附和著,也要一起向盧象升告狀。
靈山衛城,操守府邸。
雖然陳勳繼任了靈山衛操守官,但是卻始終住在外面,這裡依然由王芸禾、尚善、若水三人居住,一應如前。
劉衍巡視各地安置流民的情況,也回到靈山衛城休息了兩日,與王芸禾母子和尚善、若水溫存一番。
暖閣內,王芸禾抱著六個多月的兒子,劉衍也坐在旁邊,手中拿著一個竹編的兔子,不時做著鬼臉,引得孩子咯咯直笑。
一旁的尚善、若水見狀,臉上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看著劉衍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二人心中癢癢的,卻不好說出口。
王芸禾瞥了二人一眼,淺淺一笑,然後對劉衍說道:“夫君這次準備住多久?”
劉衍說道:“就這兩天吧。各地安置流民的事情太多,我得盯著點,免得出亂子。另外各地的那些官吏也會來找麻煩,畢竟我搶了他們的人,我還要想辦法去應付。”
“這兩天就走啊?”
王芸禾笑著說道:“那這兩天夫君就去陪陪尚善、若水兩位妹妹吧,她們可是已經望眼欲穿了。”
劉衍大笑著看過去,只見二人已經羞得脖子都紅了,低著頭一跺腳,紛紛逃也似的出了暖閣。
隨後王芸禾收起了笑容,說道:“夫君,那參將張友勳本就與你不和,再加上這一次還會有別人為難你,會有事嗎?”
劉衍毫不在乎的說道:“沒事!最多也就是打打嘴架而已,難道還有人敢過來搶人?”
王芸禾說道:“還是小心一些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那些貪官庸才會用出什麼陰險的招數?”
劉衍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小心的。”
突然,暖閣外面有人敲門:“大人出事了!”
“進來說話。”
房門推開,只見陳勳快步走了進來,先是對王芸禾行禮,然後對劉衍說道:“大人,剛剛魏漢那邊派人稟報,文登營參將魯庭言帶著一百多家丁去了逄猛鎮巡檢司,說是安置在那邊的流民之中,有不少人都是文登營跑出來的,要將他們抓回去。”
劉衍猛地站了起來,怒聲說道:“要不是魯庭言這樣的混賬強行攤派練餉,逼得百姓沒有了活路,他們又怎會跑到靈山衛來!”
“魏漢怎麼處理的?”
“魏漢已經集結了左總將士,正在與魯庭言所部對峙。”
劉衍大聲說道:“人家已經鬧到家門口了,還對峙幹什麼?告訴魏漢,讓魯庭言等人立刻滾蛋,否則全給我打走!”
王芸禾緊張的聽著劉衍的話,然後站在後面,對著陳勳微微搖頭擺手。
陳勳會意,說道:“大人,魯庭言畢竟是參將,真要是打起來傷到他,咱們也不好說。不如我現在就趕過去,反正從這裡過去一個時辰也到了,此事交給我處理吧。”
劉衍說道:“剛才的話,並不是我在意氣用事。你現在就趕過去,要是魯庭言還沒有走,聽我的命令,立即將他們給我打走,只要不出人命,任何後果我來承擔!”
看著還有猶豫的陳勳,劉衍解釋道:“你要知道,今天魯庭言可以帶人找過來,明天別人也一樣可以。這次我把魯庭言這個參將打跑,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一點:進了靈山衛和鰲山衛,就是我劉衍的人,誰要是伸手,我便跟誰翻臉!”
陳勳苦笑著說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此一來,盧督臣那邊恐怕不好交代啊。”
“沒事,最多被斥責一番,難道盧督臣還能免了我的官?”
劉衍太明白現在這個世道了,只要手中有兵有銀子,那就算真的違反了大明律,也一樣能夠穩如泰山!
陳勳沒有辦法,只好立即動身前往逄猛鎮巡檢司。
劉衍在暖閣內沉思了一會兒,搖頭說道:“如果魯庭言之輩沒有逼迫百姓,何來今日之爭端,他們反倒怪起我來!”
王芸禾說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夫君這樣,一心為民。”
“看來我還要在靈山衛待幾天,看看魯庭言之輩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王芸禾頓時笑了起來,說道:“這下好了,我那兩個妹妹不用著急了。”
逄猛鎮巡檢司外,沈東、沈文父子與一眾村民都聚在一起,眾人手中拿著各種農具,甚至就是一根木棍,他們在跟魯庭言率領的一百多精銳家丁對峙。
而在兩撥人馬中間,便是千總魏漢率領的兩百多新軍將士。
“魯參將,你還是回去吧,有事可以與我家大人溝通,沒必要為難末將啊。”
魯庭言此時已經是怒不可遏,自己到即墨營城找張友勳告狀,吃了一頓軟釘子回來,到這邊要人,又先是被一群剛剛安置好的流民攔住,緊接著又被一個小小的千總帶兵擋住,真是欺人太甚!難道他們都以為文登營無人嗎?
“為難你?是你們他孃的為難老子!”
魯庭言當即發飆,下令身後的一百多家丁上前,就要動手搶人,卻被兩百多新軍將士逼停。
只見魏漢一邊給魯庭言一張笑嘻嘻的笑臉,一邊下令戒備,一百多新軍長槍手當即平舉長槍,剩下的一百多鳥銃手也做好了開火的準備,頓時將那些家丁嚇得不敢再向前。
“呵呵,魯參將息怒,末將也是迫不得已,要不魯參將先回去,等我家大人有訊息了再說,免得傷了兩家的和氣。”
“好啊!劉衍驕狂,他手下的一個小千總也如此驕狂,靈山衛真是出人才啊!”
“呵呵,謝魯參將誇獎。”
魯庭言猛地拔刀,正要發號施令,卻見遠處一支馬隊趕來,正是陳勳。m.
陳勳到了跟前,身後的一隊親衛也紛紛停下,眾人下意識的將魯庭言所部的側後方給圍了起來。
“幹什麼?幹什麼!”
魯庭言也看出了端倪,急忙大聲呵斥著。
陳勳翻身下馬,但是右手卻立即放在了刀柄上,然後笑著對魯庭言說道:“呵呵,魯參將還沒走啊?末將帶來了我家大人的命令。”
“哦?”
魯庭言冷哼一聲,說道:“那劉衍怎麼說,是不是要讓你們交人啊?”
遠處,沈東、沈文等百姓聞言,頓時一陣騷動。人群中有不少人都是從文登營跑來的,已經被逼得活不下去,如何肯回去?
沈家的鄰居便是文登營那邊來的,一家四口連一件棉衣都沒有,悽慘得很。
“爹,那個什麼參將真是不要臉,逼走了治下百姓,還有臉過來要人!”
沈東瞪了兒子一眼,低聲斥責道:“少說話,多聽多看,自由靈山衛的軍將在前面交涉。”
沈文不說話了,只是伸著脖子看向前方。
此時陳勳笑呵呵的走到魯庭言面前,然後大聲說道:“我家遊擊大人有令:凡是前來搶人搗亂者,一律逐出靈山衛!”
說完,陳勳猛地一拳打在魯庭言臉上,頓時將錯愕的魯庭言打得仰面飛出去,緊接著陳勳大喝一聲:“給我打!打傷有賞,打死償命!”
魏漢見狀幸災樂禍的怪叫起來:“老少爺們,併肩子上喔!”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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