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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軍各部的夜不收不斷探查黃土嶺、松山嶺以及乳峰山各處,而各部清軍的斥候也不斷向松山堡等地滲透,雙方的哨騎你來我往,不斷將各種情報送回各自軍中。

此時在松山嶺的頂峰,有一座破舊的墩臺,四周都是清軍大旗,或是正藍旗,或是鑲藍旗,大隊的清軍將領、士兵密密麻麻的站在墩臺四周。

而在墩臺的上面,兩杆織金龍纛正在烈日下耷拉著,好像無精打采一般,在龍纛下面,八旗滿洲鑲藍旗主鄭親王濟爾哈朗,與正藍旗旗主肅親王豪格並肩站在,二人身後,便是兩藍旗的巴牙喇纛章京、梅勒章京、甲喇額真等部下,眾人都與濟爾哈朗、豪格一同,向遠處眺望著。

在墩臺的四周,大批的兩藍旗巴牙喇兵士兵圍在四周,這些清軍精銳清一色的明盔明甲,精良的甲葉外露,眾人從裡到外都是三層重甲,即便在烈日之下,也是一動不動,可見其部之精悍。

而這些巴牙喇兵士兵全都是人高馬大、極其健壯之輩,他們手中的兵器基本上都是厚背大刀、沉重的大錘、虎槍等,每人的身上都是強弓、重箭,戰鬥力非常的強悍。

濟爾哈朗與豪格手中都拿著千里鏡,雖然沒有青萊鎮新軍裝備的千里鏡精良,可是也很難得了,至少此時的明軍絕大部分都沒有千里鏡這種裝備。

此時二人透過千里鏡觀望著,只見遠處明軍已經開始部署火炮,即將對黃土嶺展開轟擊。

看了一陣之後,豪格眉頭緊鎖,說道:“鄭親王,我看還是出兵進攻明軍炮陣吧,不能等著明軍開炮。以我大清勇士的戰力,只要出動數千鐵騎對明軍炮陣進行側擊,定可讓明軍大亂,盡數摧毀山下的明軍火炮!”

濟爾哈朗搖了搖頭,說道:“肅親王要慎重,洪承疇已經在明軍炮陣的側翼部署了兵力,至少有數萬人馬,我軍就算出擊也難以突破明軍的防衛。而且我松山嶺守軍與黃土嶺守軍本是一體,以陛下的命令,我軍必須要等待黃土嶺方面的訊號才能出擊。”

豪格見濟爾哈朗將皇太極抬出來壓自己,心中不悅,冷哼一聲,說道:“看那支明軍的旗號,是吳三桂所部,後面還跟著眾多的民夫,看這架勢,是要在黃土嶺與松山嶺之間挖掘壕溝,效法我軍戰法。如果咱們再不出擊,兩處的聯絡就要被切斷了!”

濟爾哈朗還是搖頭,說道:“肅親王稍安勿躁,松山嶺與黃土嶺之間地形平坦,都是寬廣之地,明軍沒那麼容易切斷我軍聯絡的,再等等,即便要出擊,也要等到明軍疲憊之時,而不是現在。”

此時豪格見濟爾哈朗始終不願意出擊,皇太極又點名讓自己為副,濟爾哈朗為主,所以豪格雖然心中惱怒,但是卻沒有辦法。此時清軍軍法嚴格,豪格即便再怎麼跋扈,也不敢違抗軍令,只好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看著遠處一言不發。

此時明軍的火炮大部已經部署好,而清軍這邊最前沿部署的兵馬都是漢軍旗以及朝鮮兵,豪格微微皺眉,暗道:“就不知道那些漢狗與高麗狗能不能停住了。”

與此同時,在黃土嶺的主峰上也有一處墩臺,當地人稱之為東嶺墩臺,東嶺墩臺是一個二層空心墩臺,高約五丈,周闊十八丈,建有箭窗垛口,環樓皆以大條石砌構。

在這處墩臺之上,豎立著許多織金龍纛,有八旗滿洲正白旗龍纛、有鑲白旗龍纛,還有一些漢軍旗固山額真的龍纛。這些龍纛與滿洲旗主龍纛相差不大,區別只在於漢軍有月,蒙古、滿洲龍纛無月。

除了這些滿清的旗幟,在墩臺上還有一杆高大的太極旗幟,那是朝鮮主帥的旗號,此時領軍的是朝鮮國的右議政金自點。

朝鮮國此時實行類似與大明的內閣制度,設領議政與左右議政各一名,三人均為正一品,三大議政號稱“三公”、“三政丞”。

自從丙子胡亂之後,朝鮮親明的西人黨徹底失勢,親淸的洛黨得勢,代表人物就是這右議政金自點。

金自點身為右議政,加之女婿興安君李瑅是中宗大王曾孫、光海君堂弟,外又有清國的支援,所以此人在朝鮮國內,可謂是如日中天,對於滿清的態度也更加恭順。

此次錦州大戰,金自點便極力促成出兵援助之事,而且還自告奮勇率軍而來,其麾下多是朝鮮國的精兵強將,內有大將、副將、參將、正領、副領多員,這一萬朝鮮兵幾乎就是朝鮮國最精銳的兵馬,可見金自點對主子的一番“孝順”之心。

金自點此時年在五十多,相貌清逸,身上穿著一品大員的朝鮮官服。這官服與大明官服頗為類似,不過腰帶提得很上,與朝鮮國的女人裙子一樣。

在金自點的身旁站著一些幕僚,個個都穿著袍服,腳著棉布軟底高腰靴,頭上戴著大簷帽,又有一些武將相隨。

與大明類似,朝鮮國也是文貴武賤,軍人在朝鮮國內,並沒什麼地位。領軍的大將李仁瞻雖然同為一品大員,卻被金自點呼來喝去,當奴才一樣使喚。

此時金自點神色緊張,已經看到山下的明軍炮陣,隨時都會開火,而首當其衝的,就是部署在第一線的朝鮮兵馬。

與金自點一樣焦急、緊張的,還有漢軍旗的幾個固山額真,正白旗固山額真石廷柱、鑲紅旗固山額真劉之源、正藍旗固山額真祖澤潤、鑲白旗固山額真吳守進幾人心中焦急萬分,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湊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卻又不敢太大聲。

此時不管是金自點,還是吳守進、祖澤潤等人,在滿人,甚至是蒙古人面前都是地位低下的奴才,所以他們再怎麼著急也是沒用的,因為黃土嶺主事的,是八旗滿洲正白旗旗主多爾袞與鑲白旗旗主多鐸,便是饒餘貝勒阿巴泰,都要靠邊站的。

多爾袞站在人群之中,神色凝重的望著山下的明軍,明白此番明軍是有備而來,於是對身旁的孔有德問道:“恭順王,我大清的神威大將軍炮可以打幾里?”

孔有德的漢軍正紅旗兵馬並沒有部署在黃土嶺,不過他的一部分炮兵佈置在這裡。此時孔有德只是關心自己的炮兵,至於其他人,管他去死?

孔有德恭敬的說道:“可以打到四里。”

“可以打中固定的目標嗎?”

孔有德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道:“難。如果兩裡之內。有些把握,以現在的距離來看,能不能射中,就只看運氣了。”

多爾袞點了點頭,便說道:“那就等到明軍大部進入三里之內再開炮,命前線各部嚴守陣地,任何人不得撤退!”

正白旗固山額真石廷柱、鑲紅旗固山額真劉之源、正藍旗固山額真祖澤潤、鑲白旗固山額真吳守進,以及金自點都是面露苦澀,卻不敢怠慢,只能紛紛領命。

“明狗就要攻山了,都給本甲喇精神點!”

只見一個三十多歲,身著精良白色鑲紅盔甲的甲喇章京,沿著娘娘廟墩臺往寨牆處巡視,不時衝牆後的漢、朝守軍怒吼。

這甲喇章京長著一張大餅臉,塌鼻子,臉上有幾道疤痕,容貌頗為醜陋兇惡,典型的滿州韃子面相,此人名叫顏扎,是八旗滿洲鑲白旗甲喇章京顏扎,專門負責這一段的防務,周圍幾處的漢軍、朝鮮兵都歸其調遣。

在顏扎的身後,還跟著大群精銳馬甲,這些精銳個個明盔暗甲,臉上濃濃的戾氣與驕橫之氣,周圍的漢軍與朝鮮兵見了,都是膽怯的側過臉去,不敢與之對視。

此外還有幾個鑲白旗的牛錄章京,其中一人臉上乾瘦,留著兩撇鼠須,是顏扎麾下牛錄章京鈕咕祿,另一人則是牛錄章京寧爾佳。

他們這個甲喇,當年先後在鉅鹿和濟南損失慘重,甲喇內的巴牙喇、精銳馬甲兵損失頗多。雖然皇太極抓了很多遼東“野女真”,為這部補充了人口,可是整體的戰力還是不可避免的下降了一些。33

守護娘娘廟墩臺地段的,除了顏扎這個甲喇的滿州鑲白旗兵馬之外,還有漢軍正白旗一個甲喇的兵力,朝鮮軍一個參領的兵力,共約四千兵馬,守著大約兩里長的寨牆壕溝。

不過在這裡守牆的主力,主要是漢軍正白旗與朝鮮國計程車兵。顏扎這個甲喇的滿洲兵,是作為督戰隊使用的。

在這段防線的土牆、石牆後面,可以看到大批手持鳥銃、三眼銃的漢軍與高麗兵。這些兵馬只有少部分人持盾牌大刀、弓箭長矛。另外還有少部分人使用弩箭、投石機、灰瓶炮子等武器。

特別是那些朝鮮兵們,更是使用投石機的主力,此時正在各處搗鼓從遠處運來的投石機,非常的賣力氣。

另外這裡還部署了孔有德麾下烏真哈超的炮營兵馬,順著山嶺防線,在一些寨牆的有利地形處,佈置了一些紅夷大炮、佛郎機小炮。特別是娘娘廟的墩臺上,更佈置了四門可以發射十斤炮子的紅夷大炮!

甲喇章京顏紮帶著一隊人馬一路巡視過去,對沿途的漢軍與朝鮮軍士兵不斷呼喝咆哮,不時上去踢打幾下。

被打罵的人,或是敢怒不敢言,或是乖乖順服,此處漢軍旗的撥什庫、牛錄章京,又或是朝鮮軍中的副尉、參尉等軍官看到,也都當做沒看到。

這一幕就如同是後世侵華日~軍對待皇協~軍一般,那些漢軍旗與朝鮮兵如同奴僕,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山下,在明軍陣地中,此時明軍各部的火炮已經部署完畢,隨時可以開炮,四州一片安靜。

洪承疇深吸一口氣,心中則是非常激動,終於要開戰了!

只見洪承疇壓制住心中的激動之情,大聲說道:“命炮陣,開炮!”

“開始試炮!”

明軍炮陣上,一個炮手點燃了一門打十二斤炮子的大炮引線,所有人神情緊張,一齊注目那嘶嘶冒著火花的火門引線。

引線冒著火花,嘶嘶燃燒著,猛然火門火光一閃,接著一聲巨響,粗大的炮口噴出大片濃厚的硝煙。火光中,炮身劇烈的一震,一顆大大的黑色鐵彈衝出炮膛,往遠處的清軍陣地快速飛去。

一時明軍、清軍兩方的所有人,都看著這顆炮彈的飛行方向與落點之地。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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