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他這麼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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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王在太極殿，從皇帝趙恆手中領到幾張福字，當寶貝一樣興沖沖返回。

皇帝親灑翰墨，書“福”字於龍箋紙上，這一個福字，具有著皇帝在《養靈境》時獨有的真龍靈韻，有令人臣服之氣，可以說這張福便是一道靈韻，能夠對敵、殺敵。

況且這個福字還是用《賜福蒼生筆》書寫，更具法力，這一張福，就算面對《化神境》的高手，也能擋住一擊。

如果是貼在家中，無疑是鎮宅之寶，最不濟，也可以辟邪。

但是譽王的好心情遇到孟行就少了大半，因為這個人看到了居然眼紅向他索要福字，兩個人差點扭打起來。

幸好大總管黃大樓來了。

孟行塞好從譽王手中要到皇帝的兩張福字，轉頭就向黃大樓拜早年：

“大樓叔新年安康！”

黃大樓還沒說什麼，譽王便冷哼道：

“大總管要小心了！這人剛才給我拜過早年，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強要我兩張福字！”

黃大樓笑道：“年雖是拜早了，彩頭還是要給的，孟行，你想要什麼？”

“也請大樓叔寫幾個福給我吧。”

黃大樓當即答應了，他看的出來，孟行是要看他寫福，以此觀察《養靈境》的靈韻如何施展。

北上坐船的時候，黃大樓就有意教他，指點了一番，今天正好趁這個機會，考校一番他的進度。

譽王道：“那我也要！”

黃大樓大笑道：“王爺一併來吧，我先寫一幅福字，誰先拿到便是誰的。”

譽王眼睛一亮：“我正要揍他！孟……”

孟行已是搶步上去，對他眼睛就是一發衝錘！

譽王劈掌擋住，整個手掌都感覺一麻，此人力道如開山的大錘，一拳懟著得他退後兩步！

”……好小子偷襲！”

譽王大吃一驚，連忙提起精神應對。

他是從小練的武藝，各種天材地寶的輔助，不施展英靈也有二十多年的功力，況且皇家有數不盡的武功秘籍，他又得名師指點，這一下施展開來，招式精妙絕倫。

但是孟行應對，不過是左一拳，右一拳，管他什麼招數，就是硬拼！

譽王自覺被他打到，贏了也是輸了，他也是心高氣傲，孟行來硬的，他也不懼！

但是譽王跟他對了幾拳，拳骨生痛。

搬運氣血到拳頭之上，竟被他幾拳打散，拳頭痛得忍不住發抖！

譽王頓時暗暗駭然，這人好大的蠻力！

看孟行拳頭越來越重，譽王連忙改拳為掌，用起接、化、發的打法。

以招式的精妙，方才挽回局勢。

不料再應付幾招，便越打越不對勁，對方拳頭也有變化，一下輕一下重，令他接時感覺輕飄飄，化時又猛然增重，想要發出去，卻又怎麼能夠。

對方的拳勢，好像他一攻便退，他一退便迅速反攻回來，虛虛實實，黏黏糊糊，粘貼上貼，拉拉扯扯，令人越打越鬱悶，十分的不爽利。

“停！”譽王猛拍一掌跳出站圈，深吸一口氣，壓下錯亂的氣息。

再打下去他要丟臉了。

譽王不可置信，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孟行：

“這世上真有你這樣的武道天才？你才練多久，竟差點……追上我了！”

黃大樓則驚喜道：“孟行，你的功夫，是英靈的靈韻反哺，化入身體了麼？”

黃大樓看得出來，此人拳法看似稀鬆，但是一退一進已有了章法，暗合敵退我進、敵退我擾之法。

當日所說一一應驗，用孟行自己的話說，就是節奏的靈韻，讓對手不自覺陷入自己的節奏之中。

就是譽王這樣精妙的招式，也被不知不覺被他帶入節奏，打的分外難受，其實是被靈韻影響了。

孟行此時的身手，與以前掄王八拳簡直天壤之別。

譽王剛說要戰，此人便一拳打過去，是敵若動，我先動。

不懂的人看來，是偷襲，實際上是敵未動我先動的先機反應。

別人一有敵意，啪！

他先出手了！

只此一項，就搶佔了先機。

後面的應對，其實無不是如此，敵人的意圖，他先掌握了。

黃大樓又想到孟行釣魚的方式：

僅靠手上的感覺，魚想咬鉤，他偏不讓它咬住，這就是敵未動我先動，比起常規釣魚，何止難百倍？

正這樣想著，門外一人忽然道：

“在我看來，這是手上的聽勁！”

一個鬚髮皆白，頭戴高冠，有著一對羅漢眉的老者進入，目光炯炯地盯著孟行的手：

“你有一雙巧手。”

“……”

眾人都是一驚，此人無聲無息過來，就連黃大樓都沒有發覺。

黃大樓看了一眼，吃驚道：

“班大師！班大師來了，怎麼不叫人通傳一聲！”

班大師道：“我命懸一線，故此來的急了。”

“……什麼？大師這是何意？”

班大師接著道：“在抵達長京的前夜，我們一行在野外驟然遇到一氣道的襲擊，老夫心臟遭到重創，唯有用英靈鎮壓肉身，再以一種機關秘器替代心臟之能，才能強撐到這裡。”

眾人聞言都是大吃一驚。

班大師點點頭，隨後掀開衣裳。

眾人便見班大師胸口位置有一個恐怖的大洞，周圍的血肉以一種奇怪的形態封住，滲出隱隱的鮮血。

洞口之中，可以清晰可見心臟緩緩跳動，心臟外面，有一個貼合的裝置正在緩緩震動，與心臟保持相同的跳動頻率。

但這個裝置並非使心臟勃動的主要原因，一隻似真似幻的手，正在捏住心臟，一鬆一緊，提供源源動力。

這是以英靈與機關之能，強行續命！

眾人看到無不覺得觸目驚心。

譽王連忙道：“我去請御醫！”

班大師卻道：“不用了，醫者自醫，我便是最好的御醫。”

“……”

“隨行的弟子遇伏皆死，眼下我需要一雙巧手，幫我修復心臟機關的一處破損，否則機關一旦損壞，便是我命喪之時。”

班大師冷靜地說著，好似不是在討論自己的生死。

黃大樓忙道：“大師稍等片刻，我馬上召集在長京活動的機關道弟子，他們的手法嫻熟……”

班大師嘆道：“不行，一氣道埋伏我多時，此次襲擊也是從我身邊人發動，才使我措手不及！不知長京之中是否他們留有後手，這便是我直接來譽王府的原因。”

“……”

“他們知道我未死，應有後手，若是找來的機關道弟子，其實已中他們的無氣術呢？”

孟行聞言，心中大驚。

黃大樓等人聽了，神色嚴肅，譽王更是不可置信：“一氣道的觸手伸得這樣長？長京之內也有潛入？”

“一氣道邪法越發精進，他們以無氣術控制的人傀，平日與常人無異，只有發動起來才有特異，尋常檢驗並不能甄別，令人防不勝防。”班大師沉聲道：

“大樓，長京之中我唯獨信得過你，故此我直接來找你，你雖不精研機關道，但你修為高深，手上功夫不會差。”

黃大樓神色肅穆地點點頭：“大師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便是。”

班大師道：“幫我找一間淨室，大樓，來幫我修復心臟機關。”

譽王連忙安排。

淨室之內，黃大樓嚴陣以待，班大師坐下，先深重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老夫的狀況，比方才說出來的還要差。”

“……什麼？”

“一氣道的人出手向來狠辣，老夫的心臟早就成了一灘死肉，再無修復的可能，我也是以英靈強撐到現在。”

黃大樓忙問道：“大師，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氣道與我機關道本是同出一脈，彼此瞭解，但是我沒想到二十多年前，他們便安插暗子在我身邊，前夜驟然發動一劍刺穿老夫心臟，又屠戮師兄弟，我這一門，已被他殺絕了。”

班大師的語氣透出一種深沉的無奈，好似一種哀莫大於心死之感。

黃大樓無法置信地問道：“難道是小安？”

“不錯。”

“這個畜生！！”黃大樓大怒：“他原本是一個棄嬰，全賴大師收養才得以活命！他一直就在大師身邊生活……他怎麼成一氣道的人？”

黃大樓憤怒之餘，仍然想不通。

班大師道：“當他還是嬰孩被遺棄之時，便已被一氣道植入無氣之術，故意送到我的身邊，連我也沒想到。”

黃大樓聞言，對一氣道的狠毒與謀遠也分外吃驚。

班大師道：“不再說他了。大樓，我的身體撐不了多久，肉身逐漸衰敗，英靈已不太適應，我已感覺到國運愈發在吸引著英靈。”

“那怎麼辦？”黃大樓忙問，當肉身死亡，英靈就會被關聯的國運接納和管控。

”我需要替換心臟。“班大師眼中恢復幾分精光芒：“人體便是最精密的機關，我早便想要挑戰這一專案標，但一直都有所顧慮，時到今日已沒有退路，也算得償所願吧。”

“來吧，幫我弄一些鑄造飛劍的材料，七天之內，我得弄出一顆心器，重新啟用身體，否則今後你便要在祭禮上請我下來吃飯了。”

聽他還在開著玩笑，黃大樓只感到深沉的悲痛和壓力。

鑄造飛劍的材料雖然珍貴，以他在譽王府的地位還是能弄到的，但是要弄出一顆能夠使用的“心臟”卻絕不容易，只因這已是煉器的範疇。

長京之中自然有煉器高手，在朝廷的工部就供養了許多煉器大師，專門為朝廷鑄造飛劍以及其他靈器。

但班大師絕不會想要他人知道他在製造“飛劍心臟”，因為其中充滿了諸多的忌諱。

而且，時間上也很來不及。

黃大樓再看，班大師已在著手描繪心器的圖紙。

這是班大師內觀自己的心臟，按照同等比例臨摹，一模一樣的形狀和大小，像是製造工件。

黃大樓猶豫片刻，說道：“此事緊迫，我需要手巧的幫手，幫我分擔一些步驟，不知大師……”

班大師頭也不抬：“你是說孟行麼？他這麼值得信任？”

黃大樓回想起在玄幽山的時候。

一個人如果面對死亡都能做到坦然，那麼這個人的氣量，一定能承載起一些道義上的東西。

“墨聖即便排除他的才學，本人也以品格高尚著稱，能夠透過讀書領悟墨聖神通之人，一定是對墨聖的經義心生共鳴，認同才會如此。”

班大師欣然道：“那就叫他來吧，希望這個小傢伙不要讓我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