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無聲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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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沙人不敢直呼“那位”的姓名，只說是“使者”，這是極高的稱謂了。

“感謝。”

費薩爾收下了這份難得的禮物，他聽說過巧克力這種零食，但他本人從沒嘗過巧克力的滋味是什麼，更別說他的家人了，他打算把這份巧克力拿回去給自己的妹妹。

“不用謝，上次要感謝你找來的退燒藥。”

同伴很快和費薩爾告別，雙方都有事情要忙。

小心翼翼把巧克力裝好塞入衣服口袋內，費薩爾剛準備去找領取食物的妹妹，猛不丁身體被氣浪往前一推倒地，轟隆的巨響在背後炸開，耳朵嗡嗡的，腦子被震得暈頭轉地，足足一分鐘後，他才咳嗽著起身。

一起身，他就呆住了。

剛才還熱鬧的領取食物的現場，已經被人間煉獄似的場景所取代。

突如其來的航彈，讓本該逐漸放鬆，本該歡笑的大家，再度被噩夢籠罩。

鋪天蓋地放眼四周全是灰塵，先前完好的房屋已是大面積崩塌，時不時傳來的哭聲以刺耳的方式鑽進費薩爾的耳朵，讓他先前輕鬆的笑容徹底消隱，眼淚不自主流淌。

“不，不！”

費薩爾大喊著撲向剛才領取食物的隊伍，他喊著妹妹的名字，試圖得到妹妹的回應，只是滿地的殘肢斷臂，以及混合了灰塵的血液在告訴他一種殘酷的事實。

一種他不敢去相信的事實。

終於，他似乎發現了線索，他妹妹寶貴的紅色揹包，埋藏在了一部分的廢墟之中，費薩爾拼盡全力過去，想把廢墟挖開，可無濟於事，光憑人力又怎麼可能挖開沉重的水泥廢墟呢。

他不想放棄，決不放棄，就算雙手皮開肉綻，他也要把自己的妹妹從廢墟中挖出來。

“嗚嗚嗚……”

加沙人早已習慣了災難，習慣了痛楚，然而好不容易緩解的幸福，又像是如夢似影的泡沫轉瞬消失，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為什麼上天如此殘忍？

他們的出路在哪裡？

倖存者們跌跌撞撞走出來，哭喊聲在灰塵中不斷迴盪，也有幸存的戰士大聲吶喊，讓倖存者們趕緊離開這兒，避免二次轟炸。

可倖存者們並不在乎這點了，他們要去尋找自己的家人，尋找自己的朋友，尋找自己的愛人，哪怕可能存在的第二次轟炸，也讓他們無所畏懼。

天空忽然陰暗了下來，有什麼東西懸浮在了空中，是一道人影……攜帶遮天蔽日的集裝箱，來到了他們的上空，擋住了陽光。

本是正義的光明，已然是邪惡的代名詞。

本該絕望的黑暗，此時卻成希望的象徵。

倖存者們呆呆地揚起脖子，望著從天而降的那道身影。

似乎反應了過來，從四面八方湧過去的倖存者們，民眾們，他們全都向支流匯聚向大海，一起湧向了那道背對著太陽的身影，他們伸出手迎向空中的那道身影，似乎是在渴望什麼，卻又井然有序，並不過去擁擠。

餘澤終於雙腳落地。

環顧他的四周，身身邊邊，皆是黑壓壓的人群。

人們沉默著，一言不發，只是望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懇求，以及看到了希望似的熱情與痛苦。

餘澤踏步向前，民眾紛紛避讓出一條道路，就像主動一分為二的大海，而走在中間的他，迎著人們的渴求目光，往廢墟走去。

費薩爾還在挖掘，還在努力用雙手去撼動不可撼動的阻礙，他的眼淚哭幹了，剩下的只有滿腔的怒火支撐著他。

直到，一道影子壓在了他的頭頂，他下意識扭頭，木然的眼睛，微微有了情緒的活動。

“我的、我的妹妹……她在下面。”

費薩爾嘴唇翕動，吐出一口白氣。

兩者的語言並不相通，這兒也沒有翻譯存在，可無需那樣，此時此刻，雙方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神蹟……彷彿真的上演了！

餘澤視線所及之處，被廢墟壓埋在下面的不幸者，身上的沉重石塊被無形的力量拉扯懸浮，露出了他們遍體鱗傷的軀體。

那些受傷的軀體，又紛紛懸浮而起，輕飄飄地飛向了一邊的空地，以一種極為溫柔的姿勢放平躺在了地面。

“達瓦妮！”

費薩爾看到了自己妹妹的身影，他哀嚎著撲了過去，顫抖的右手不敢去撫摸，見慣了無數屍體的他，自然明白這種情形下妹妹的狀況。

他能做的，只有最後把七歲的妹妹，用雙手抱起來而已。

沒有悲痛的哭泣，倖存的民眾像是失去了這種常見的情緒發洩，他們有的把親人的遺體抱起來，有的則跪坐在親人的遺體旁邊，緘默不語。

餘澤忽然覺得，自己帶來再多的物資，恐怕也無法撫慰這些民眾心中的苦痛。

“以方竟然不信守承諾……”

他的內心罕見地出現了怒氣。

他此次出來“作秀”，可不是一個人全無準備出來的，事實上，國內已經和美方進行了深度秘密會議，會議的細節不多說，總之，美方也大致認可了“造神計劃”的有意義之處。

即是說，美方願意支援和幫助餘澤成為末日災難時期“希望”的精神象徵，儘量減輕對社會的巨大沖擊。

另一方面，因為末日災難的緣故，美方已然放棄了許多原本的戰略計劃，本該存在巨大利益的中東，自然也成了無用之物，末日到來後，地表的一切皆化作了廢墟，又何談有什麼意義？

也是因為有美方的支援和默許，餘澤才能到此地來“作秀”，否則他光喊口號，以方會聽嗎？

他雖然空有罕見的特異功能，但真正摻和到這等世界大勢中來，才覺察到個人的無奈以及無力。

“這就是約束……”

餘澤再一次環顧四周，把空中的集裝箱物資放到了空地的一邊。

他能共情這些民眾的發自內心的痛苦，這之前，他雖然看到了加沙如同人間地獄的場面，可仍舊抱著做任務的想法，可現在……

不知是因為以方失信的怒火，還是其它什麼緣故。

餘澤緩緩騰空升起，向著東方射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