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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點前,應該還有一章。】
因各方面都在暗中關注,焦順在百工司、雜工所的一言一行,很快就在工部傳開了。
一方面,焦順要求部裡蒐集太祖語錄的行徑,讓許多人對其愈發鄙棄,認為這等逢迎拍馬之舉,坐實了他倖進小人的身份。
但也有不少人明著唾罵焦順,暗中卻存了偷師的念頭,準備將太祖語錄背的爛熟於心,以備不時之需。
另一方面,焦順在雜工所借力打力,將趙熠的刁難套用在趙彥身上,以十日對十日讓其無所推辭,只能自承苦果的做法。
卻也讓一眾文官們意識到,這焦順雖是個倖進之人,卻未必就是個好對付的。
於是原本想著要拿他人前顯聖的主兒,大多便都偃旗息鼓的改了主意。
旁人如何且不細表。
卻說賈政在值房裡得了訊息,倒頗有些五味雜陳。
若不是剛嘗過倖進的甜頭,他多半也會十分鄙棄,焦順這等明目張膽迎合今上好惡的做法,認為此舉有辱斯文不夠體面。
而如今麼……
他一面覺著焦順此舉太過諂媚,缺乏臣子的氣節,一面卻又忍不住想,若自己也能學他這般不顧體統的迎合聖意,說不得早就可以一展胸中抱負了。
但想歸想,真要讓賈政學著去做,他卻是萬萬拉不下臉來的。
至於焦順在雜工所三言兩語,既打壓了趙彥的氣焰,又將前任遺留的舊賬,一股腦推給對方的事情。
則是讓賈政心下生出了異樣的暢快感。
他在工部為官多年,飽受各種冷遇排擠,一方面不遺餘力的附庸風雅,削尖了腦袋想擠進文人圈裡。
另一方面卻又不止一次的幻想著,能與幾個奸猾同僚正面交鋒,顯一顯自己威風與才幹,也好讓他們知道自己並非易與之輩!
可一來賈政畢竟身份不同,也沒哪個不開眼的,會與他針尖對麥芒的正面硬剛。
二來他存周公又是個胸懷若谷的體面人,即便受到些小小的冒犯,卻又怎好小題大做,失了風骨、體面?
故此這幻想一直也就只能是幻想。
但現如今焦順的做法,卻隱約讓他把幻想照進了現實。
自己府上一個倖進的下人,都能攪鬧百工司、鎮壓雜工所,若換了他這個做主人親自出馬,哪還了得?!
抱著這等念頭,賈政再瞧身邊的同僚,倒多了些居高臨下的心態——什麼舉人進士的,還不是被我府上家奴蓋過了風頭?
當然,這些暗搓搓的心理活動,他是肯定不會表現出來的。
甚至於,為了體現自己的態度傾向,賈政還特意在人前展現出,羞與焦順為伍的架勢。
當眾抨擊起焦順來,更是比那些正牌子進士出身的官員,還要尖酸刻薄許多。
但等到散衙回府之後,他卻又迫不及待的擺下了私宴,準備與焦順在家中小酌幾杯,順帶傳授一些,自己曾幻想過千百次,卻始終沒有用過的屠龍之術!
…………
返回頭再說焦順。
應對完趙彥的挑釁後,他就塌下心來開始瞭解雜工所的具體政務,以及素日裡的執行方式。
這雜工所顧名思義,就是個拼盤大雜碎,下轄的各種工坊衣食住行無所不包,偏又和其中最重要的門類絕緣。
譬如鹽政、水利、軍械、土木、窯冶、乃至大多數的皇家營造業務,都是另設部門單獨管理。
雜工所的工作,除了是圍繞這些部門,處理些細枝末節雜碎瑣事之外,主要還負責進行各種來料加工——譬如毛、羽、皮、漆、膠、木料、石胚等物。
然後再將加工好的半成品,供輸給其它司、所使用。
所以大多數時候,這雜工所更像是其它司、所的配套企業。
而這也正是皇帝會放心焦順這個外行人,來主理雜工所的重要原因。
反正雜工所生產出來的東西,大多都不會直接面對‘顧客’,而是要去別處再過一道手續,屆時若真有什麼問題,也會被提前查驗出來,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
當然,面向‘顧客’的成品也還是有,不過多是些附庸風雅的小玩意兒。
譬如風箏、扇子、石雕等物。
據說早年間還有兩家造紙作坊,生產的精工良紙暢銷全國各地,算是雜工所的拳頭產品,
不過近年來因管理不善,導致運營成本居高不下,早被南方私企打的潰不成軍,淪落到了造不如買的尷尬境地。
所以如今除了來料加工的半成品,最值得吹噓的就是……
“大人!”
劉長有在焦順面前一挑大拇哥,憨厚的老臉上顯出得意之色:“咱們雜工所精編的蓑衣,那可是天下一絕,每年春秋兩季配發下去時,滿京城的官員就沒一個不滿意的!”
焦順:“……”
這特麼有個迪奧用?!
你要是能大批次生產也行,偏還是小規模手工精編的東西。
而且這玩意兒每年春秋兩季,下發給京城百官之後,就沒剩下幾件了,自己即便是想拿來做點什麼文章,怕也……
等等!
貌似現下日常所見的雨具,仍是蓑衣紙傘,若是自己能設法搞出橡膠雨衣,說不定……
呃~
從成本上考量,似乎不太可行的樣子。
批次生產的橡膠雨衣,雖然比雜工所精編的多快好省,卻也要比民間粗製濫造的東西貴出不少。
也或許賣給一些富貴人家?
暫且先記下吧,以後有時間估算一下成本,再搞個市場調研。
另外。
雜工所除了‘國企’的屬性之外,本身也還是一個行政部門,名義上對全國許多工種,都有著引導監督的權責。
不過通常也就是下發些行業規範什麼的,至於具體執行的如何,就要看地方官兒的屁股,究竟坐在那一頭了。
而在瞭解完雜工所下轄的企業門類,以及涉及的行政業務之外,焦順還重點關注了一下人事方面的問題。
所得到的反饋,倒讓他略略鬆了口氣。
根據來之前打聽道的訊息,所正雖然主管具體事務,一應人事任免調動的權利,卻都握在掌司郎中手上。
但實際上,需要郎中出面任免的,只有十幾個有品階的正式官員——基本都是九品、從九品、以及不入流的官階。
餘下數以百計,實際掌管著一方事務,卻沒有正經官職在身的‘財政編’人員,是升是降、是免是任,基本上就都是焦順說了算。
這讓焦順總算是找到了一些安慰。
至少不用擔心所有手下,都在上面那些文官的煽動下,對自己陽奉陰違了。
就這般忙到散衙。
焦順依依不捨的回到家中,正想著和自家老子,討論一下今天得失、見聞。
誰成想剛下了車,玉釧兒就喜形於色的迎了上來,連聲道:“爺、爺!我姐姐過來傳話,說是政老爺在家裡設宴,要請您過去吃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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