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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雲卿伸手一推,把他重新推進了水裡,確定他會水,不會被淹死。

少年躺在水裡,看著遠去的蹁躚身影,心裡悵然,也不管不顧身上的傷痕。

腦子裡一直浮現著她背後那朵小巧海棠,朦朦朧朧,搖搖曳曳。

他躺在水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迷之微笑起來。

雲卿感覺他沒有再追來,才放慢了步子,故作鎮定地走到了曲徑那頭,隨意整理了一下自己,便瞧見了迎面而來的採蘋等人。

“小姐,小姐,你去哪兒了?”採蘋一見著雲卿便撲了過來,頓時哭成了淚人。

“好,乖,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嗎?”雲卿笑了笑,拉著她的手安慰。

這丫頭確定比自己大嗎,都是嫁人的料了怎麼眼淚像是自來水似的,說流就流。

雲卿本想拿帕子給她擦擦,卻發現從袖口掉出來的哪裡是帕子,就是一團水草。

額,真噁心。雲卿嫌棄地撇撇嘴,把它遠遠扔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帕子掉哪兒了。

採蘋興奮地擦著眼淚,“小姐,你怎麼渾身溼透了?是不是掉水裡了?”

雲卿乾笑了兩聲,方才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只當過眼雲煙。

“當真?”溫清苑明顯有些懷疑,雙唇抿成一條線,四處遠眺著。

“大哥,我就是太熱了,然後就玩了會兒水。”雲卿剛說完應景兒地打了一個噴嚏。

採蘋立刻著急上火了,瞧著她髮絲都還在溼著,真真是一刻都不想耽擱。

如果小姐生病的話她肯定會內疚死的,都怪她和采蘩離開沒有照顧好小姐。

越如此想,採蘋心裡越是難過。

“怎麼又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好了,乖,不哭,不怪你。”雲卿拉著她的手安慰著。

采蘩把手裡的糕點適時地塞到了她的嘴裡,趕緊捂住耳朵。

採蘋只能委屈地嗚嗚個不停,雲卿笑了笑,又打了一個噴嚏。

“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回去曹家行嗎?”會不會被那些豺狼虎豹欺負?

溫清苑蹙了眉,只是稍縱即逝。彎下腰去,用袖口裡的帕子幫雲卿捋著溼漉漉的髮絲。

“有大哥在,才不擔心。”有靠山才放肆,雲卿心虛地眨了眨眼睛,心裡只犯嘀咕。

“是,在我這裡,雲卿大小姐可以盡情行使特權。快回去更衣,不然要吃藥的話,又有人要哭鼻子了。”

溫清苑又恢復一如既往地笑意,一邊說一邊牽著雲卿的手往前走。

雲卿莞爾,分明現在已經三月,她卻覺得她大哥比這三月的春風還要和煦。

如此看來,大哥他應該沒有有所懷疑了。這麼一想,雲卿鬆了一口氣。

把方才的一切捏碎了扔掉,至於找回記憶這件事,她暫時還不打算提。

溫清苑含笑看著自己面前有說有笑的小姑娘,不知什麼時候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是她毫不猶豫地把手給自己嗎?從她回到溫家,他這個妹妹好像一直都粘著他。

但是這次離開溫家,他好像更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情緒……

在曲徑拐角時,溫清苑有意斜睨了一下溪邊,心下十分肯定,那會兒不一定只有小妹一人。

再瞧著雲卿的笑意,她既然不提,那自己何必多問?溫清苑略放下不提。

另一邊,少年依在石後一直注視著樹影中隱隱約約的身形。

當目光落在另一個少年身上時,他眼裡的笑意開始氾濫開來。

“殿下。”穿著便衣的小太監尖聲尋了過來,少年回眸剜了他一眼。

小太監很快改口,笑著抽了自己一嘴巴道:“小的該死。公子,夫人說酉時必須回宮。”

少年淡淡地, 出神地注視著手裡的竹青色冰絲帕子,以及在一角的海棠花和題詞。

‘嚴妝漢宮曉,一笑初破睡。定知夜晏歡,酒入妖骨醉。’第一次見是繪上去的。

殿下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渾身上下還都溼了?

小太監皺了眉鬱悶,不敢去直視。

“黍離,你迎面過來,可有見著什麼人?”少年問著話時,眼神不覺迷離,拿著帕子的手不覺緊握。

“回公子,黍離沒有見著什麼人?”黍離低頭道,心想難道殿下遇見了什麼人不是?

少年一言不發,眼裡閃現的光彩也消失不見,沉默中,四周飛起驚雀,流水潺潺。

“走吧。”太陽日漸西斜,過了許久才道。

黍離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迎面疾步走來一個小和尚,行色匆忙的樣子。

抬頭見著對面的人,小和尚才停住,傳了幾句話,聽之方面色大變。

“之繡?”左右徘徊著的身形,雖然穿了太監服侍,少年一眼便認出來,

話音落,那女子果然停住步子,轉過身來。

“六殿下,宮裡出事了,您趕緊隨奴婢回去罷。”叫之繡的把醞釀許久的措辭道出。

“黍離,牽馬。”少年眉頭緊皺,一邊向外走,一邊詢問著怎麼回事。

“是,奴才這就去。”黍離也趕緊著,可,殿下好歹把溼衣服換了才是,不然又染風寒了。

才這麼想著,六皇子祁鈺早已走遠,黍離哎呀一聲,一個巴掌招呼到自己腦門兒上。

迎面過來幾人,黍離也權當沒看見,火急火燎地便去牽馬。

“這人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的。”採蘋一個驚呼,雲卿安安靜靜地趴在溫清苑的肩頭搖了搖頭。

“趕緊地吧,等會兒又跟不上小姐和公子,你可別哭。”采蘩一個勁兒地催促。

採蘋皺了皺眉,嘟囔了一句“知道了”便疾步跟來。

“小妹,在曹家,好好照顧自己,有人欺負就跑回來。”他會幫她出氣。

“蒽,我知道。”有靠山在,她才不會受委屈呢。

溫清苑含笑,伸手用指腹幫雲卿擦了擦嘴角邊的點心屑,“你慢點兒,又沒人和你搶。”

語罷吩咐著車伕駕車。

雲卿接過采蘩地茶水,啜了一口,莞爾一笑。

青山隱隱中,車馬來往極少,一輛輕蓋馬車在桃花蹊徑的東邊馳騁而去。

不多會兒又是幾匹馬,停駐在三岔路口,踟躕不前,只一息便又朝著另一個方向,策馬而去。

山上傳來鳴鐘,寺前的臺階,小和尚拿著掃帚正打掃著。

曹家。

“謝謝大哥。”雲卿扶著溫清苑的手下車,還不忘仰著頭迷之微笑。

“大哥。”曹家大門外,溫清冠冷著臉看著有說有笑的兩人,走了過來。

溫清苑看了看自己旁邊,頭低到塵埃裡的雲卿,揶揄道:“四弟怎麼在這裡?”

“娘整理了一些東西,下人們已經搬進去,弟弟還有事,大一——”

溫清冠毫不猶豫地上馬,雲卿只瞥見他羅帶上繫好的玉佩。

“看來四哥真的生氣了。”雲卿長嘆了一聲。

“走吧,先進去。”溫清苑微笑。

日落西山,溫清冠打馬而行,走了一小半路還不忘回頭去尋那抹青綠。

餘暉落在那嬌小的身形上,笑意嫣然間任何珠釵玉鈿都黯然失色。

只要你覺得開心,我又怎麼會真的生你的氣?何曾生過你的氣?

溫清冠啞然失笑,大一喚了一聲,這才回過神往溫府去。

“快去傳話,縣主到了。”採蘋隨意指了一個站在門口的小廝興奮地道。

後面三人隨後。

小廝眼皮兒也不見抬的,往廊上走了。

“嘿,小姐你看他們怎麼這樣?”採蘋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

雲卿笑了笑,不言語,四哥方才送東西進來,難道還有不知道她要回來的?

著了耦合色襦裙的丫鬟,無一不斂首低眉疾步行過,好像見著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

“小妹,要不咱們回去?剛好趕上晚膳呢。”溫清苑好整以暇地環視,摺扇上的翠竹潑墨重彩。

雲卿輕嘆了一口氣,耷拉著腦袋。

溫清苑樂得她知難而退,卻很快傳來雲卿堅定地話語,“采蘩,蘋兒,帶路鶴錦堂。”

“是,縣主。”采蘩採蘋略有不悅地齊聲道。

雲卿一怔,不知是為了她倆的異口同聲,還是突然改口的稱呼。

雖然沒說什麼,卻看得采蘩心裡慌慌的。

夫人可說了,回到溫家不必委曲求全,小姐是福嘉縣主,他們跟著服侍的人也不能拖了後腿。

幾人走後,一直藏在廊柱後的丫鬟伸著脖子探看了一眼後,掉頭便跑開了。

松鶴堂。

采蘩扶著,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放了一字影壁。

轉過影壁,進了裡面。

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

皇帝削了曹家的爵位,卻保留了曹家的房地產,不然一個侍郎府怎的如此豪奢?

“大哥,你先回去吧,接下來的卿兒能應付。”

雲卿看了看廊上三五成群戲耍的丫鬟們,又聽著內堂的歡聲笑語,沉思了一會兒後,平靜地道。

“好。”溫清苑一口答應了,絲毫不帶猶豫,面如常色。

“好害怕裡面那些醜八怪對大哥的美色垂涎欲滴呢!”

話此,雲卿只是緊緊拉著溫清苑的長袖,淡笑著。一進府看到的那些小丫鬟的嬌羞之色,她可歷歷在目呢。

溫清苑一愣,朗聲笑了起來,撫摸著雲卿的髮髻,“讓我的卿兒如此擔心,是大哥的不是。”

雲卿撇撇嘴,鬆開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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