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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腦子裡從未有過的念頭一晃而過,水面上的寒氣隨著微風吹得人一激靈,山茶花上的冰凌還未消解,那絲想法卻隨之消失得一乾二淨。走到歸去來的門口,猶豫了很久才走進。
坐在窗下的雲卿喝茶時早把那徘徊的身影看了個清清楚楚,只是裝作不知地收回視線,能讓他猶豫不定的,想必是什麼難事,且這事八九不離十地和自己有關。
那,會是什麼事呢?說實話,反覆在得到和失去,在希望和絕望中滾爬過的幾次的人,這世界上大抵也什麼害怕的。沒有什麼可在乎,自然沒有什麼可失去,也沒有什麼可害怕了。
人不過一皮囊,思想滅,靈魂散,則不過行屍走肉罷了。所以,從前曹雲卿的害怕的在乎的,與她華若卿何干?
“在想什麼?”江潮自然地坐到雲卿對面,自斟了杯茶,沿著她的視線看去,“屋內雖暖,這蓮花卻遲遲不開,魚也懶待了。”
“這魚,清蒸好吃還是烤的美味呢?”雲卿託著腮幫子好整以暇地問。
“噗——”江潮一口茶還沒下嚥,雲卿話音一落,就噴了出來,“佳人都是這樣語出驚人的?”
雲卿不禁笑了起來,絲毫不讓地說:“讓佳人受餓,你這江家的當家人也就彼此彼此吧。”
江潮聽到一句‘江閣主’,稍稍頓了頓,隨即道:“美麗的佳人常見,但聰明且美麗的佳人就少之又少了。還未問芳名?”視線掃了一眼几上未動的點心,尋思著她是不敢吃還是不喜歡吃,
“岑星晚。”雲卿打了一個呵欠,有些疲乏地挪了挪臂下的軟枕,以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倚靠著。
江潮頷首,表示知道了,隨即起身喚來女婢,吩咐著準備吃食。
雲卿側耳聽到一句‘少甜’,會心一笑,這人觀察力不錯,這都能猜出來。本再想聽聽,緊繃了大半天,這會兒屬實有些體力不濟,又餓又困,不覺間已然入眠。
等吩咐仔細,回到屋內,窗欞下的人雙目頜著,光滑如珍珠的薄唇抿起一條細細的線,像水墨大家潑墨之後的勾勒,隨意又讓人覺得妙不可言;膚似凝脂玉,頰若清水芙蕖;雪白的毛領子反襯得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那兩彎似蹙非蹙的眉頭,渾身透露著霜天雪地中的梅花般清冷、高雅。
饒是一出生就受到仰望的江潮一時也看得呆了,從前露華臺行首花玉堂也算妙人兒,如今想來不過一個俗字。
而面前,就連一呼一吸彷彿也宛如菡萏吐露芳香一般的女子,除了美貌還有那高雅如蓮的氣質,想必任何一個男子都會情不自禁拜倒在她的面前,再把世間的珍奇奉來。
這是第二個給他如此感覺的女子,另外一個還是年少時期在溫家的驚鴻一瞥。大概紅顏多薄命,終究是逃不開花自飄零水自流的命運。
雲卿睡得安穩,若不是肚子實在餓的難受,估計她的靈魂是不會叫醒她的身體的。一睜眼便是白玉鉤懸掛著的天青色帷幄和繡著奇山異水的屏風,幽幽的檀香下意識地一骨碌坐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衣襟,長呼了一口氣才打量著四周。
一直在外間看書的江潮,一聽到有窸窸窣窣的便轉頭看向內室,言語十分悠然地說:“睡得可好?我讓丫鬟進來伺候你梳洗。”
不待雲卿言語,江潮已喚了丫鬟入內,自己去吩咐準備吃食去了。反倒是雲卿略有吃驚,這人突然顧忌起‘禮’字來倒是有意思,先前在馬車裡的強盜行為又是什麼意思?
這世間,真正能做到尊重女性,平等對待女性的人有多少?不平等的凝視,才有男尊女卑才有重男輕女,宗室皇子、世家子弟為了自身利益把女子作為物件一樣爭來搶去。因為不平等的凝視,後宅的女子勾心鬥角,也有清醒的絞了頭髮做姑子也算免了世俗的流言。
兩人用完膳,江潮只是引著雲卿在院子裡散步,因著天冷,卻也只是略走了走,直到分開江潮都再無逾矩的言行,也沒有問東問西,這樣的相處距離讓雲卿很是舒服。
期間,雲卿瞧著他心情不錯,便讓他派人遞了訊息給林溪南等人,她一失蹤,又報不了官,估摸著他們都快把這江左城給翻遍了。
此時尋至天暗都一無所獲的非忽等人,正在弋淵海閣內等著同門傳話給自家師父幫忙。江潮對雲卿的要求自然無有不從的,便讓小廝傳話去了雲卿下住的客棧,一字不提地名只道平安罷了。
自那晚與江潮見過之後,雲卿連續兩日都未看到他人,丫鬟提了一嘴說是江家小姐和姑爺回來,有小廝不時送來些小玩意兒,旁的不說,這渾身雪白頭頂黃冠的鸚鵡甚是有趣,還能背詩。
第三日午後,陽光明媚著,江潮終於出現在了歸去來,雲卿看到時並不覺得多驚愕,像是早知道似的。
“你不問嗎?”江潮道。
雲卿微微一笑,一貫的淡然,似乎她從來都知道這裡是暫居一般地說:“你想說的話,這兩天任意時刻都是時機,你不想說,即使我問你也不會道明。既知如此,何必多費口舌。且走吧。”
“你會記得我嗎?”江潮自嘲一笑,生生把‘卿卿’二字從喉嚨裡又咽了回去。
這一次雲卿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兩步之外的江潮的背影愣了片刻,面無波瀾,溫和地說:“我希望江閣主之後也不會記得有我這樣的一個人出現過。”
也?這一句已經是答案了。江潮瞭然,內心莫名滋生出被拋棄的失落感,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曲徑遊廊,大小均勻的飽滿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一直蜿蜒過假山池沼,亭臺樓閣,那日躲在江潮的懷裡竟把這樣的好景緻給漏了,如今看來倒與鳳家的建築有些想通之處。
一路瞧著便來到了正廳,此時雲卿已戴了面紗。
“先生,這便是按照圖紙所尋的貴人。”江潮讓開身來,出現在雲卿面前的便是一位長身而立,氣質瀟灑的公子,雲卿拿眼瞧著心下打定是江潮口中的那位畫師了。
步月絲毫不含糊,一直打量著面前的女子,這眉眼確是自己描摹過無數遍的的女子,這渾身的氣度也不像尋常女子,“姑娘,此外無人,方便拿下面紗嗎?”
雲卿未語,素手從耳邊拿下面紗來,坦然地看著面前氣度不凡的男子。
待面紗揭下,步月看清面容頓時瞳孔一震,好半時才側身朝江潮作揖行禮道:“江閣主,可否讓我與這位姑娘單獨聊聊?”
江潮輕嗯一聲,目光流轉至雲卿身上,也沒有多言只是屏退了左右。
“主子,前面的兄弟說昨晚非忽來過,說是要尋人讓兄弟們幫著找找。”影壁前的的亭子裡,下人正回著話。
一杯熱茶入喉,江潮呷了一口,視線卻一直注視著廳裡,“尋人?那位歿了之後就沒有他的訊息,難不成是什麼紅顏知己?”他可是曉得非忽來這兒拜師時拿了那人的舉薦信的,如今又是為誰?
“不虧是主子,確是為的一個女子。我曾瞄了一眼,仙女兒般的模樣,我聽說非忽從前的主子那位貴妃娘娘也是美貌傾城,嘖嘖,非忽這小子……”小廝一陣唏噓。
江潮手中的茶杯一時間停在半空中,腦子裡思緒萬千,怔愣片刻之後,廳裡的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來了。
“江閣主,步月在此謝過閣主。等在下稟明我主,到時自會厚禮答謝。”步月朝江潮拱了拱手,笑意明朗。
“如此,江家便謝過步先生了。”江潮微微一笑,客氣有禮,轉而看向一旁的雲卿,“不想只是偶遇,卻不想有這樣的際遇。”不等雲卿想好說辭,江潮已引著人往門外走,那裡已備好了馬車,數十個隨從騎馬等候。
步月先一步跨上駿馬,江潮自然而然地攙著雲卿上馬車,狀似無意的低聲道:“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
雲卿在馬車裡坐定,掀開簾子眼角帶笑地說:“既然你已猜到,還勞煩閣主將此信送與悅來客棧林溪南。他是我的摯友,如果能送到他手裡,若卿銘感五內,他日有幸再見必將重謝。”
“可我還是遲了,不是嗎?”江潮接過信件,在她素手將要抽回時下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注視著那如秋月般清冷的盈盈雙眸,鄭重其事地道:“若此生不復相見,那你欠我的這一份找誰討要去,我是商人,不做吃虧的買賣。”
雲卿眉頭微皺,可有求於別人,她到底還是端正了態度,掙扎了一會子見他不放才言:“江閣主不妨直說。”
“你近些。”江潮鬆了手,趁雲卿靠近,一直綠梅簪子便從她的髮間落在江潮手上,“這簪不錯,便給我罷。”
這廝狡猾,不等雲卿反應過來,他已退後數步,朝馬上的步月拱手道:“步先生慢走,不送。”
車輪轆轆,將一路北上。清寒的風,耀眼卻不灼熱的陽光,光禿禿卻棲著寒鴉的林梢,軲轆從堆積成小山一樣的枯葉上碾壓過,鬆鬆軟軟,屬於冬天獨有的景物一一消失在車後,雲卿的心,少有的鬆快。
這一刻,她才好像真的是岑星晚,真正的她自己。
不是深陷算計,不是肩負別人命運,不是為活著而愁苦,不是為同情別人的際遇…在天地間沒有束縛和牽掛的,才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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