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4章 畫圖,是屍體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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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護學堂門口多的這樣東西是一個高大的木架子,大約有一人多高,一米多寬,木架子中間又插入一塊木板,最後,又由千心親自帶著人,用數張巨大的白紙,將那塊木板鋪滿。
全部弄好,這一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畫架。
圍觀的人中也有不少懂得書畫的,知道有人可以畫這樣大型的畫作。
可是現在這架子立在這裡是做什麼?
難不成,是要當場作畫不成?
正當他們疑惑的時候,鳳無憂已然走到了那個架子前。
“是皇后娘娘要做畫?”
“只聽說娘娘武功高明,什麼時候她連畫畫也會了?”
“就算娘娘真的會做畫,也得挑挑時候不是?
現在這是什麼時候呀,眼前這麼多傷兵,娘娘不去給人治傷就算了,還做畫,這叫什麼事?”
一眾議論聲,說什麼的都有。
聶錚也匆匆趕了回來,他在追擊到了老張頭住的房子的時候便已經很小心,讓大部分人留在外面警戒,自己帶了幾名精銳進去抓捕。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那個風雨樓的人竟根本沒有將火藥埋在房子裡,而是埋在了周邊。
他自己身上,只帶了一顆足夠炸死他自己的。
如此一來,他們這些進去抓捕的人沒有事,反倒是周圍負責包圍警戒的人,傷了不少。
自己帶隊卻傷了這麼多人,他既惱怒又羞愧。
見到鳳無憂,他羞慚地叫了一聲:“娘娘……”除了這一句,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了。
誰料,鳳無憂卻並沒有怪他的意思,反而笑了一笑,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賀蘭神子在,總能保住他們的性命。
只要不死人,這就不算是完全的壞事,你先歇歇,不必放在心上。”
聶錚沒想到會聽到鳳無憂這樣的話,心中雖然不解,可卻沒有半分疑惑,行了個禮就站到一邊去,但卻並沒有如鳳無憂所說的去歇著。
娘娘說這並非完全的壞事,那麼,他便要著娘娘怎麼把這件事情變成好事。
“娘娘,可以了麼?”
金午見鳳無憂檢測完木架前的筆墨抬起頭,立刻過來詢問。
“可以了,就按我方才定好的順序來。”
鳳無憂說道。
“是!”
金午乾脆地應了一聲,走下階,指著一張床說道:“推過來。”
一張床被飛快地推了過來,床上躺著的人一隻衣袖已經被血浸透,又被撕扯下來扔在一邊。
那滿袖的暗紅色,得人心驚。
除去推床的人,還有一人跪坐在床上,正在忙碌地為傷者受傷的上臂按壓止血,另一側,還有人正在傷者靠近心臟的地方,用力紮上一根動物筋膜製成的止血帶。
隨著他們的操作,傷者的出血正在漸漸減少,只需再有片刻,就差不多能夠止血了。
“這名燕衛被爆炸炸飛的木片劃過胳膊,擦傷了動脈……”一道聲音忽地響起,下方的人不由自主地抬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那塊大型的木架畫板前方,鳳無憂不知何時已拿起一隻碳筆,在紙上隨意一勾,只寥寥數筆,卻將一隻胳膊的形狀清晰地勾勒出來。
而隨著她的話音,她又換了一隻毛筆,蘸足了硃砂,一筆而下,在胳膊內部畫出一條紅色的道道。
眾人都不知鳳無憂要做什麼,但卻不由自主地盯著她。
鳳無憂畫好動脈血管,清晰而冷靜地講解道:“動脈中的血液,是由心臟向四肢流淌,動脈破損,想要快速止血,除去按壓破損之外,還可結紮近心端。
這就好比河流決口,想要快速止住洪水,除去堵住口子,截斷上游的水流,也是方法之一,而且是很有效的方法!”
木架上放著一根竹枝,鳳無憂一面講解,一面在那肢胳膊上比劃。
下方眾人原本不明白什麼動脈,什麼近心端,可是聽了洪水的比喻,卻都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是不是真明白了並不重要,但至少,他們能聽得懂鳳無憂所說的原理。
在鳳無憂講解的期間,木架前方的傷者血已止住,醫護學員忙著為他解開胳膊上的繫帶。
鳳無憂將碳筆向外一劃,竟在胳膊之外畫出了一塊肌肉的形狀。
“我們的身體裡,除去有血管,還有肌肉,我們能有力量,全憑肌肉帶動,可肌肉的能量又從哪裡來?
這便是血管將血液輸送其中,不斷供給他養分,肌肉吃飽了飯,才能讓我們有力氣。”
“血管就像是肌肉的養分運輸員,一旦長時間不運輸養分,肌肉就會飢餓,時間若是再長一些,就會乾脆餓死。
所以,近心端的結紮時間不能太長,此時已經止血,自然要立刻放開,就是沒有止血,每過兩三刻鐘,也要放鬆止血帶,讓血液流通到肌肉去。”
鳳無憂說完,揮揮手,自然有人來把這張床推走,又換了另一張床來。
這張床上的傷者也是胳膊受傷,也有人在給他包紮,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在小臂處紮了止血帶。
其實他受的只是小傷,根本用不到止血帶,但鳳無憂鐵了心今日要將隱患一舉解除,因此特意叮囑了用上。
“他同樣是手臂受傷,可受傷的不是動脈,而是靜脈。”
她一面說,一面換了一隻石青色的筆,將一條靜脈完整畫動脈旁邊。
“與動脈相反,靜脈的血是由四肢流向心臟,所以若是靜脈受傷,便要結紮遠心端,而不能結紮近心端。
否則,這不僅不是截斷上游水流,相反,倒是把下游的通路給堵住了,這血又怎麼可能止得住?”
講解完成,鳳無憂一揮手,又是一張床移上前來。
這一次,是有人鎖骨骨折,鳳無憂便直接將鎖骨形狀畫出,又連帶著另一邊一起畫出,連帶著下方的肺一併畫下來,令人瞭解骨頭附近都是什麼。
再下一人,肋骨有輕微骨裂,鳳無憂便把胸骨肋骨一起畫出,又把心臟等器官補全,每畫一樣,便解說一番,當她解說之時,下方的醫護學員便按她解說的相觀部分,手腳麻利地給傷者包紮。
如此,一張床接著一張床,一個傷者接著一個傷者。
鳳無憂手中畫圖,口中講解,手口不停,藉著這些燕衛們的傷勢,竟硬生生將一張完整的人體圖畫了出來。
只是,這張圖實在是個拼合怪。
學過醫的人都知道,教材上的圖往往都是有偏重的,血管便專畫血管,神經便專畫神經,肌肉就只有肌肉,了不起一半骨骼一半肌肉,好讓人加深理解。
可是鳳無憂這張圖上,有些地方是血管,有些地方是肌肉,有些地方是臟器,有些地方是骨骼,更有些地方各種交雜……若是不曾觀摩做畫的過程,而只是一眼上去,絕對會令人相當不適。
可此時,醫護學堂門前的人,不論是她身邊的人,還是負責維護秩序的千機衛,或者已經完成了自己任務的學員,甚至包括那些受了傷不太重的燕衛,一個個全都著鳳無憂,幾乎痴迷地聽著鳳無憂的講解。
在鳳無憂的口中,醫學已經不再是一門艱深枯燥的學問,而是變得彷彿市井閒談一般平易易懂。
等到鳳無憂終於說完最後一個傷者,也落下最後一筆,木架上,出現了一個黑紅青交雜,要多複雜就有多複雜的人體圖。
而下方的眾人卻是目瞪口呆,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之後,才有人吃吃問道:“皇后娘娘,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難怪,聽說娘娘治好了許多病,如西秦先前的小皇子,被釘耙扎穿了脖子,都被皇后娘娘給救了過來。
雖說最後還是難免一死,但這隻能說他的命不好,而不是娘娘治的不好。
鳳無憂目光從下方人群中掃過一圈,問道:“你們想知道麼?”
下方一片安靜。
他們當然想,只是此時在鳳無憂那種睥睨一切的氣勢之下,卻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鳳無憂伸手向後一指,冷然說道:“是學院裡那些屍體告訴我的。”
什麼?
一語既出,短暫的死寂之後,猛地一片譁然。
“皇后娘娘,你在說什麼胡話!”
“難道學院裡有屍體,真的是你授意的?”
“皇后娘娘,你把話說清楚!”
已經平息了好久的聲浪,猛然間再一次高漲起來。
“安靜,都安靜!”
千月氣急,大聲呼喝。
鳳無憂只是淡然地立在那裡,等著聲浪自己平息。
在金午也派人幫著維持秩序之後,場中終於再一次安靜下來,只是,每個人都帶著怒意和被欺騙的憤恨著鳳無憂。
雖然醫護學堂裡有屍體,可他們都是相信鳳無憂的。
他們認為,皇后娘娘高貴得體,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那裡面的屍體,一定是醫護學堂其他人私自做的。
可現在,鳳無憂竟當著他們這麼多人承認,這裡面的屍體,是她授意收集存放的,這讓他們心裡怎麼接受得了?
此時,他們全都盯著鳳無憂,等著鳳無憂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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