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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中,列寧號身後留下翻湧的水浪,船頭的紅五星在浪花中若隱若現。

自從黑天鵝港事件後又過了數個月,列寧號以不緊不慢的悠閒態勢駛入北冰洋,完成了一次像模像樣的‘科學考察’。就在它離開後不久,蘇聯正式宣佈解體,這艘龐大艦船在軍隊中徹底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它究竟去了哪裡。

而現在,它已經穿越白令海峽,向著西南方向前進了很久,日本領海附近就是它的最終目的地。

這是場漫長的旅行,即使是一個謊言也得用力去完成,作為船上現在正式接管了最高指揮權的人,陳先生實際上並無多少航海經驗,大多數事物都還需要原本的船長來幫忙。

陳先生坐在艦長室裡遠眺似乎從未有過變化的海面,他就是那位瓜分到四個戰利品的中國男人,此刻無比想念家鄉。因為船上的很多東西都是直接承襲自列寧號還是軍艦時的佈置,包括那名廚師,蘇聯人的大重口委實讓他這個吃慣了江南水鄉的人不太習慣,他現在很想吃上一碗熱乾麵。

急促的腳步衝進艦長室,水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陳……陳先生,我們覺得您需要來船艙裡看看!”

現在船上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們不再屬於蘇聯,新的僱主提供了數十倍於以前的工資待遇,同樣也給出了更加嚴格的保密要求。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陳先生很輕易地就能掌控這艘軍艦和它的一切。

“出什麼事了?”陳先生微微皺眉,操著一口沒學多久的俄語質問,他和艦長交換了一下眼神,踱步到舷窗外。

一艘軍艦如果有異常情況,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用無線電來溝通,要是每件事情都得靠人力,船真出點什麼事兒早就該完蛋了。如果必須當面彙報才行,那隻能意味著這件事無法在通訊裝置中說明,且已經超出了水兵們的控制力,他們需要高層人員當面給予指揮才敢動手。

“我們的補給快沒有了!”大頭兵神情緊張,他應該是這艘軍艦上最年輕的水兵,乾的都是些雜務。

陳先生起初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兒,一聽這話心裡的緊張勁兒就鬆了一半,從出發尹始到最後的目的地之前他一直都神經緊繃,現在聽到這種話感覺就像一群義大利人在戰場上跟他說他們要吃披薩餅才能打仗,真掉鏈子!

“如果我沒記錯,原本這艘船上裝載有足夠港口半年的補給。”陳先生說,“難道你們這就把那些存貨吃光了?”

海軍是很花錢的部隊,除了他們的裝備,他們吃的通常也很高檔,因為有船艙攜帶足夠的補給,不像陸軍真忙起來連口熱的都未必吃的上。陳先生親眼見過這些蘇聯水兵吃的烤肉全都是整塊整塊的,每一片都有盤子那麼大,聽到這種訊息他不得不懷疑一下是不是都被他們偷偷糟蹋了。

“不是我們乾的,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很奇怪!”陳先生的俄語水平屬於臨時抱佛腳,有時候水兵們都聽不懂,年輕的水兵正在絞盡腦汁用他為數不多的英語嘗試和陳先生解釋。

他把一條凍魚遞給陳先生,魚身上還沾著些碎冰,這是從冷凍艙中取來的。

陳先生明白水兵為什麼看上去那麼驚恐了,這條魚身上有被某種東西撕扯的痕跡,放在冷凍艙裡的東西都包裹著冰塊,而那東西是直接連同冰塊和生魚一起啃食的,行為類似野獸,在魚身上留下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跡,看得出是牙齒,很鋒利,就像一排槍簇,顯然不是老鼠能做到的,更何況列寧號上還特意養了貓。

“是北極熊麼?”陳先生首先想到了野獸,因為列寧號確實去過北冰洋,水兵們還偽裝成科考人員下船,有的人甚至和北極熊拍了照片。但那種笨笨又憨憨大大的東西怎麼可能翻過列寧號的艦艏進入船內呢?

“絕對不可能。”水兵堅定的搖搖頭,“現場被破壞的很厲害,所有冷凍食品都是這樣被咬一口就丟棄了,這不符合動物的進食習慣。”

“帶我去看看。”沉默了幾秒鐘,陳先生做出決定,他掌握著列寧號現在的最高指揮權,發生這種事有必要親自去處理,以免影響到列寧號真正的計劃。

船艙裡,幾名水兵正在冷凍艙外交頭接耳,陳先生的到來讓他們紛紛腳跟一碰敬軍禮。陳先生擺擺手,意思是不用這樣,這些人曾經是軍人,但現在他們已經不屬於蘇聯,只是列寧號上的水手,沒有必要遵循過去的規矩。

冷凍艙裡的真實情況比水兵描述的更加慘烈,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才被銀行劫匪搶過,然後臨走時還丟了一包炸藥。陳先生找不到任何一個還站著的陳列架,所有的袋子,木箱,金屬製品,全部四分五裂滿目瘡痍,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被踩到的東西哀嚎。期間甚至因為不幸踩到了某條壓在木片下面的凍魚,陳先生差點摔了個屁股墩兒,好在跟他來的那個水兵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搞成這副樣子,入侵者顯然不是野獸,單純的為了食物而來,更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翻箱倒櫃的。

這時候陳先生忽然聽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啪”,像是玻璃裂開了一道縫。但是冷凍艙裡怎麼會有玻璃?

陳先生扭頭看向冷凍艙角落裡的那些大型冰塊,正是因為有它們的存在,才能人為地製造出這樣長期的低溫環境來儲存食品,像生魚這樣的東西都是直接凍在冰裡,以保證最大化的新鮮口味。

冰塊的表面忽然一條接一條地出現裂縫,就像有個什麼東西即將從裡面破土而出,陳先生瞬間就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那裡傳來洶湧的龍威,他身體裡的血統正在因為這種近距離的呼喚而奔騰!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身邊的那個水兵已經扯過揹帶端起ak47步槍對準冰塊掃射,外面圍觀的吃瓜群眾也紛紛闖進來,武器上膛瞄準動靜來源的方向。

身邊有一群這樣的軍隊委實叫人安心,他們無需陳先生的命令,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其中有兩個水兵甚至攜帶了步兵用的破片手雷,必要的話他們可以立刻撤出冷凍艙,然後用手雷把裡面轟一遍。那東西的威力不會擊穿船艙甲板,但是能把活著的東西炸成燒焦的刺蝟。

冰塊在爆響中轟然碎裂,不是因為某個士兵手滑已經把手雷扔出去了,是裡面的東西主動破冰而出,因為它察覺到了危險!

無數冰渣向著四面八方飛濺,冰塊裡出現了一個身份不明的黑影,身上披著破爛的灰呢子大衣,疑似是個人類。幾十顆子彈向著黑影掃射,但黑影的速度奇快,動作更是匪夷所思,他展現出類似武俠小說裡飛簷走壁的姿態,朝著牆壁飛速突進,腳步一蹬就能無視重力踏牆而行,最後甚至可以倒吊在天花板上向著艙門狂奔。

水兵們驚呆了,這東西的敏捷度令人驚歎,幾把ak47也奈何不了他,他的行動比軍人們的射擊反應還要快,彈幕總是落後在他身後的上一個落腳點。

瞬息之間,黑影就從天花板上接近了人群,腳步一蹬飛撲下來,如掠食的雄鷹。

“閃開!”陳先生一腳把身邊計程車兵踹開,因為他發現了這個黑影的目標就是他自己,如果身邊有人,會影響他的進攻。

雙手伸進後腰裡,陳先生翻轉手腕,兩把短刀無聲地入手。左手刀柄上是白中一黑,右手刀柄上是黑中一白,兩條陰陽魚合併在一起,就是太極圖。

在中國古代的屠龍歷史中,道教扮演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它是本土誕生的宗教,由此很早就開始融入到混血種之中,為古中國的屠龍勇士們提供了很多鍊金術上的支援。

陳先生手中的陰陽對刀就是古代流傳下來的鍊金武器,能有效針對具有龍族血統的東西,這對黑白刀留下來的傷口會暫時放緩龍族的自我癒合能力,並且刀身上塗抹了水銀鍍層。

黑影整個都影藏在大衣裡,頭上戴著防風雪的面罩,陳先生無法看到他是如何進攻的,不過太極好手們從來都不是先發制人的角色,他們習慣以靜制動,四兩撥千斤。

陳先生先把左手的白刀扔向黑影,如此近的距離,他必然無法躲開。白刀在和黑影接觸的瞬間,陳先生聽到了切割金屬的聲音,雖然他仍未看到,但這已經足夠幫他判斷對方的兇器位置了。

黑刀緊跟著出手,精準地打在黑影的武器上,隔著衣服都能看到陳先生的臂膀肌肉隆起,黑刀如一把鬼魅般的鍥子,卡死了黑影的動作,如果黑影不放棄他的武器,他就得被陳先生流水一樣牽引著砸向地板,他飛撲而下的力都被陳先生以順從的方式借走了。

黑影忽然旋身,以陳先生的黑刀為支點,一腳踹在陳先生胳膊上,成功脫離了太極式的牽引,再度躍向天花板。這一次陳先生終於看清楚了,黑影不是反重力,而是他的足部已經進化成類似龍族形態的爬行類腳掌,銳利的爪子可以直接鑲進鋼板裡。切割金屬都如此輕易,簡直不敢想象它切割人體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ak47的彈幕再次撲向天花板,黑影發出尖利的吼聲,迎著彈幕衝擊,子彈打在他身上發出乒乒乓乓的清響,只有極少數子彈能巧合的命中某些地方,黑影大衣的洞口裡濺出幾滴血花。

陳先生驚呼著讓這些士兵撤離關上艙門,這不是普通人能應付對手,目標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至少是a級以上的高危血統,根據這種龍化的程度來看,已經和死侍沒差了。

但他意識到的太晚了,黑影落在人群中,就像老鷹衝進雛鳥的巢穴,大衣下伸出明晃晃的利爪,在人群中踏步旋身,每一次和某人擦肩而過,都會帶起血色的飄帶。黑影的下手極其兇狠,全部攻擊都是一擊必殺,直接摧毀人類的內臟器官,這樣就不會有任何水兵還能保持戰鬥力,頃刻間就會倒下。

陳先生想要做點什麼,可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水兵接連死去,連一聲哀嚎都發不出來,有的人被摘去了心臟,卻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死亡,只是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陳先生,希望他能再給出點什麼指示,好讓大家搞死這個混蛋怪物。

濃腥的血在結滿冰霜的地板上連結成紅色的海潮,黑影踩著鮮血,扭頭看向陳先生。他的骨骼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可以做到像貓頭鷹那樣身體朝向前方,腦袋看向180度的後方,黑影特意用這種鷹視狼顧般的視線給予陳先生心理上的壓力。

“你到底是誰?”陳先生覺得這傢伙有那麼一絲眼熟,那件破爛的大衣他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很好奇對麼?”黑影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古怪,嘎吱嘎吱嘎吱,讓人想到一具腐爛的屍骨,正在咬合他的上下頜,嘲笑陳先生的無知。

他摘去了自己的面罩,敞開大衣,呈現出真實的面目,黑色的骨刺刺穿了他的面板,身體大部分地方都覆蓋著鱗片,嘴裂開的像是蛇那樣巨大,荊棘般的牙齒突出分叉的舌頭,唯有那張如老樹盤根般虯髯的臉還能看得出他曾經是個人類。

“赫爾……左格?”

陳先生問的甚至有點不確定,因為黑天鵝港裡主要與赫爾左格博士接觸的都是那個邦達列夫,情報基本由他傳遞,其他人與赫爾左格只是在最後打過一次照面,對這個傢伙的記憶委實不怎麼深。

“對,是我,我還活著!”赫爾左格磨牙吮血,露出猙獰的狂笑,他說出的每一個單詞都像惡鬼在咬合復仇利齒那樣嘎吱作響。

陳先生緩緩地打了個寒顫,這一幕真像是活見鬼了,他親眼看到邦達列夫把一整個彈匣的子彈送進赫爾左格的身體,最後扛著鐵鏟埋掉屍體的也是他陳先生,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說當時赫爾左格的屍體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命體徵,他做事不是不謹慎的人。

可赫爾左格就是活過來了,甚至入侵到列寧號內部來,站在陳先生面前。距離黑天鵝港爆炸事件已經過去數個月,難道這段時間以來赫爾左格就是這樣生活在冷凍艙裡,靠著啃食那些冰塊兒和生魚活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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