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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榮幸,女士,您為何會看中我?”
伊凡望著周圍近乎凝固的空間,感受著那冰涼的手指在臉頰和脖頸間遊曳。
“你的未來,我很感興趣。”
洛克薩斯嘴唇微啟。
她知道某些本該熟睡的東西正在甦醒,北境最深層次的魔法隨之活躍,而鑰匙就藏在伊凡身上。
“我能感受到曠野的呼吸,風吹過婪橋,鐵索晃盪,骨粉研磨的石磚冰冰涼涼……”
洛克薩妮低聲呢喃。
伊凡在咒語和心理暗示的雙重作用下失去意識。
然後周圍變成昏暗不堪。
霧氣伴隨著風雪降落下來,黑暗當中,似乎有張咧開的嘴巴,光線只能照亮半張臉,潔白的牙齒張開,白煙噴吐而出。
“呼,孩子,你真特別。”
他就是伊凡腦中的聲音,每次伊凡意識模糊,就會拉扯伊凡的靈魂。
“迷路了嗎?”
黑暗裡伸出乾瘦的手掌。
他戴滿銅紋戒指,珍貴的珠寶鑲嵌在古老的飾品上,似乎在炫耀著財富,彎曲又舒展,像是邀請,又像是蠱惑……
洛克薩妮睡眼惺忪地站在伊凡面前。
她偏偏頭,望著黑暗裡的東西,似乎在觀察一件很古老的遺物,隨口說道:
“婪橋果然真的存在,只是被隱藏罷了。”
洛克薩妮嘆了口氣,她似乎有些失望,盯著黑霧對面那座虛幻的長橋,說道:“原來看守者是你,我還以為會是更令我感到意外的人物。”
“年輕人,你認得我?”
“不,”洛克薩妮笑起來,“我只是知道,你貪婪且愚蠢,被關在婪橋這座囚籠裡……是咎由自取。”
黑霧開始沸騰。
虛無中的橋樑似乎傳來了冷風,上面的鐵索發出催命般的響動,直到黑暗裡的聲音再次發出。
他說:
“你藉著伊凡的意識來找婪橋,卻敢開口挑釁我,孩子,真是不知道好歹……”
黑霧洞開,猙獰的鬼影呼嘯而出。
這裡是現實和虛無的交界,屬於是婪橋的控制範圍,那座遙遠的遺蹟,正在嘗試著將洛克薩妮的靈魂拖走!
女魔法師張開雙臂。
她看見黑影如同絞索纏繞在胳膊上,古老的詛咒瘋狂地撕咬著,身體隨時都要破碎,痛苦和強悍的力量撼動著這片空間。
“原來……你被困得這麼死?”
洛克薩妮帶著笑弧,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被影響的跡象,甚至好奇地向內張望。
婪橋裡的人開始憤怒。
他也意識到面前的女人並不簡單,索性將原本隱藏的東西暴露出來,只見斑駁的骨粉磚出現在地面上,周圍凝固的空氣開始流動。
雪花簌簌地落下,是黑色的。
洛克薩妮眼前出現長階,橋樑正式向自己開啟,突然有種強烈的慾望從內心深處湧出。
連她都感到有些吃驚。
“謝謝,我很久……沒有體會到衝動了。”
洛克薩妮望著靜默在昏暗中的橋樑,緩緩向前移動腳步,幾乎就站在昏黃的交線上,隨時能夠脫離伊凡的潛意識,墜入無盡的深淵。
黑暗裡的人露出得逞的微笑。
他知道婪橋的魅力,只要邁動腳步,拉扯力就會成倍地增長,對方站的位置,就是慾望膨脹的頂峰。
誰能拒絕自己最真實的渴求呢?
洛克薩妮卻偏偏停住了腳步。
她閉上眼睛,臨門一腳,卻像是在品味長久以來失去的情緒,甚至露出開心的笑容。
“來吧,孩子,我在等待。”
“我很抱歉。”
洛克薩妮睜開眼睛,眼中帶著滿足,更多的則是無情的戲謔,甚至還有得逞的挑釁。
“你……哦不,別!”
黑暗裡的聲音愈發焦急。
他看見洛克薩妮抬起腳,無數怨靈瞬間撲向了長靴,似乎想要將她帶進黑暗……
砰,轟隆,咿呀!
洛克薩妮竟然踩碎了婪橋上飄蕩了無數年的怨靈,它們轟然破碎,變成朦朧的餘燼,最後散在空氣當中成為黑暗的一部分……
洛克薩妮露出玩味的表情。
她再次抬起腳,往後回落,這種緩慢的舉動其實是在挑戰人性,拒絕自己深層的渴望,也是在踐踏著婪橋看守的威嚴。
“你……你竟然敢……”
“我知道時間不早咯,我該告辭,說實話你令我失望的程度反而令我吃驚,呵呵。”
洛克薩妮轉身返回伊凡的身旁。
她挑起伊凡的下巴,在黑色的風暴當中撐起略顯安靜的角落,身旁呼嘯的冤魂凝結成了實體,每隻都龐大得能夠吞噬山巒,卻偏偏沒辦法靠近這處角落。
洛克薩妮在回憶。
她想起伊凡將項鍊戴在自己脖子上的虔誠,這種對生命失望透頂的靈魂,應該就是吸引婪橋的原因。
伊凡被劫持虐待的時候。
捺薩的倉庫當中正好藏著箴言碎片,巨大的情緒落差還有隱藏多年的性格暴露,這種複雜的人性似乎啟用了婪橋的封印。
黑暗繼續在向內壓縮。
婪橋還在擴張,似乎要侵入現實。
洛克薩妮突然冒出個更有趣的嘗試,她叫醒了沉睡當中的伊凡,讓他看見周圍這些駭人的慾望。
“我在哪兒,我要死了麼。”
伊凡很平靜地詢問,眼神卻再也沒從面前的女魔法師臉上移開。
他是真心依賴著面前的女人。
洛克薩妮擁其入懷,像是安慰著受傷的野兔,“你看見我身後的橋樑了嗎?”
“嗯。”
伊凡緩緩閉上雙眼。
洛克薩妮撫摸著他的捲髮,繼續說:“那裡許給你無盡的願望,但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去撬動歷史。”
她鬆開手,讓對方自己做選擇。
“狂妄至極,”婪橋裡的聲音變得暴躁,“伊凡,回應我,我才是最瞭解你的人!”
伊凡聽出了這個聲音。
他先是驚訝,再是釋然,然後望著洛克薩妮略帶憂鬱的雙眼,似乎是想珍惜最後的時間。
洛克薩妮說:“你選擇我,可能會死。”
伊凡張開雙臂,向她墜落。
婪橋裡的聲音在嘶吼,帶著濃重的不甘和憤怒,而伊凡卻已經做了決定。
他最後的遺言只有非常簡短的一句話
“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為你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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