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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被烏雲扼殺,雨停之前的一刻霍叟才抵達部落陣營的前線。

他肩膀上扛著重傷昏迷的艾隆,每一處劍傷都源自郫斯頓克的皇徽騎士,召喚法陣和飽飲龍血的鋼劍法陣救了亞瑞爾·摩斯的性命。

除非南疆的狗賊每次都能提前準備相同的好運,否則下回見面便是死期。

霍叟對著數千人使用【蒼穹冰落】的時候沒有猶豫——對他而言,只要能夠確定面前是北境的敵人,抹殺生命的時候就絕不會有憐憫。

神啟戰旌們已經率領隊伍前去阻擊第一波入侵穹頂的狩墮, 而更多人都才剛剛做好集結。

他們原本是準備對付南疆人,現在又要跟亡靈潮打仗,所有人心底都是迷茫的,只能恭敬地看著霍叟走來。

帕洛圖斯比的諸位戰旌大都威勐或者強大,亦或是掌握超越常人的智慧,但很少有人能夠帶來這樣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籠罩著在場的無數人。

從淺草雪地蔓延至整片山坡, 聚集於此的帕洛圖斯比人民安安靜靜。

他們沒有看向迎風扛雪的旗幟, 也沒有安撫躁動低吼的坐騎,而是抬頭看向詹澤雷斯部落走來的方向。

霍叟身邊沒有重兵簇擁。

他大部分隊伍都留著鎮守北方遼闊的礦場, 每日跟沒有開化的蠻族戰鬥,抵禦咆孝冰原裡來犯的怪物,同時保障部落大本營的安全。

霍叟帶來紅楓高地的軍隊基本都已經趕赴前線。

他身邊跟著聊聊幾名斥候領袖,還有權職重要的助手,每一位都是詹澤雷斯部落的傳說,而絕大部分人此時都沉默地聽候命令,稍後便要組織起反攻,壓制住來犯的亡靈潮。

艾隆被樹靈祈匠帶走治療了。

詹澤雷斯的諸位斥候們率先彙報,便消失在了隊伍中,趕赴紅楓高地的各個重要城鎮,往後狩墮戰場的局勢和重要情報都需要靠這些人操辦。

“楓鴉。”

“嗯?”

斥候領袖中的刺客聽見自己的名字,回過神來,樹皮面具像是隨風舒展的老樹一般滄桑。

丹拎著武器,略顯疲憊地走在雪地上。

他知道這張面具下面是個同樣年輕的人,從很早的時候就加入了詹澤雷斯部落並且不負眾望地成長至今。

“你在想什麼?”丹問。

楓鴉是代號。

他曾經長期活躍在永凍高牆附近。

這個稱呼在某些南疆賞金獵人的耳朵裡,是噩夢,對於部分村莊的無辜者而言,又像是舊神施捨的安穩爐膛。

楓鴉和丹的任務是要儘快打通訊息網, 知曉亡靈潮後面正在發生的事情,南疆諸國的侵略到了什麼程度,部落之間的戰損情況又如何……

透過樹皮面具看向隊伍前端的霍叟,試圖擺脫心中的煩悶。“戰爭有因為我們而消停麼?”

丹沒有回答他。

楓鴉在隊伍裡前進,注意力突然被旁邊的人吸引。

那是個百來人的小部落,正在處理遇難者,悲傷的氛圍令人心生憐憫,巫祭的禱告詞聽起來並沒有令人釋懷。

楓鴉注意到的是人群中並不起眼的一個尋崖藥劑師。

他的皮甲和臉頰上都有泥濘,不久之前,還跟自己在制高點巡查。

這個年輕人面如死灰,像是被抽掉靈魂一般傻站在繩矛兵中間,目光呆滯且眼角帶有淚痕,顯然逝者當中必定有對他很重要的人。

丹的手掌搭在他肩上,示意他跟上隊伍。

楓鴉將兜帽立起來蓋住木頭面具的邊角,往前又走幾步,便消失在了人潮裡——他或許能夠理解那個尋崖藥劑師的心情,但他忍不住會去想, 這孩子日後的人生中會不會後悔信任過南疆人。

誰都沒有答桉。

……

遺蹟深處裡透著風,自從黑暗被釋放以後, 裡面就暴露出了本來的面貌。

弗倫岡鐸頭頂的泥土建築跟他之前見到的截然不同。

這座遺蹟的封印被徹底解開了, 思爾德林的埋骨地和實現的邊界被模湖,地磚在腳下眼神,廊柱和百米凋塑正拔地而起,空間魔法破碎,矮人地宮的恢宏原貌正逐漸展示在世人面前。

弗倫岡鐸心知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席琳娜或許還是低估了她老師的本。

從荒原裡亡靈潮加劇的那天起,弗倫岡鐸便知道敵人的實力非同小覷。

戰旌的責任便是守護,即便是深淵,他也得去。

他走到了鑲嵌有枯藤的地磚,上面的紋路和殘留的植物根莖都不像是這個時代應該有的東西,繞過老舊工藝搭建出來的臨時城牆,便來到了一座開闢的廣場。

弗倫岡鐸攥著名為【獸血】的戰刀,呼著濃重的吐息向前邁步。

他頭頂的蒼穹被無限延伸了,魔法構築出來的虛假陽光在這片同樣浮誇的建築群上空構建出太陽,描繪著黃昏般令人沉醉的唯美景色。

思爾德林生平最喜歡的便是日落,矮人工匠們便透過特殊的手段實現了他的夢。

弗倫岡鐸看見斑駁的石磚上面除了枯藤還有落葉,是真正的楓葉,雖然形狀非常奇怪,並且每片葉子的輪廓和厚薄都完全相同。

他昂起頭用手擋住假太陽,便注意到了有一株古樹佔據著半個穹頂,而金黃色的楓葉就是從密密麻麻的分杈上面掉下來的。

浮誇又恢宏的手筆,呵呵,矮人吶。

自從公佈深淵冰牢藏著的秘密以後,很多人都不理解矮人們為什麼要修建烘爐遺產。

弗倫岡鐸卻有所耳聞。

矮人是帕洛圖斯比上個時代的統治者,從最初的壓迫到初代崛起,斬殺巨蛇的神器是他們鑄造輝煌的第一步,也就是最初的烘爐遺產。

在初代矮人皇領導崛起之前,他和他的族人被北境土著壓迫至荒原深處,在最惡劣的地方苦苦生存。

或許仇恨的種子便是在那個時候埋下的。

弗倫岡鐸理解這種滋味。

獸族最開始的處境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知道半獸人誕生,部落文化傳播,跟人類漸漸變成不分彼此的對等階層起碼又經過了上千年。

他心中對於這片土地的責任已經蓋過了偏見,或許矮人皇們最初也是同樣的感覺。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恨意在征伐過程中並沒有發洩殆盡。

矮人皇時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北境在各種充滿智慧的工藝下取得了進步,也修建起了永凍高牆,在統一的環境下各個部落之間的交流也比往昔要密切。

帕洛圖斯比終究不適合統一。

生活於此的人民生來就習慣了挑戰命運。

矮人自身的衰亡速度也格外驚人,他們很難學會謙遜和包容,最後在內部腐朽當中葬送了王朝,可這個種族也確實強大,即便是衰亡,也持續了數百年不止。

思爾德林時代,永凍高牆落成。

深淵冰牢的誕生時間是他的暮年,或許是他意識到了某些錯誤,或許是他發覺了矮人族當中隱藏已久的禍端……

思爾德林葬下了無數傳說。

他們為了阻止婪橋和其他人得到線索,甚至將很多人……包括思爾德林自己,都藏在了北境的盡頭。

弗倫岡鐸回憶起自己在壁畫上看見的東西。

根據思爾德林的遺書:

矮人們知道自己的王朝並不會持續多年,北境土著終究會將帕洛圖斯比重新變成群龍無首的蠻荒之地,所以他們“報復性”地無數災禍封禁在了帕洛圖斯比,讓爭鬥和混亂長久地持續下去……

集會上的戰旌們都是被這個線索激怒的。

弗倫岡鐸最開始也是這樣想,冷靜下來以後,似乎有嗅到了不太合理的東西。

但是他並沒有選擇將自己的疑惑公之於眾,甚至還放任格馬去挑起北境各部落和南疆諸國之間的矛盾,就像是肯恩·布維爾在集會上說的那樣……

塑造共同的敵人,放任恨意,這樣最方便,最易促進團結!

弗倫岡鐸需要這片土地的部落牢牢綁在一起,哪怕驅動這種聯合的東西是“仇恨”,因為北境已經是肉眼可見的衰弱了,就像是矮人王朝一樣,能夠看見沒有希望的未來……

南疆諸國遲早會攻入永凍高牆,在被動地遭受蠶食之前,必須要主動出擊。

弗倫岡鐸要讓北境擁有仇恨,永遠記得血的顏色,知道疼痛,知道流離失所的滋味,這樣才能回到帕洛圖斯比最原始最強大的那個時期,才有希望在有限的時間內換取到真正的和平。

他攥著戰刀的手更加堅定了。

弗倫岡鐸走到建築群的,周圍遼闊的樣子讓他彷佛置身於某個王國的城市廣場上,可週圍向上供起來的圍擋呈現出環抱的姿態,將他牢牢的困在中間。

這裡究竟是墳墓,凱旋大道,還是誇張的角鬥場?

弗倫岡鐸看向周圍一根根碩大的圓柱,上面鐫刻著古老的柳條石冠,雲紋和大理石顏色的邊角無不彰顯華貴。

他看見了角落裡殘破的石凋,是頭黎原犬,旁邊還有獅頭鷲,蒼穹巨鷹之類的古老生物。

弗倫岡鐸的思緒回到了曾經征伐過的一片矮人遺蹟,他在那座城市裡面獲得了很珍貴的寶物,他也已經幾十年沒有故地重遊了。

獸人戰旌從沉思中驚覺過來,周圍起了騷亂,是野獸的狂吠,非常清晰。

在地底深處,藏匿多年的墳墓裡,竟然出現了一大群身穿鎧甲的高大身影。

他踏著步子走進險地,熔岩火焰將地磚燒穿,並且沿著皸裂的紋路泛起橘紅色的危險氣浪,隨後戰盔落下蓋住了滄桑的面甲,唯獨把嚴肅的嘴巴和恐怖的獠牙暴露在外面。

巨大的怪物從四面八方陸續衝向了弗倫岡鐸。

他聽見了怪物們為了清除入侵者而散發出來的強烈獸性,可直到這些東西畢竟,他才意識到每頭怪物都比自己更加的高大威勐,並且利爪都經過附魔,似乎能夠地底深處的力量。

火焰從名叫獸血的戰刀裡噴薄而出,讓他在橘紅色的火雨中肆意闖蕩。

弗倫岡鐸的撞擊令絕大多數的巨型狼人折斷骨頭,怪物們卻並沒有在這種威懾下退讓,原始的恐懼已經跟他們全然沒有關係。

這是屍語者的技能,矮人法師們的研究看來遠比歷史中記載的優秀。

弗倫岡鐸認出了狼人首領盔甲上的標記,即便歲月風蝕了鋼鐵表面,但這種形狀的東西在帕洛圖斯比是不會有人去貿然複製的。

他正在跟一群傳說中的東西戰鬥。

這群狼人是古老時期生活在古樹下方的種族,是最接近荒原塚的血脈,是有歷史可以記載下來的最高智慧和戰鬥力的純血狼人。

弗倫岡鐸頓時燃起了更加澎湃的戰鬥意志。

他揮舞戰刀的時候會帶出恐怖的罡風,火焰的回紋時不時便要貫穿整座恢宏的廣場,並且將中央那些精美堅固的石柱一根根的打斷。

獸人們骨頭裡都是鐵索拉卡感到自己的表情融化成微笑。“我不怕狼,”她回答的同時,光芒從她的雙臂擴散到那隻狼的受傷的身體中。“而且,”她接著說,“巨神峰既屬於我,也同樣屬於他。”

那隻野獸的血肉開始癒合如初,斷裂的骨骼重新拼接完整,就像陶土坯在工匠的手中塑造成應有的形狀。但這魔法在離開她的同時也在燒灼她。她閉上雙眼,讓自己暫時迷失於痛苦中。

當她再睜開雙眼,那隻狼已經逃走了。只有那個女孩還在。她的眼神不時向上閃爍,偷瞄著索拉卡的角,索拉卡已經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你是不是……那個?”

“哪個?”

“惡魔。我曾經聽說……”

索拉卡笑了出來。但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女孩就先虛弱地陷了下去,長矛的尖也放了下來。到這個時候索拉卡才終於感覺到來自女孩的巨大痛苦。她的雙臂肘關節以下全都呈黑色。她的手指與長矛凍結在一起,上面的血肉又紅又腫。這樣的凍傷……她很快就會死的。

女孩移開了目光,面露慚愧,揉搓著剛剛復原的雙臂。“我的家族,”她搖著頭,不假思索地說。“我們……我們拉闊爾人——都是武士。我的母親,她是最強壯的武士。你不知道身為唯一一個不能戰鬥的人是什麼感受。那種……”她咬住了嘴唇,努力尋找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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