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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回到帳篷以後便沉默不語。

弗倫岡鐸的宣戰令他有些措手不及,雖然是可以預見的挑戰,但沒想到對方竟然要做到這個地步,以至於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或許……

獸人戰旌是真的想將自己置於死地?

珍貴的鍛造材料和厚實的毛皮方堆摞得老高,食物種子足足有三箱,用來沃土的魔法萃取物在縫隙中露出發光的瓶口。

“這裡的物資足夠桑頓卡亞消耗了,雖然吧……夠迅速轉變成資源的東西並不太多。”

席琳娜很認證地幫他檢查過了戰利品。

戰旌集會以後,數輛馬車被分配給肯恩,用來帶走他應得的獎勵。

可只有肯恩自己知道,戰旌集會的分贓並不重要。

弗倫岡鐸不清楚他的底牌。

金銀財富和滿倉物資根本無法抵消經驗值造成的虧損。但因禍得福,鄂若德·赫爾的力量被吸收,魔法上限連翻數倍,見識過霍叟的鑄劍術以後,對於冰魔法的掌控也更加純熟。

霍叟和弗倫岡鐸還沒有從戰鬥中緩過勁來……

但肯恩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在黃昏決鬥場上的自己。

“還不夠,想要扛住弗倫岡鐸,我還需要更多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時間。”

肯恩攥緊拳頭,開始規劃自己變強的道路。

他必須要在獸人部落大軍壓境的時候,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生機。

席琳娜分佈在周圍的揭惘者隨時會給她傳遞南方的訊息,暫時沒有聽見什麼值得注意的傳聞,同時弗倫岡鐸也表現得並不急切。

“他要給北境戰旌們緩口氣的時間,等各自收拾好,再發動戰爭。”

肯恩知道弗倫岡鐸不會立刻出手的。“紅楓高地滿目瘡痍,散落在外面的寶藏,重新規劃戰爭時期的資源調動,都需要時間。”

【你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獸人兇騎兵臨城下之前,珍惜這短暫的籌備時間。】

肯恩捂著腦袋開始頭疼了。

他此前從未想如此渴望過力量。

席琳娜似乎開始理解肯恩心中的想法,其實他在意的是桑頓卡亞,而作為朋友卻沒有辦法公然出手制止戰爭的發生。

且不提揭惘者本身恪守的原則,北境局勢的混亂也需要有人去撥正。

隨著戰旌集會上雙方的怒目而視,到洛克薩妮尚未露面,就藉助格馬摧毀了紅楓高地,部落和揭惘者之間的信任正在迅速崩塌。

現在弗倫岡鐸全力籌備戰爭,揭惘者當然是不會贊同的。

席琳娜將要率領揭惘者們重新回到歷史的幕布背後,將混亂的北境重新校正,可是“全知”帶來的訊息卻打亂了她的計劃。

隨著鄂若德·赫爾的力量接連出事,有些傢伙也開始插手北境的發展。

揭惘者創立之初並不是用來對抗洛克薩妮的,維持平衡,發掘歷史真相併且正確處理,才是組織長久以來運作的核心內容。

歷史真相往往隱藏在無數載體的沙塵之下,被朦朧的歲月所掩埋。

弗倫岡鐸將烘爐遺產的真相公之於眾,卻沒有忽略到偏激的資訊會激起多大的仇恨,隨著亡靈潮的退卻和戰旌們陸續返回,很多矮人遭受了偏見,甚至有小規模的屠戮事件發生……

大多數人都是懷著滿腔怒火回到家鄉的。

誰都沒有仔細地去思考過烘爐遺產的其他作用,反而開始宣洩,開始無差別的進行攻擊,糟糕的事情在帕洛圖斯比各個地方上演。

一股不詳的力量飄進了北境。

凍港過夜的船上開始出現屍體,古老的文物接連失竊,而祈願師們居然不約而同地夢到了月亮。

無比接近的滿月。

“你看起來跟我一樣煩躁。”

肯恩兜著外套,開始問候席琳娜。

女術士從思索中回過神來,說道:“您也是揭惘者的成員,有些使命也應該由你揹負。”

“呵呵,說吧,需要我知道什麼。”

席琳娜開始講述:“我們致力於發掘歷史,辯證地去看待過去和未來,但有些瘋子的想法會更極端一點,他們也在挖掘過去的故事,但每個被他們造訪的地方,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沒有痕跡是什麼意思?”

“就是抹去歷史。”席琳娜開始說起這群人。“夢月使徒認為,只有完全抹掉過去,才能夠迎來真正的未來,世界是被記憶束縛住的,所以想要解放它……”

“呼~”

肯恩像是吹了口熱湯。

他露出困難的表情坦言道:“我甚至才剛剛拿到揭惘者徽記,還沒有準備迎接新組織的洗腦。”

席琳娜也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隨後才說出自己真正的遺憾。“我有得忙了,沒有立場,也沒有辦法幫助你守護桑頓卡亞。”

“我理解。”

肯恩點點頭,並沒有其他意思。

席琳娜的表情卻突然變得輕鬆起來,澹澹地繼續說道:“還記得我當初拜託你照顧麥格嗎?把她安然無恙地送到紅楓高地。”

“虧你還說得出口,現在看來,還不如呆在桑頓卡亞來得安全。”

“哈哈哈哈,我可看不見未來。”席琳娜說得好像全無悔意,她沒有告訴肯恩,自己是接受了全知的命令才慫恿他來到遺蹟。

她嘆口氣,繼續說:“既然你完成了委託,我要兌現給你的承諾。”

肯恩這才從備註的詞條當中獲得提醒,想起被席琳娜坑的事情,但他的思路也被突然開啟……

既然要變強,就要從自己最大的優勢開始挖掘。

荒原塚的秘密能夠被備註檢索。

雖然不知道最終集齊獸靈能夠獲得什麼好處,但每次解鎖新的荒原塚動物,都會讓自己跟狼靈更加契合,讓【附魔】變得更加強大。

肯恩知道這是揭惘者對自己最後的偏心。

他為了能夠讓對方沒有負罪感,故作輕鬆地開起玩笑:“我還以為那是你用來騙我的謊話。”

“嗯哼?”

席琳娜笑著挑挑眉頭,精緻端莊的外表下,總是迸出其他東西,充滿變化,令人難以離開目光。

她說:“我們去見見尤荻特吧。”

……

肯恩居住的帳篷雖然偏遠,但是卻在部落聯軍的最裡側,跟南疆人的駐紮地之間隔著帕洛圖斯比最強大的軍隊。

巡邏的夜梟在徘迴,亞龍飛禽和哼哧帶響的野獸交替巡邏。

弗倫岡鐸將肯恩留下來,是想要讓南疆人陷入未知的恐懼,雖然不能將這些傢伙全部宰殺,但也要好好地恐嚇幾天,讓他們日後不敢造次!

肯恩跟著席琳娜透過嵐霧空間離開。

他沒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但也不願意就這樣任人擺佈。

雪峰底下臨時搭建的營地全都是各個部落的人民,忙碌的景象超過任何一次盛大的節日。

實際上如果沒有亡靈潮爆發,戰旌集會和遺蹟開放,兩者任一都能夠點燃冰冷的北境。

肯恩和席琳娜身處【嵐霧】內部。

旅霧僕役像是鬼魂一樣在周圍穿梭,這些嵐霧的原住民非常驚慌。

根據魔法使的介紹,現在嵐霧裡面一團糟。

洛克薩妮的未知行為,還有衝抵【深淵冰牢】的塌陷,讓這片空間變得不再穩定,崩解的裂縫需要有人去耐心的進行修補。

從肯恩的帳篷出發。

他們沿著褪去顏色,抽象接踵的嵐霧移動,最後抵達遠方並不顯眼的一間帳篷。

肯恩剛剛回到現實的維度,就看見了帳篷最頂端的龐大鹿角。

【傳說:鹿希波】

【描述:帕洛圖斯比的森林裡居住著數量龐大的生物,山民相信神鹿希波是祥瑞的化身,那比月色還要狡黠的白鹿會在月夜下奔騰,枯萎的鹿人骷髏則會懲罰偷獵者。】

肯恩看見周圍活動的部落戰士都用獸皮和布料製作服裝。

負責拉動車馬的是苔背鹿。

騎手胯下是成年的角峰鹿。

不管是盛放物體的箱子,還是繡在帳篷上面的圖桉,全都有【希波】的影子。

部落的成員從小跟鹿一起長大,但是他們也會穿戴用老死的麋鹿屍體做成的皮製品,在他們的文化當中心懷敬畏並不意味著可以浪費。

只有珍惜每寸資源,才是對自然和希波的感恩。

弗倫岡鐸的戰爭決定令各個部落徹夜難眠,原本集中在獵季以後的交易狂潮被提到了現在,龐大的物資在各個車馬之間流轉。

大家都希望能夠做好最充分的準備。

……

尤荻特是個非常成熟的戰旌,兩鬢斑白,但好像是染出來的。

她的四肢比部落中的其他女人要粗壯,很顯然也是縱橫雪原的女戰士,十來封拆開的羊皮卷軸被陳放在木桌附近,憑藉著幾盞獸油燈照明。

尤荻特目光炯炯,似乎在貿易物件之間徘迴不定。

席琳娜沒有急著出現,反而是很“貼心”地用魔法傳遞自己的聲音,把專注的戰旌給嚇了一跳,伸手就攥住了腰間的齒刀。

肯恩注意到她的腕部有個很明顯的傷疤。

尤荻特很快就從驚訝中緩過勁,搖著頭吩咐外面計程車兵守好大門。

……

贊比第一次注意到水痕的時候,她剛剛跑贏了一場沙暴。一開始痕跡很澹,當她從沙層深處舉起岩石時,只感覺到一片潮溼的涼意。隨著她越來越接近古老的北境深處,一塊塊石頭上的水痕開始變成溼漉漉的水滴,彷佛是在哭泣。贊比飛快地掠過沙漠,心中明白這些石塊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傾訴,但她沒有時間聆聽,以分辨那淚水究竟來自喜悅,或是憂傷。

當巨大的太陽圓盤開始在她身上投下陰影時,翻起的溼潤土層已經變得水花淋漓,細小的河流從她踩著的岩石上汩汩而出。贊比終於來到了城門前,她聽到岩床上奔騰的水聲震耳欲聾。黎明綠洲,生命之母,在黃沙下雄健地咆孝著。

過去的幾百年裡,她的部落一直跟隨著季節性變化的水源而遷徙。所以,只要循著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贊比沮喪的是,如今北境深處的水源僅剩下最為古老的一處。帝國都城的殘垣斷壁已經是人們避之不及的悲傷之地,就好像躲避著大塞荒漠和徘迴其間的獵食者。

贊比勒住腳下的岩石,一個急停,險些讓她踉蹌摔倒。她飛快地把石頭摁進沙中掩藏起來。贊比四處觀察著——維考拉的那個女人說的沒錯,這裡已經不再是隻有鬼魂和沙土的遺忘廢墟了。

看起來北境深處各個部落的人都來了,但是贊比仔細地打量著他們,卻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這些人各有目的,他們爭論著到底是該留在營地,還是進入舊城尋找庇護。有人擔心,既然這座城能夠升起,那也會再度沉陷,把所有呆在裡面的人活埋掉。有些人則看著天邊風暴那不自然的閃光,認為城牆是更好的防禦,即使這些城牆已經在沙中掩埋了數個世紀。每個人都急匆匆地跑來跑去,稀里湖塗地收拾著行李,臉上掛著憂慮,偶爾抬頭望望天色。贊比雖然早前就甩開了風暴,但用不了多久,沙塵就會撞上這裡的城門。

“趕快決定吧,”一個女人對她大喊,聲音幾乎要被攪動的綠洲和漸近的狂風蓋過去。“你要進城還是留在外面,姑娘?”

贊比轉過去,看到一張北境深處人的典型臉孔,但除此之外,完全是陌生人。

“我在找我的家人。”贊比指著自己的短衣:“他們是織匠。”

“鷹父承諾會保護所有城裡的人。”婦人說。

“鷹父?”

婦人看著贊比疑惑的臉,微笑著抓起了她的手。

黎明綠洲重新開始流淌。

北境深處有希望了。

贊比看看四周的人群。看來是真的。雖然他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入偉大都城的深處,但他們臉上的恐懼更多是來自詭異的風暴,而不是這座城市或是迴歸的皇帝。

婦人繼續道:“今天早上這裡是有一群織匠。他們打算在城裡等待風暴過去。”她指著擠擠挨挨的人群,他們正推搡著湧進北境深處新生的心臟。“我們要快點兒了,他們要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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