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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郡主之名到底是好使,眾廚人家屬來時尚且是哭爹喊娘,叫店主人不知如何是好。等到見了麗嵐,復又得到允諾,心中雖是依舊惴惴,卻沒有一個同店主人家鬧的。
將人安排在店家的客舍中住下,饒是前者如何也不肯收,麗嵐還是塞了錢,用來負擔來人的開銷。
是夜,本打算再次起壇召來些兵馬的麗嵐知道大妖來這一趟,怕不是要叫周遭眾鬼逃出幾百裡去,乾脆對月打坐了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便早早睡下,養精蓄銳。
春風鬧新衣,柔光之下,這衣裳由顯得幾分悽寂,到底不似麗嵐在21世紀看過那些小說裡所寫,一襲白衣如何清雅脫俗。
大魚妖圖上圈出之地距離這洛陽可是有著好一段距離,麗嵐緊趕慢趕也需要三五日,更別提尚且需要一番準備,如今容不得半分耽擱,麗嵐便也沒有心思去管這衣裳。
“郡主今日便要離開麼?”店主人家的夫人甫一進門,便看見麗嵐在收拾房間裡的東西,“尚且沒用過飯,郡主吃些再離開可還來得及?”
看著這同自家姑娘大不了多少的人兒,做母親的人總是能升起一份尋常人理解不了的憐愛之心。
明明還應該是在家中同父母一道嬉戲笑鬧的年歲,卻要揹負這麼多,店主人家的夫人當真是心疼的緊:“郡主若是不吃些便走,這身子時間長了,定然是要不好的。”
聽著這和安孃親一般年紀婦人家的話,麗嵐心裡頭不由得發酸。雖說自己如今的身子早不是原身那般弱,可安孃親也是會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
想著自己此去凶多吉少,想起尚且沒看到安孃親懷上的那孩兒,麗嵐一時默然。
“是民婦多嘴逾越了,郡主勿怪。”這下倒是叫店主人家的夫人回過神來,意識到面前的人可不是自家孩子,忙是起身作揖。
雖說面前這位平安郡主一直為了尋常百姓和這大麗做事,到底也不是自己這般身份應該管的,這婦人一時間也不知麗嵐會如何反應,不免有些憂心。
“莫要如此說。”等到麗嵐回過神來,忙是將人扶起來,“是我方才分了神,沒有應聲……該說抱歉的是我才是。”
此事雖是著急,可到底不差這一頓飯的功夫。麗嵐沉思片刻,還是不願推了這份好意,遂是又在客舍停留了一個時辰有餘的功夫,方才啟程離去……
到底是21世紀的人,麗嵐可不會騎馬,只得僱了輛馬車,做在上邊恍恍蕩蕩的往圖上標出的地方趕去。
馬車伕是店主人家幫著找來的,知道了麗嵐的身份,便不再打攪,專心的趕著車,叫麗嵐能夠有自己的時間同心情,做些該有的必要準備。
清風挽月,明星指道。麗嵐惦念著遠在京兆城的安孃親和安爹爹,心裡一時也頗不是滋味。若是自己此行當真叫那群妖鬼害了去,只恐怕要叫雙親難過的緊。
“郡主一定要去麼?”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一路上都不怎麼言語的馬車伕忽然開口,“就當真這樣孤身奔赴那並不熟悉的地方?”
不同於往昔,此番在每個麗嵐遇到的人口中,彷彿都是一場註定以有去無回作為結局的戰鬥——就連麗嵐自己心裡,其實同樣掩藏著這種預感。
有了之前一次次被麗嵐攪亂佈局幾十年的大計,有了之前一次次叫麗嵐直接將那幾十年大妖打得半點兒修為不剩,到如今,無論是邪神也好,還是這大妖們也罷,自然也免不了聯合起來……
麗嵐的猜測固然是對的,只是如今麗嵐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為了躲一時之私,便不顧那幾人性命,本就同麗嵐所行之道有所違背。
更何況,便是躲得了一時,到底躲不了一世。從之前山谷那一戰,麗嵐便意識到,自己來到這九州大陸本非偶然。
甚至這邪神對自己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根本便不是因為自己揭穿依雲觀一脈背後的勾當。便是麗嵐從第一次和邪神交鋒之時便及時收手,邪神也不會放過。
“既然郡主不得不去,我們這些做百姓的也幫不上什麼,只能祈願郡主安康順遂。”似是因為麗嵐沒有回應,馬車伕就明白這是預設了不得不去,言語中也帶了幾分悲慟。
夜深,可算是找到一處合適歇腳的客棧,麗嵐將自己一行二人皆安頓好,便開始為接下來這一場苦戰做起準備。
起了壇、上了香,看著這打出來的立卦,麗嵐苦笑一聲。現下里已然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般簡單,而是行退皆無路,硬來闖一闖。
之前吃了沒有兵馬的虧,如今手上的兵馬不過剛剛召來幾日,絕對稱不上精。質量不行,數量來湊,麗嵐也沒那個心情管打出來的卦,乾脆開始招起兵馬來。
雖說麗嵐不是這九州大陸的人,這些日子裡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也發現那些天兵天將,地府兵馬倒也能夠同自己在21世紀那邊一般召喚來用。
只是因著那天上地下,不知道已然叫那邪神一脈控制了多少,召來的兵馬自相殘殺便能損失大半,若是到了那同妖鬼作戰之時,再有隱匿其間臨陣倒戈的,麗嵐實在是想象不到會發生些什麼……
“小道士,你叫我們來做什麼?”
張口便是痞裡痞氣的,很顯然,招來的這可不是什麼善茬兒!麗嵐倒是不急,只將事情撿這鬼聽得懂的說了。
“這要死要活的事,我們可不做。”
被召來的這鬼想來也是一方領導,自然不會將和自己同級別的那些妖鬼放在眼裡:“便是我們不同他們打又如何,還能被他們吃了不成?”
“能。”麗嵐說的毫不留情。
“那就……什麼?能,怎麼可能?”
“他們的修為能比我高到哪裡去,況且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感受到麗嵐篤定的目光,被召來這鬼越說越心虛,“真,真的能吃了我們去?”
麗嵐沒有回話兒,但給這鬼帶來的驚怕,一點兒也不比麗嵐再應一聲來的少。
“那,那我們不跟著你,躲遠些不是更好?”被招來這鬼一點兒都不想摻和進去。本身找個山頭自立為王就是為了躲清閒,尋個踏踏實實的生存。
若是到時候能在機緣巧合之下,在成了那鬼仙,在九幽裡頭謀個差事,總比轉世輪迴來的清閒。
“躲遠些也總會有叫它們找到的一日,畢竟你這修為在它們眼裡,也是有價值的很。”麗嵐並不打算要挾這鬼,不過是實話實說,“若是到時候我敗在他們手底下,接下來便是你們。”
面前這小道士說的話,自己怎麼可能不明白。這不就是他們人類經常說的那個,叫什麼?‘唇亡齒寒’的麼?這來鬼心中腹誹。
“早死晚死都是死,我還是選晚死一天是一天。”這鬼如是說著,可是卻很誠實的沒有當即離開,顯然是明白這選擇背後何者更何事些的。
麗嵐只站在那裡等著,什麼也沒有說。這來鬼自己會想清楚的,若是不願意跟著自己,自己也大可不必強求,否則到時候白白浪費精力不說,還要給自己添麻煩。
方才上的那一炷香已然燃去了大半,算來約莫是有一兩刻鐘的功夫過去,一人一鬼就這麼僵持著,只道那鬼終於開了口:“我去問問它們可否願意。”
“畢竟若是你輸了,魂飛魄散的又不只是我一個。”
這話一語雙關,到底是幾十年的老鬼,說話還是很有講究的。又肯定了麗嵐不會害自己,又說明白了要叫手下小弟決定。
來鬼走了,麗嵐卻沒閒著,復又燃了符,準備了些方才買來的果品點心,只等著這附近的山精野怪能過來一二……
按理說,這皆是最下等的兵馬,在21世紀的麗嵐,寧可張口和師父、師兄去借,又或者乾脆去尋個不算熟識的道友麻煩,也總不會選擇這極容易超出自己掌控的東西來挑戰,如今這般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屋裡忽然一陣狂風大作,麗嵐當下便知道是尋來了什麼桀驁不馴的東西,半分不帶猶豫的從袖中將桃木劍取了出來,以備萬一。
不同於方才那主動開口的鬼,此回這東西在屋子裡好一陣上躥下跳,只叫那不遠處桌子上擺著的瓷花瓶、琉璃盞,‘噼裡啪啦’的撞到一處,碎片灑了一地。
禍害完這些瓶瓶罐罐的,這精是半點兒沒閒著,開始吹起那壇上的香灰來,一時間叫這不大的屋子裡烏煙瘴氣,也弄得麗嵐太陽穴跟著這精的一舉一動突突直跳。
眼見著這精還沒有消停的意思,更是直接推開木門,打算衝到院子裡折騰,麗嵐是徹底忍不下去了:“你若是不停下來,休怪我直接收了你。”
“半夜將你喚來,你有情緒我可以理解,可這屋裡屋外的東西皆不是我的。”麗嵐已經察覺出來,這精雖然修為不低,可惜那心智還是個幾歲孩童一般模樣,恐怕是連道理都講不清的。
麗嵐的猜測不說是對了個十成九,也得是對了個十成十一,那來精果然是半分也沒有聽進去,直接在院子裡開始衝撞起來。
聽著院子裡頭那鞦韆被‘吱吱呀呀’蕩的老高,麗嵐無奈的緊:“你若是將人吵了去,又或者因為你那份陰氣叫人害了病,休怪我直接滅了你。”
當然,這話更多是嚇唬。這來精除了實在是調皮,還起床氣不小之外,確實也沒做過什麼不該做的。要不然也不至於一見麗嵐拿著桃木劍比劃,就嚇得直接乖巧起來。
“你不會說人話麼?”
那精許久沒有應答,麗嵐也尚且在那又無奈又生氣的氣頭兒上,一時間也有些口不擇言。等到話說出來,方才覺得不大合適。
這下兒倒是叫麗嵐和那來精都愣在了原地。來精雖然並不能完全理解這話的意思,但只看麗嵐說完那憋笑的模樣,便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是罵人的壞話也說不定呢!
“咳咳……”輕咳兩聲,麗嵐總算是緩解了自己的尷尬,“我方才的意思是,你如今可是尚且不甚懂得人言?”
來精見麗嵐確實有那將自己除去的本事,便是再幼稚也懂得收斂一二,正在那兒不住的點頭,卻又向麗嵐傳遞著一種自己不小,可是比麗嵐年長不知多少的意思。
可是這來精不知,如此一來,更是叫麗嵐覺得它如同那幼稚的孩童一般——你看21世紀那些熊孩子,不就是家長慣的?但凡遇上那真能一巴掌揍到地上的人,早就消停了!
“你可願意跟著我?”麗嵐知道這來精恐怕聽不懂自己一句句說明的情況,乾脆就直接道。“若是此戰我活下來,將來便可帶著你一道積累功德,叫你早日能成仙得道。”
“若是此戰我輸給了那些妖鬼,你恐怕便也要殞命其中……”
“如果你有幸活了下來,那麼往後的日子裡,你尚且可以尋得個得道之士隨著。”
看著面前這精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麗嵐便明白,自己方才說的這些全等於白說,這般山精招在自己身邊,也不知是好是壞……
喟嘆一聲,麗嵐便只叫這精隨在自己身邊便好。那來精點了點頭,麗嵐也算是鬆了口氣。話至如今,這精終於是聽懂了一句,當真是難得的緊。
香爐上的香已然燃燒殆盡,之前說去去就回的那鬼到如今也沒有回來的跡象,恐怕是不願意隨自己走這一遭了,麗嵐也能理解,遂是打算洗漱休息。
手中的桃木劍已然收回袖子,就差熄滅那蠟燭,收拾了附近的符籙去,隨著一陣風帶來方才那鬼的一句話:“兄弟們應了,我們跟著小道士你!”
今日之事也算是圓滿,麗嵐將法器、符籙一一收好,最後盯著那立卦良久,才喟嘆著隨意往布兜裡一放。
無人看見之地,那牛角卦如今倒是自己打出那聖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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