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死去何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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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嶽沉默，驥節帝的不滅神識突破天幕的封鎖出現在輪迴葬區，應該是他已經預見了伏羲氏的敗亡，不忍心伏羲氏的帝靈魂消散，所以在這裡呼喚他們的殘魂殘魄。

“驥節帝的神識記錄下的那一幕，是有道神參戰了嗎？”

他有些迷茫，道神可以下界嗎？

倘若道神可以下界，為何后土娘娘和雷澤神龍沒有下界，沒有相助？

地紀時代覆滅之戰，有太多被湮滅掩埋的歷史，這些歷史已經不為人所知，或者被隱藏在角落之中，等待著後人去發現，或者已經被刻意抹去，無從尋找真相。

突然，一座座葬魂冢在嗡鳴，在輕輕的震盪。

鍾嶽與渾敦羽面前的時空有一種扭曲混亂的感覺，他們看到葬魂冢在消失，似乎時間在倒流，回到了這片葬魂冢還未建立的那一刻，無數的靈魂碎片感應到驥節帝的不滅神識紛紛湧來，那是伏羲氏帝的殘魂殘魄和殘靈。

他們最後的神識在湧動，接受了這場戰敗。

“我們還有什麼可以留給我們的後代？”

一位蒼老的帝魂竭盡所能聚集自己的殘魂殘靈，最後的意識在湧動，詢問。

“沒有了。”

另一尊即將湮滅的帝魂愴然道：“我們已經竭盡所能，貢獻出我們所有的力量了。”

“不。我們還有，我們還可以再戰，就算我們的靈魂破碎，就算我們魂飛魄散，我們還可以為後來的伏羲留下一點點希望。”

那些即將湮滅的帝魂伸出手掌，在這片即將形成的葬魂冢上空，一隻隻手掌疊加在一起，炫目的光芒在迸發。

“我們死後，也還可以為後世的伏羲做最後的戰鬥，還可以繼續抗爭！”

“我們用我們的殘魂，用我們破敗的屍身，用我們殘存的道行，在這裡孕育伏羲氏的屍帝！”

“用我們的殘軀孕生新的生命，為我們伏羲氏的未來再爭一場！我們不入輪迴，不要新生，哪怕我徹底化去！”

“諸位道友，諸位師兄，諸位前輩，諸位後輩，我們隔著近百萬年的伏羲歷史在這裡相遇，在末世之中聯手，並肩作戰，我很幸運，能夠見到前輩先賢，也能看到後輩俊傑。”

“我們沒能生在同一個時代，我們的殘軀，我們的意志，我們的精神，將會融合在一起，化作守護種族振興種族的最後的壁壘。”

“伏羲氏的帝，哪怕是死後，也會為我神族做最後的戰鬥，貢獻最後的力量！”

“未來，會有伏羲繼承我們的遺志，會來喚醒我們，為我們的種族繼續戰鬥！”

“我們等著他的到來！”

……

那些帝魂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古老宇宙，紫薇星域，三千六道界，一座座大墓開啟，光芒迸發，一尊尊伏羲氏的帝屍劃破宇宙長空，向輪迴葬區進發。

不過完整的帝屍數量並不多，更多的帝屍出現在宇宙各地的戰場，都已經倒下，或者被鎮壓，或者被斬殺，殘肢斷臂，只剩下殘骸。

這些殘骸也在飛起，向輪迴葬區飛去。

他們飛入輪迴葬區的帝葬天，落在這裡，帝的血液飛起，其中殘存的靈性在融合，漸漸化作一尊無雙的巨人，漸漸被塵土淹沒。

他們藉助自己的殘軀在造物，在孕育一尊無比強大的存在，他們的殘軀喪失了靈性，化作一座座巍峨的山川，如同墳冢。

那些即將湮滅的帝魂則在消散，英靈融入到那尊無雙巨人之中，讓自己的殘魂在那尊由帝血靈性形成的巨人體內去溫養孕育新的生命。

他們在融合，消散，最終徹底消失，只留下一個個墳冢。

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

“等待……”

“喚醒我們……”

“繼續戰鬥！”

時光飛逝，這片葬魂冢恢復正常，恢復平靜，大地下隱約傳來轟鳴，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甦醒。

“難道伏羲氏上古的帝，真的孕育出一尊有生命的帝屍？”渾敦羽震驚莫名，感應到腳下的震動，失聲道。

鍾嶽也在感觸腳下的震動，伏羲氏的帝屍孕育了十萬年之久，而今要甦醒了，他們的意志精神和殘魂融合，誕生了新的生命，要為伏羲神族做最後的戰鬥，貢獻最後的力量。

“還不到時候，還不到時候……”

鍾嶽突然跪地，雙手死死的撐著地面，似乎揹負著難以想象的重擔，如此沉重，幾乎將他壓垮，壓得他無法喘息，壓得他無法站起來。

薪火從他眉心中漂浮出來，憐憫的看著他，這個擔子，不應該他來背的，不應該那個從鐘山走出來的少年去背，而是由風氏去背，但是現在卻落在了他的肩頭。

太重了，太沉了。

鍾嶽儘管繃緊了身體，繃緊了神經，竭盡所能，用盡了自己一切的智慧和力量，但是現在還是感覺無法承受這副擔子傳來的重壓。

一位位光耀歷史的先祖，無比輝煌的過去，既是榮耀也是壓力。

“不要醒來，不要醒來，我還沒有準備好，給我點時間……”

他對著隆起的地面喃喃道：“多給我些時間，不要逼我，再給我些時間，我不會辜負你們……”

大地震動，似乎下面的東西聽到了他的話，在慢慢沉寂，慢慢陷入沉睡。

過了良久，鍾嶽緩緩起身，沉默，眼中一片死寂，慢慢地，有一絲光芒從他眼眸中死寂的黑暗中迸發，彷彿星星之火點亮了他眼中的宇宙乾坤。

“鐘山氏，你的壓力太大了，生些孩子吧，交給他們。”薪火道。

鍾嶽長長吸了口氣，看向那些墳冢，似乎又變得開朗起來：“交給自己的孩子？薪火，你覺得我付出的多，還是這些墳冢中埋葬的前輩先賢付出的多？”

薪火怔了怔。

“他們死後，靈魂尚且敢於為種族而戰，死去的肉身尚且敢於為種族而戰，不惜被磨滅靈魂，不惜屍身被粉碎。他們的靈魂被磨滅，屍身粉碎，尚且還要為種族而戰，不願入輪迴，不願有新生，願為鬼，願為屍，貢獻最後的力量。”

鍾嶽振奮精神，彷彿剛才那幾乎將他壓垮的壓力根本不存在，平靜萬分道：“我還沒有到那一步，又豈敢推卸責任，交給自己的子孫？倘若我把擔子交給子孫，子孫又把擔子交給他們的子孫，伏羲神族，便真的滅絕了，永無復興之日。還是……我來扛吧。”

薪火沉默，回到他的眉心，漂浮在他的識海中。

“鐘山氏，你已經徹底長大了，你現在是伏羲神族的當代領袖了。”薪火輕聲道。

鍾嶽邁開腳步，走出這片墳冢，渾敦羽跟了上來，收回記錄剛才那一幕的明鏡，想了想，又取出明鏡，在鏡中的畫面上寫下一句話。

“茲日，人繼承先祖遺志，在歷代先祖的殘魂前秉承祖訓受精神洗禮，伏羲歷代先祖，見證其成為當代伏羲領袖。”

他收回明鏡，心中怔然：“我家老祖宗讓我跟隨他，觀察他，記錄他，是要我見證這段歷史嗎？”

他覺得自己也在成長，不知不覺間變得更為成熟。

“羽師兄，快點跟上來，咱們去第十重天！”

鍾嶽回頭，笑著催促道：“我們去看看，是否真的存在極樂天王所說的完美世界！”

渾敦羽快步跟上來，笑道：“易先生，你不是說過嗎，真相總是黑暗的，血淋漓的，為何還對第十重天有興趣？還有，你說我們可能落入某位存在的掌控，那麼我們去第十重天，不是正中他的下懷？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為他做嫁衣裳。既然如此，我們又第十重天？”

鍾嶽抬頭，仰望第十重天的壁壘，那裡是天地自然所生的棺槨，彷彿可以埋葬一切，第九靈根的根鬚所化的一道道星辰長河落入那裡，顯得絢麗而多彩，將那裡映照的斑斕，美輪美奐，真如完美極樂的世界。

“我們是落入了某位存在的算計，他的手法，我很熟悉。”

鍾嶽繼續向前走去，道：“或許，這天地眾生都是其人的棋子，宇宙天地就是其博弈的棋盤，不過你走到哪裡都還是棋子，都還在棋盤中。既然如此，那麼為何不竭力爭取？而且，棋手顯然又不僅僅是他一人。”

“不止他一人？”渾敦羽似懂非懂，有些不解。

鍾嶽笑道：“倘若我既是他的棋子，也是其他存在的棋子呢？這樣的話，我便可以如魚得水，吃掉黑家的棋，再吃白家的棋，黑白通吃，把自己養成一條大龍！”

他目光閃動，有些森然，舔了舔嘴唇，低聲道：“大龍要跳出棋盤，大吃四方，下棋的棋手也要被吃掉！這盤棋，不是那麼容易下的！”

渾敦羽毛骨悚然，想取出神鏡記下來，卻又猶豫一下，沒有將這話記錄下來。

智慧魔王看向一面巨大的魔鏡，尋到鍾嶽的蹤跡，不由精神大震，長身而起，笑道：“小伏羲入局了！諸位，準備動身！”

而在此時，風無忌等人也在陵子守的帶領下出現在帝葬天的一個氣勢恢宏的聖境中，拜見帝陵之主。

“有伏羲氏前來了？”

這片帝陵的主宰乃是帝屍成聖，目光開闔間恐怖的光芒吞吞吐吐，聲音震盪時空，道：“我奉命鎮守在此，等待的便是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