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小步，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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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妮.泰勒心情很複雜。

答應組隊以後，林克.格蘭德遵守了承諾。

這幾天，每天都會聯絡她，告知她當天需要做什麼。

從未間斷，從不拖延。

甚至，林克還專門抽出了一點時間，非常坦誠地將他們團隊的研究成果分享給她。

真的讓她與她的團隊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不是搪塞敷衍，白票勞力。

這讓蘭妮非常意外。

她原本以為，需要自己不斷旁敲側擊，才能艱難得知這些資訊。

最後要用大量勞力付出，換取些微對方智力所得。

誰知得來竟如此輕易，如此全面。

根本就不需要鬥智鬥勇，來回拉扯。

只需要將每天做完事情的結果與資料，彙報過去就行。

林克彷彿不知道他說出來的訊息價值有多高，隨隨便便就“洩露”出來。

蘭妮搞不懂林克到底怎麼想的。

換做是她，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就將訊息披露。

至少要白票幾天勞力吧。

林克怎麼想的？

林克只是想坦誠交流罷了。

畢竟驅使人去做事，遠不如引導人主動去做事，來得效率更高。

單用鞭子抽驢，時間久了，驢都會尥蹶子。

更何況是人。

而在驢眼前頭掛上一根胡蘿蔔，就完全不一樣了。

驢為了把胡蘿蔔吃到嘴裡，才會耐苦耐勞、任勞任怨地拉磨、拉車。

在林克看來，蘭妮.泰勒和她的團隊，就是一隻尚有野性的驢。

極有可能出現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情況。

為了更好地御使這隻驢，那就得掛上一根“胡蘿蔔”。

鮮甜可口，美味誘人。

讓她們看到完成陣營任務的希望，甚至是彎道超車，比林克團隊更先完成陣營任務的可能，

而不是稀裡糊塗地做這做那，連要做這些事的原因都不知道。

就是林克精心挑選出來的“胡蘿蔔”。

坦誠交流就是掛上胡蘿蔔的方式。

事實證明，坦誠交流的效果非常好。

“胡蘿蔔”的作用非常突出。

蘭妮的隊員們，5名“新血互助會”成員，和5名其它學徒組織成員，對與林克組隊再沒有多少抵抗之心。

接到任務以後，一個個就算不賣死力幹活，也不會陽奉陰違，偷奸耍滑。

這番前後變化，蘭妮一一看在眼裡。

隱隱有一種，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她想白票林克的智慧、探索與創新的思維，確實白票到了。

可問題是自己也被白票了啊。

而且被票得更狠！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林克.格蘭德飛速朝著他的目標前進。

在自己主動送上門，給出助力以後。

……

蒙羅.布里塞尼奧平靜地接受了艾瑞絲.克拉克的離隊。

其實就算他不接受，也沒別的辦法。

阻止？

艾瑞絲真要發起瘋來，蒙羅可不敢承受她的怒火。

雖然同樣是空間儲物巫器，蒙羅腰間牛皮包的儲量遠遠比不上艾瑞絲腰間的小包包。

而且，兩人的身家財富也有極大的差距。

真要幹起仗來，蒙羅的符文物品和巫器全都用光了，艾瑞絲還能源源不斷地往外淘加料版自爆火雷。

他可不想再挨一頓狂轟爛炸。

那樣可就真把臉徹底丟盡了。

至於誘發艾瑞絲離隊的林克.格蘭德。

說實話，蒙羅一點也不嫉恨。

他很清楚，艾瑞絲離隊不是因為林克.格蘭德。

原因是自己既沒在過往時間裡取得艾瑞絲的信任，更沒能掩藏好心思，被她看了出來。

這一回，蒙羅如果遷怒林克.格蘭德；

那麼，下一回再出類似或者不類似的問題，他又要遷怒誰？

一個總是遷怒他人，沒有直面自身錯誤的覺悟與勇氣之人，成不了大器。

蒙羅志向高遠，可不想做一輩子的巫師學徒！

他才不願自欺欺人。

相反，蒙羅很欣賞林克.格蘭德，尤其是直接交流過後。

他對林克的植物學與藥劑學天才身份再無懷疑。

與艾瑞絲分隊以後，蒙羅帶著信服他的幾個人，也忙碌起來。

首先，他透過一些人脈關係，進入了一處已經被人發現的遺蹟。

仔細觀察了遺蹟裡的種種記錄過後，蒙羅確認了弒神者與眾神之間的大戰確實在這方世界的歷史上真實發生了。

這就側面印證了林克.格蘭德那番“毀滅式拯救”的言論。

至少食肉性動物體型的巨大化，部分植物的異變，極少部分食草性動物的變化，都能找到邏輯自洽的解釋。

既然如此，那就得儘快行動起來。

不說要趕在林克.格蘭德之前完成陣營任務，至少要提高自己與自己團隊在陣營任務中的參與度、表現與成績。

兩區大比，學院看似將巫師學徒們扔進這方世界，就幾乎沒管過。

可所有巫師學徒的所有作為，都被學院記錄得清清楚楚。

不然學院如何評分，如何劃定名次？

研究與實驗，並非蒙羅所擅長的事情。

強行去做，進度快不起來，效果也不一定有多好。

蒙羅的選擇是用盡各種辦法，先把那些巨型食肉性動物消滅一批再說。

於是，在艾瑞絲小隊大殺四方的同時，蒙羅小隊也在大殺四方。

區別是，艾瑞絲殺的是反方陣營的純血，尤其是“純血意志”成員；

而蒙羅殺的是巨型食肉性動物，且經常在反方陣營組織的獵殺即將成功之際，跳出來搶怪。

一時間，艾瑞絲小隊和蒙羅小隊攪得反方陣營苦不堪言。

在某些有心人的組織下，一場針對艾瑞絲小隊和蒙羅小隊的圍殺行動即將展開。

……

林克慶幸自己儲備了大量巫術。

重構生態系統的研究與實驗中，許多需要耗費一定時間的流程與工序，在諸多功能各異的巫術輔助下，大大縮減了時間，提高了效率。

短短的三天三夜過去，以毀滅巨型食肉性動物為前提的重構生態系統迴圈的實驗，便出了階段性成果。

氣溫升到一定程度，接連死去4頭大塊頭兇魚以後，後續繁衍出生的兇魚體型明顯有變小的趨勢。

產生變化的，不僅僅是食肉性動物。

微生物、植物、食草性動物，都隨之發生了適應性變化。

經過較為粗糙的對比評估，林克認為，就可持續發展而言，重構的生態系統，相對於現有的生態系統，更具優勢。

不過這項研究進行到目前階段，實驗條件不夠充分，實驗過程缺乏嚴謹，實驗資料信度和效度都有不足，還不足以宣告成功。

林克迫切需要一個更大更合適的場地，需要更多更完備的實驗素材，需要更好更精細的實驗裝置，來進行一次更久更嚴謹的實驗。

這樣，才能作為一次合格的研究，出一篇合格“論文”。

唔……

上述訴求，是基於研究人員的學術本能產生的。

實際上，林克不需要這麼去做。

展開針對這方世界生態系統的研究與實驗，初始目的是什麼？

不是真的去重構一個非常完善的生態系統。

而是驗證，重構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生態系統，是否能拯救這方世界。

林克先前所做的一切，包括換取裝置，安排團隊對水樣、土壤、生物標本進行分析，分成三個方向進行生態系統的重構，都是在做前期論證。

論證結果不需要有多嚴謹，邏輯能夠自洽就行。

現在，林克已經取得了階段性成果。

即提高氣溫就能引發消耗這方世界最多資源的巨型食肉性動物的滅亡，從而最佳化生態結構，讓現有的、不平衡的生態系統，趨於正常的、可持續發展。

以此，滿足世界休養生息的條件，給世界本源的緩慢恢復爭取時間。

前期論證得到理想中的結果。

下一步，就是找到一個提交“報告”的地方。

巫師學徒的力量有限，即便找到拯救世界或毀滅世界的方法，也不可能親手將之實施。

所以，林克斷定，學院一定安排了某個“地方”，或者某個“角色”，來幫助參比的巫師學徒，驗證他們的方案。

這個“地方”或者這個“角色”在哪，是個問題。

依照學院一貫的作風，是不可能直接告訴參比學徒的。

需要參比學徒自己去猜，去找，去驗證。

在這方面，林克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想驗證驗證。

“來，大家都過來一下。”

這天上午，林克將藏在沙洲地下，不管外界風雲變幻，埋頭進行了三天研究與實驗的隊員們召集起來。

“大佬，有什麼吩咐？”

巴克隱隱有成為仁兄團和社恐組共同對外發言人的趨勢。

每回林克聚集大家，基本都是他先接話。

嘴替實錘。

“吩咐倒沒有，就是有一件事需要大家通力協作。”

林克淡淡說道：“這件事比較緊急，可能需要大家加班加點，儘快完成。”

“大佬，你直接吩咐吧。”

巴克梆梆梆地用力拍著胸膛，發出沉悶的聲響，大聲嚷道，“咱兄弟姐妹絕對不拖大佬後腿，堅決完成任務！”

習慣了巴克的搞怪，林克不以為忤，反而比較喜歡這種做派。

團隊裡有個搞氣氛的人，挺好。

快樂學習，快樂工作，快樂生活嘛。

他繼續說道：“麻煩大家在兩小時內，將自己負責的實驗記錄與實驗資料匯總一下，形成紙面報告，然後交到我手上。”

一份報告，自然不能只是乾巴巴的幾句話。

要有詳細的實驗記錄，翔實的實驗資料，自洽的內在邏輯。

針對水樣、土壤、植物標本、動物標本展開的大量分析，便在此時派上用場。

針對三個方向，採取不同介入方式，重構三個不同的生態系統，意義便得到體現。

一切都是為了印證“毀滅式拯救”的思路。

一切都是為了一份拯救世界可行性方案的報告。

“沒問題，大佬。”

巴克應了一聲，領著仁兄團和社恐組熱火朝天干起活來。

茉莉留下，待眾人各自忙碌，便走到林克身邊，低聲問道：“有進展了？”

她瞭解林克的習慣。

需要用到大量資料的時候，就是研究出了成果的時候。

“嗯。”

林克也不瞞著茉莉，點了點頭，“有一個猜測，想去驗證一下。”

“什麼猜測，方便說嗎？”

茉莉追問。

她一直在追趕林克的腳步，方方面面都在向林克靠攏。

瞭解林克的思維方式，對她的幫助很大。

“暫時還不好說，我自己也沒個底數。”

林克想了想，還是沒有將心裡突然冒出來的大膽猜測告訴茉莉。

這不是信不過茉莉。

只是這個猜測著實過於離譜了一些。

“好吧。”

茉莉聳聳肩，沒再刨根問底，轉而說道，“如果需要冒險，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得不說，女性的直覺很準。

茉莉雖然猜不到林克想要驗證的猜測是什麼，但她直覺，這是一個危險係數比較高的事情。

如此，才會讓林克自己心裡也沒底。

行動之前，不願多說。

“嗯，我會的。”

林克笑著說道，然後寬慰了一句，“放心，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茉莉沒吱聲，轉身走了。

她負責了好幾項實驗，也得去匯總記錄。

兩個小時不到，林克便收到了一疊疊整理好的實驗記錄與實驗資料。

鑽進帳篷，懸掛一顆廢棄魔石照明，攤開紙筆。

林克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奮筆疾書。

從生態環境的異常，部分植物的異變，部分食草性動物的異變，絕大部分食草性動物體型的相對正常，幾乎所有的食肉性動物體型的巨大化，

到水樣、土壤的成分檢測，分析，對比，

再到基於植物“基因”改良的重構生態系統實驗，基於食草性動物“基因”改良的重構生態系統實驗，

最後到基於“自然”毀滅巨型食肉性動物的重構生態系統實驗，

林克事無鉅細，一一寫下。

記錄完整，資料翔實。

鋪墊完成以後，林克提出自己“毀滅式拯救”的方案，並開始基於以上記錄與資料，進行邏輯論證。

在措辭上，林克儘量使用大白話，減少學術用語的使用。

幾經修改、潤色，近八個小時，一份足足有50頁的報告方才完成。

林克稍事休息，喝了些水，吃了些乾糧，一鼓作氣，開始驗證自己關於某個“地方”、某個“角色”的猜測。

他先讓茉莉帶著所有人退出坑道，去到沙洲表面，做好隨時渡江的準備。

然後孤身一人，再一次走進密道。

這一回，林克沒有用荊棘開啟青銅大門，而是自己親手開門。

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

青銅大門緩緩開啟。

拄著大劍守護靈柩的枯骨映入林克眼簾。

和空洞的眼眶對視良久，林克深吸一口氣，邁出一小步，將手中厚厚的一疊報告放置枯骨面前。

如果要找出一個有意願拯救這方世界的“人”，

林克心想，

弒神者或許就是。

大膽猜測嘛。

至於是不是，且等一會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