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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下毒?把毒下在鑰匙上?”代二問道,“那這孩子不也中毒了!”趕緊一步竄回聰明娃身邊,揭開孩子胸口一看,乾乾淨淨。忙說:“還好還好,並未發作。”說罷單膝跪地,將孩子臉朝下架在膝蓋上,大手將孩子後心拍的砰砰響。道:“吐出來狗娃,吐出來就好了。”

辰遠看著辛勤的代二,苦笑一下又看向顧明,臉上露出詢問的表情。顧明臉拉得老長:“夯貨,中毒了跟噎著了是兩碼事。”看著停下動作但神色依舊焦急的代二,又道:“這孩子沒中毒。”

“啊?沒中毒,咋會?毒不在鑰匙上?”代二說著放開孩子,被拍得臉色鐵青的聰明娃坐在地上,像剛睡醒一般醒著神,不知所措。

“毒不在鑰匙上,這樣就說得通了。”辰遠道,“鑰匙被錦囊包著,是紀桐城倒在孩子手上的。”辰遠頓了頓,又道:“紀桐城從王品手裡抓過錦囊,所以,毒不在王品的手心上,就在裝著鑰匙的錦囊上。”

“是錦囊。”半天沒有言語的顧明拿刀尖挑著地上的錦囊道,“看,是溼的。”

二人聞言看向顧明,代二就要一把抓過錦囊來細細研究,被顧明躲過並瞪了一眼。代二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問道:“溼的,這是什麼毒?”

“這毒小明最熟悉不過了。”辰遠說著看向顧明。

“是,瞧這樣子,基本是‘緣散’沒跑了。”顧明點點頭到。

“那為啥你最熟悉不過了?這毒是杜叔制的?杜叔還有這手藝?”代二好奇道。

“姓代的,我告訴你,你爹姓顧,你爺爺也姓顧。”顧明正色道,“你再一口一個杜叔,老子便掰了你的上牙,讓你發不出‘杜’的音來。”

代二看著氣憤的顧明,哼唧一聲沒犟嘴,只是小聲嘀咕著:“還把你能的很,別人這麼叫你咋不說,掰了上牙老子拿下牙一樣的叫。”而後驚奇地發出了一聲“哎?”的疑問,便轉過身去嘴裡小聲“嘟嘟嘟”個不停,像是在研究沒有了上牙到底能不能念“杜”,試了幾次又像是嫌嘴太笨一般,兩個手伸上去幫舌頭和嘴唇的忙了。

辰遠見狀別過頭去,肩膀抖個不停。顧明強忍著,抖動的眉毛和顫著的嘴角在努力的維持著憤怒的表情,鼻孔也因強忍著擴大了一圈,喘著粗氣。但終究沒有敵過代二結印般不停變換著的手勢和辰遠聳動的肩膀,努力繃著的嘴角慢慢地向上翹起一個奇怪的弧度,終於也像辰遠一般別過了頭去。

辰遠先緩了過來:“這毒不是小明家制的,他反倒險些栽在了這‘緣散’上。”

代二轉過身來,舌頭依舊在打著結,只是在用眼神問著辰遠,然後呢?

“那年西域妖僧‘滅陀’率眾挑我山門,欲滅我孤峰傳承。”顧明適時接過話茬,“近半個月久攻無果,自覺無望,便起了歹毒心思。白天滅陀領著眾人踏上了返回西域的路,我們的人一路跟著眼看著他們過了百里之外,想來不會是想殺個回馬槍的計謀。但當天夜裡滅陀便乘著一隻烏鷲悄然潛入凌絕潭,此潭為孤峰水系源頭,妖僧在潭中下了毒,第二日我門中人便幾乎盡數喪失戰力,只留得為數不多尚未飲水的幾人,甚至有幾人只是洗漱,並未飲水,也動彈不得了。”顧明頓了頓,“我也中了毒,手無縛雞之力。若非妖僧是在潭中下毒,毒性已被稀去十之八九,只怕我等飲下之後,便當即赴了黃泉。只是這門中僅剩的可戰之力無一人是滅陀的對手,哪怕一齊出手也傷不到滅陀,唯有父親與二長老能敵,兩人卻也跟我一樣,都是失去了行動能力。此刻滅陀僅需隻身一人大搖大擺地走上山來,便可滅了我孤峰了。”

“好他娘無恥!挑山門還有這麼挑的?不是光明正大的打嗎?”代二罵一聲,又急忙問道:“那然後呢?孤峰怎麼還在呢?”

“說來也巧,你那二貨師父找我爹來打架,在山下碰到了正緩步上山的滅陀。”顧明說著笑了笑:“在問過名號之後說一聲‘啊我聽過你’便直接出手了,足足糾纏了妖僧快一個時辰。滅陀氣結,心說不殺也罷,反正沒有解藥,拖下去也是死,死的遲早罷了,轉身便走。”顧明頓了頓,又笑著說道:“可若說跑,誰又跑得過你師傅呢?柏師伯還沒打過癮,見滅陀要走,便追了過去,滅陀不得已又得招架。招架的間隙再遁,師伯又追。滅陀便這麼一路且戰且退,黃昏時都遠遠能看見他昨日撤走的人馬了。”代二張口結舌,對師父的好戰程度有了新的認識。顧明接著說:“師伯一看越打跟那一隊人馬越近,那路人馬對打架的二人指指點點一番,便往近前奔來。怒罵一聲‘好個無恥妖僧,居然有埋伏!’,更是氣得滅陀不輕,誰埋伏埋這麼遠?自己在幾百裡外打仗,讓人埋伏在老家。可他再氣也沒用,師伯罵完扭頭就走。一是也打累了,二是有點後知後覺自己在孤峰山門外跟妖僧打架這麼大動靜,滿孤峰就沒人知道動靜?越想越不對,便也無心戀戰了。”

“所以我師父及時地回去救了你們!”代二激動道。

顧明搖搖頭:“若是等柏師伯回來救我們,我們怕是早已涼透了。這毒再稀,也是要命的,只不過稀了之後要起命來時間長一點罷了。”

“那你咋活蹦亂跳的?”代二問道。

“我們身不能動後又等了許久,不見有什麼動靜,便差護著我們沒敢妄動的剩餘的幾人去搬救兵,請名醫。”顧明說,不等代二插嘴,接著又道:“於是更巧的來了,幾人剛出山門,便碰到一個老者,說是路過此山,水米皆盡,也身無分文,想討口水喝。門中幾人當時焦急,並未理會,向四面八方飛奔而去。老者連忙拽住一個還未及動身的弟子,道:‘我知此山為孤峰,亦知顧孤仗義疏財,故想不報姓名也罷,討口水喝便走。你去通報,就說烏慎一時不慎,竟落得討水被拒山門之外。’老者說完面有不快之色。這弟子也不是無知之輩,就是再無知,萬醫谷烏老神仙的名號總是聽過的。驚喜之下忙自打兩下耳光,恭恭敬敬將烏慎迎進門去,於是烏老先生連口水也沒顧上喝,便開始忙著為眾人解毒。只是終究有人沒熬到此刻,先去了一步。死狀便正如這二人一般。”顧明講完嘆一口氣,又掃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

“這啥時候的事兒?”代二問道。

“就前兩年。”顧明道。

“前兩年?我咋不知道?”代二又問道。

“你師傅也不是每次來都帶著你的。”顧明說,“再一個,等柏師伯那天回來時,我們已經跟烏老先生在推杯換盞了。他在得知了來龍去脈後,後悔得拍碎了大家正在吃飯的桌子,說險些誤了兄弟性命,以後再也不貪招戀戰了,只不過第二天便在兄弟身上反悔了。然後交代我們說此事甚是丟人,莫對任何人提起。”

“丟啥人啊!若是沒我師父纏那妖僧,等不到那烏啥的來要飯,你爹就被滅陀給宰了,還推杯換盞,推我的球呢。”代二哼一聲道。

顧明剜一眼代二,心中也知確實如此,便沒還嘴,只是問辰遠道:“遠哥,現下如何是好?”

“是啊!這人也死沒了,啥也沒了的,這些娃咋弄?”代二附和著問道。

“我最頭疼的便是這些孩子,他們原可一世矇在鼓裡,我只需將他們救出來,不告訴他們真相便可。”辰遠緩緩嘆道。

“是啊,我也早早想有此一問,哥哥為何要狠心告訴這些孩子們真相,瞞著他們,讓他們長大,不就好了嗎?”顧明問著,“只是哥哥做事向來正確,既然你決定要這樣告訴他們,那一定是對的。”顧明緊接著又道。

代二聞言“噓”地一聲,對顧明的馬屁頗為鄙夷。

“你噓什麼呢他二哥,一個時辰早過了,還殺我麼?”辰遠笑問道。代二看他一眼,把玩起了自己的鬍子。辰遠接著對顧明說:“這一來麼,我若救了他們,不告訴他們真相,他們以後定然還是拿紀桐城當恩人的,還要供著他的牌位,逢年過節要給仇人上供磕頭。”顧明跟代二默默點著頭,辰遠又道:“他們若是長大成人了再知道,還不如此刻便知道。越小,記得越牢。同樣,越小,越好遺忘。賭吧。”辰遠說完嘆一口氣,看向滿堂的孩子,有的哭了個沒停,有的一直呆滯,有的自始至終沒有一滴眼淚。

“還是太殘忍,我還是覺得你不該告訴他們的。”代二道。

“這二來,便是我一定要讓他們知曉的理由。”辰遠道。

“什麼?”代二急切地問道,顧明也睜大了眼睛聽著。辰遠左右摟著二人肩膀,將兩顆頭聚在他嘴邊,輕聲道:“這件事徹底了結,我便告訴你。”代二猛地直起身來,指著辰遠,口一張一張說不出什麼來。著急地看看顧明,見顧明竟絲毫不急不氣,只是笑一笑便朝門外去了。

“別急啊他二哥,現在你殺不了我,是不該我對你做些什麼了?”辰遠挑著眉毛慢條斯理地問代二。

“幹啥!你想咋!”代二沒好臉地問。

“你不是說,你若是錯了,我便想怎樣就怎樣麼?”辰遠眉毛越挑越高,說完還搓搓手。

“是!你砍我兩刀撒撒氣,老子躲一下便不姓代!當是我陪你不是了!”代二硬氣地說,“不過那時也說了,你不能出殺招。”

“還有!不能侮辱我的人格,那樣形同殺我。我一樣要還手的!”代二看著辰遠滿臉的壞笑,又想起了這人在小巷子裡給那幾個人擺的造型,連忙補充。

辰遠大笑幾聲,而後自懷中掏出一張方巾,遞給代二,道:“這裡有十四個名字,和十四個地址。你得將一一將他們送到對應的地方。”

代二接過方巾抖開,一字一字艱難地讀道:“東~澹、州——這啥字?”大手一伸看向辰遠。

“矗!矗松郡!行行我讓小明去。”辰遠說罷欲接過方巾。

“我知道!我還不認得是個矗!”代二粗著嗓門喊道,一把奪過方巾,接著讀:“許家山,許長歲,乳名——石娃!”話音剛落,一個稚嫩的童聲傳來:“啊?”代二看著他,又叫一聲:“許長歲?石娃。”小男孩點點頭,回道:“哎!”

代二看向辰遠,辰遠也頗有些驚喜地說道:“沒想到這裡就有。”看向疑惑地代二,“這是我近來收集的周圍幾個州丟了孩子的人家的資訊,你念的這個最左邊的是最近添上去的一個。”

“啥!你不是說他們的爹孃都被害了麼?”代二也是驚喜。

“十有八九都被害了,但總有幾個是當時沒跟父母在一起,直接被擄來的。也有幾個是紀桐城從真正的人販子手裡買來的,並非他們演戲買賣。”辰遠道。

“我前幾日在路上解救過幾個被殘害了手腳在街上乞討的小孩,有兩個也在這名單中,我在想,丟失的時日越久,被殘害了的可能越大。我還想不好找哩!”辰遠又道。

“難怪你一定要讓這些孩子知道真相,原來有的孩子父母尚在。”代二說道。

辰遠笑笑,也不說話。

“遠哥,這孩子說他們的父母沒有被害。”顧明從外面走進來,領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小姑娘帶著一對雙胞胎,看著只有三四歲,左右各一個牽著。“來,把方才對我說的話,也對這個大哥哥說一遍。”顧明摸摸小姑娘的頭道。

“我沒有看到壞人害我爹爹,姑姑來找爹爹,我帶著姑姑家的兩個弟弟去街上買糖葫蘆。回去的路上碰到隔壁的叔叔嬸嬸,叔叔嬸嬸說爹爹帶姑姑去飯莊吃飯了,讓我帶著兩個弟弟趕快過去。然後還讓我上了他們的馬車,說剛好順路,帶我過去。”小姑娘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再然後,我就睡著了,等我醒來,我跟兩個弟弟關在不同的籠子裡,旁邊有很多人看著我,我很害怕。”

“小心疼不哭不哭,然後呢?”代二抱起一抽一抽的小姑娘,哄著。小姑娘激烈地掙扎,哭的更兇了。

“拿過來你個夯貨,想也知道籠子外邊圍的都長的跟你差不多。”顧明接過小姑娘抱著拍著,小姑娘漸漸不哭了。代二齜牙咧嘴地搓著手,對辰遠說:“你看看,女人,從多小就開始以貌取人了。能不被騙麼,正兒八經滿肚子壞水的可都是你們這樣的小白臉!”

“然後就是紀叔叔過來了,說好可憐的小姑娘,問過我之後便把我買下了,說一定幫我找到家人。”小姑娘說,抽噎了一下又道:“我一直覺得紀叔叔是好人,我求著他把兩個弟弟也買下,他猶豫都沒猶豫就買下了。”

“你要別覺得你鄰居的叔叔嬸嬸是好人,你就不會在這兒了。現在又覺得他是好人,你真真是……”代二的不忿被顧明一道冷冽的眼神打斷。

“我怎麼知道!叔叔嬸嬸一直給我包子吃!還總給我買糖人,嗚哇……”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小姑娘哭的更兇了。

看著辰遠和顧明都頗為不快的神色,代二咳嗽一聲,展開方巾問道:“你叫什麼?”

“毛蛋……”小姑娘怯生生道

“大名呢?”代二問道,小姑娘搖搖頭。

“家住哪兒啊?”小姑娘又搖搖頭。

“姓啥總知道吧?”代二沒了聲音。

“姓金,我爹是鐵匠,叔叔們都喊我爹金換鐵。”

“金……金……”代二把方巾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搭在眼前看了一遍,然後又反過來把背面對著天看了一遍。說道:“沒有啊?”

“想來是沒碰到吧。”辰遠道,而後又說:“總會找到的。”

代二也點點頭,低頭又讀到:“西河郡,張傢什麼——你這字寫的是真的難看,來你看你自己認得麼。”代二漲紅著臉將方巾塞回辰遠手裡。辰遠笑笑,唸完了上面的名字,又走出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來,皆是跟前面差不多,沒有看到有人害自己的爹媽,只是被人拐賣至此。

“這才三個,算上你剛才說的你救了的兩個,也才五個。剩下的九個吶?”代二問道。

“凶多吉少。”辰遠嘆口氣道,又補一句:“非死即傷。”

“死傷先不說,人吶?”代二急切地問。

“寧強賭坊,可能有。”辰遠道。

“走!”代二隻一個字,方巾往袖中一塞,作勢欲飛。

“你先去守著也好,以免節外生枝。”顧明對代二說道,“去了先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倆過來,咱一起進去。”顧明又交代道。

“你倆幹啥?不一起走。”代二問道。

“你莫不是把腦子也交給了枕春院?”顧明罵一聲,看看遠處那群還在發洩著的女子,放小聲道:“這些個孩子和你帶來的那些個女子要不要安置?怎麼處理?你把她們全娶了嗎?”顧明說完瞪他一眼。

“我去也!你二人速來!”代二不答,話音未落人已出了東牆外。

二人隨著代二消失的聲音來到廳外,廳中已漸漸沒有了哭聲,院裡的這群女子也安靜了下來。每個人的手上都有血跡,有的口齒間也是血淋淋,地上的祝強本已是看不出面目,現在是連身子也將近看不出了,若能將散落的骨骼拼湊一下,大抵能看出個人形。女子們面上大都很暢快,也有呆滯與木然。報仇了嗎?這就算是了結了嗎?過去的苦難不復存在了嗎?今後的歲月便能忘記了傷痛嗎?一個青衣女子緩緩拔出插在爛肉上的髮簪,猛地刺向自己心窩,若非一顆花生打在手腕擊落了髮簪,她便也倒下了。不過下一刻她依然癱倒了:“為什麼?”

“你莫不是對這惡鬼有什麼感情麼?”辰遠問道。

青衣女子依舊癱坐在地上,只是抬起頭來,咬著唇邊的獻血,惡狠狠地看著辰遠。

“沒有麼?那你為何要為他殉葬?”辰遠又問道。

“你莫要以為你解救了我。”女子說道,“我早已沒了親人,也無處可去,我早已什麼都沒有了。”青衣女子站起身來:“我也被折磨的不是個人了,細想想,我與這世間我唯一的聯絡,就是他們了,他們是我的仇人,他們讓我變成了這樣。自幾年前,我的生命就只與他們有關了。現在手刃了仇人,我很暢快,與這世間僅存的聯絡,也斷完了,我該回去了。”

“你很想死?”辰遠問道。

“是的。”女子答道。

“早已想死?”辰遠問。

“是的。”女子道。

“這可以說是你的願望?”辰遠問道。

“是的,我早已打定了,我先忍耐著,找機會除掉一個害了我的人,只要一個,我便能瞑目了。”

“好姑娘,有仇必報。”辰遠說道。

姑娘沒有作聲。

“可像你這樣有仇必報的好姑娘,有恩報不報呢?”辰遠問道。

“你是在說你麼?你解救了我。”姑娘一笑,問道。“還是再說方才走掉的大鬍子,他在枕春院點了我,嫌我像個死人,說我死羊臉上掛著個死魚眼,換掉了。”青衣女子頓了頓,“我又能拿什麼報答你呢?我會什麼呢?你若是想要我用唯一會的來報答你,那便進屋吧。還是你喜歡在外面,亦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都可以。”女子說著,扯下了自己半截衣服,露出了白嫩的肩膀。

“別愣著呀,紀大善人調教出來的姑娘,怎麼會差。”女子悽然一笑,眼中已有淚花閃動。

辰遠緩緩走過去,細長的手指自上而下緩緩撫過女子肩上露出的一道疤痕。女子閉上了眼,落下兩行清淚。辰遠下滑的手指勾起她掛在小臂的衣襟,細心地為她穿好,看著又睜開眼睛的女子,揩去了她的一滴淚。

“我沒有解救你,你不必報答我的解救,因為現下除了你自己,誰也救不了你。”辰遠道,“我要你報答的,是我滿足了你的願望,是你可以死了,甚至想什麼時候死,就什麼時候死,不必在等了。”辰遠說道。

“你得承認,若非有我,你今天還死不了。固然你可以賭氣般今天非要死去,但你不甘心的。”辰遠見女子不說話,說道。“這種僅是滿足了你一個願望,而非救命的恩情,我又怎能厚顏地接受你的以身相許呢?”辰遠認真地說道,末了突然又道:“雖然我也饞。”說罷還細細打量了女子一番,女子閃著淚花也不妨礙害羞地別過頭去。

“休要調笑我,你盡說,如何報答你,我無所不從,做完我就去死。你若想不到,我便只能說些來世當牛做馬的空話了。”女子道。

“好,就按你說的,做完才能死。”辰遠一拍手,不等女子回答便道:“我要你與煙綺一起,先幫我照顧好這些孩子,有家的等我一一送去他們回了家,沒家的等我一一安頓好了,你便隨時可以去死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答應你,你竟也滿足了我什麼願望嗎?”沒等青衣女子答覆,煙綺在一旁問道。

“因為你必須要活著,你自己說的。”辰遠道。

“我要活著是因為我還有個弟弟,我全家被殺,只有他自幼在州府求學,倖免於難,我要去尋他。他還有家人!”煙綺激動道。

“哪個州?什麼府?”辰遠問道。

煙綺呆住了,忽然間慌了神。“我被抓那年還不到十歲,七年,七年了。”說完哭了起來,又瞬間抬起頭:“沒關係,我一個州一個州的找,總會找到。”

“哦,你有輕功。”辰遠緩道,“你也可似我一般,半月便可尋遍一州之地嗎?”辰遠似是很好奇地問著。

煙綺不語。

“那麼你就是會騎馬,還有許多財富,認得九州各處的大小路徑,路上還有能力自保,不會碰到王桐城與李桐城。”辰遠又道。

煙綺不語。

“再一個……”辰遠還沒說,煙綺又蹲下哭出聲來,撕心裂肺地喊道:“盛盛!姐姐沒用啊!”

辰遠等她平復了一會兒,道:“不如這樣,咱倆做個交易。”

煙綺望著他,聽他道:“你幫我照看好這幫孩子,我幫你找你弟弟。找到之後,兩清。”

“好,多久。”煙綺堅決地答應道。

“總比你去要快。”辰遠沒什麼把握。

“多久?多久我都等,我只是想知道,我最長得等多久。”煙綺依舊很堅定。

“三年,三年若是我尋不到,便沒人能尋到。”辰遠說這話,樣子也很堅定。

“會不會有種可能,三年你沒有尋到,是因為你沒有去尋。”煙綺可能是受慣了推搪。

辰遠抿了抿嘴,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你眼光很好,你之後挑選的那兩個人,都不是紀桐城的人,他倆也沒有推搪你。”辰遠說道,“一個人走到縣衙門口,被紀桐城的人駕走了,打斷了腿,剜瞎了眼,毒啞了,放在路邊乞討。”煙綺身子一顫,辰遠又道:“另一個人,心知可能官商勾結,沒有報官,但他將你的遭遇帶出了這裡,所以才有了我來。只是在他講出你的故事不久,便不知所蹤了。”煙綺已是淚眼朦朧,“是我,是我害了他們。”又趕忙問道:“人呢?那個被害成乞丐的人呢?”辰遠說:“不久你自會見到。”

“好,你儘管去,這裡交給我。”煙綺說道,而後轉過身:“姐妹們,你們跟我的命運大抵相同,你們想過的每一個想法,我都想過。但大家都抗到此刻還沒有選擇死,定然有原因。所以此刻,誰想赴死,我不攔著,我會將你好好安葬,你與家人團聚了。若還有未了的心願,上天垂憐!派恩人來解救了我們,雖然我們心裡仍擺不脫煉獄,但至少我們的身子出了油鍋!咱們現在有了希望,有了時間。至少,離開這裡,死在自己家鄉,與爹孃死在一處,也是個心願。”說完,看向辰遠與顧明,“砰”地一個響頭叩在地上:“二位恩人受我三拜。”青衣女子也跪下了,身後的一眾女子,也盡數跟著她跪在了地上。顧明與辰遠同時想去攙扶,又聽煙綺道:“怎麼?嫌我這人盡可夫的身子,竟連叩的頭也是髒的麼?”

“不是,我沒……”顧明急了,不知道說什麼。女子又“咚咚”兩聲之後,乾脆地站起身來,一伸手道:“鑰匙。”

辰遠笑了笑,喊一聲:“聰明娃。”半天不見回應,辰遠四下望著也找不到身影,曲起右指摳了摳眉毛,不好意思般嘀咕一聲:“人呢?小孩子就是愛亂跑。”而後想起什麼似的,走進廳裡撿起方才小孩掉在地上打鑰匙,出來交給了煙綺。

“在你們回來之前,我會鎖了門,不讓任何人進出。”煙綺道。

“好。”辰遠點頭。

“但你們得收拾完這宅子中剩餘的狗腿子,有一個漏網之魚,足以讓你白白救了這些可憐的孩子。”煙綺道。

“好。”辰遠剛答應完,顧明已經沒影了。

等辰遠一一記錄完在場所有人能記得的關於自己身世的資訊,顧明也恰好回來,朝辰遠點點頭。

“等我們回來。”辰遠說完,一閃身,人已立與東牆之上。等著顧明過來,兩人一起消失在了晨曦之中。院中眾女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清晨的光很熹微,但依舊蟄了她們的眼。有多久沒有看過朝陽了?暗無天日,被這一縷朝陽,驅散了嗎?

“遠哥,能行麼?”顧明有些擔憂。

“沒事,這個莊子裡其餘的人,都跟紀桐城沒什麼瓜葛。”辰遠說道,“紀桐城在這個莊子裡,也是人們口中的大善人。”

“再沒別的人能進去?”顧明還是有些擔憂。

“方圓百里最厲害的幫派都被你滅門了,誰還能進來?”辰遠笑笑。

顧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到底是邊陲,地廣人稀,那都算最厲害的幫派了?”

兩人都是笑笑,銀城的輪廓已遠遠能看到了,同樣沐浴著柔和的晨光,看起來那麼的溫和與安詳,彷彿在這樣的晨光下,不存在一點點的罪惡。

忽然辰遠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顧明說:“走,先去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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