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恭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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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這個戰神祭的優勝帶著族人返回家鄉，然後就在帝國的核心做一票大的。譬如說，乘著皇帝陛下來視察的時候把他給做了。雖然這樣一來，遷回古美亞星的族人們一定活不成了，甚至這個族群也一定會被滅絕了，但也一定要如同櫻花般燦爛地凋謝。

亦或者，以這個優勝的機會，讓古美亞人重新回到帝國的社交界中來。只要他們的存在能夠被正視，只要他們能得到相對公平的機會和待遇，以古美亞人的素質，應該很快便能脫穎而出的。到時候，只要讓大家再裝上一兩千年的孫子，等恢復了元氣，便可以再和帝國大戰個三百回合了。

然而，很顯然的，以上的這兩種，都不是艾米婭和婭格妮絲的選擇目標。

第二個方法當然是不可能的。

蒂芮羅人除非是集體失了智，才會允許古美亞人又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繁衍生息發展壯大。當然了，如果他們真的因為一些不可名狀的原因丟完了智商，卻也輪不到古美亞人造反，聯盟一定會先把帝國推平的。

至於第一個方法……

“我們又不是瘋子！大家都熬著熬著熬著，光是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了，這才總算是見到了希望的曙光，為什麼就要去送死啊？而且，就算是弄死了十個皇，嗚……“婭格妮絲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恐懼。很顯然的，伊蘭瑟爾大帝的威名還是很有震撼力，強悍到能讓她這樣混不吝小太妹都不敢提名字的地步。

“就算是弄死了十個那個啥，帝國依然還是帝國，古美亞人從此就再也不會存在了。那這樣有什麼意義呢？後世人只會覺得，古美亞人一定是個腦子都有問題的族群，滅亡也是活該。”

“不，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們壓根就忘記了你們的存在。最多兩三百年，你們的名字便只會出現在大學教科書上，而且不是歷史學，是古生物學。”

婭格妮絲按著胸口不想說話了，氣鼓鼓地從桌子上撥開了選單光幕的投影，開始點起菜來。光是龍肉，她就碳烤、刺身和紅燒各來了一份，明顯是準備化悲憤為食慾，順便好生報復一下嘴賤的某人了。

可惜，萬樂宮是自助餐廳，只要她能吃得完，就算是要上十份餘連都不需要多花一分錢。

倒是艾米婭表現得要穩健得多，雖然她也笑得有點僵硬便是了。

“……餘先生，我知道您和婭彌妲小姐對我們的期待，我們也明白帝國和我們之間的血仇。可是，古美亞人只剩下五十萬人了，我們在這個宇宙中已經流浪得太久了。遠古的光榮和我們現在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別無他想，只希望能生存下來。如果，如果還能有資格有人能祭掃祖先的陵寢，那就更好了。這才是我們參加此次戰神祭的唯一原因。”

如果能夠取勝，便乞求皇帝，同意一部分族人，以晨曦皇室的家僕，甚至牧奴的身份回到古美亞星球定居，守護祖母陵寢，安撫星球祖靈。

不用太多，只要十萬人左右。這樣一來，其餘散佈在宇宙中的族人，至少能感覺到自己有個根了，便能踏踏實實地生活了。

然後，已經解除了禁令的族人們，投軍的投軍，考公的考公。只要能為帝國做出足夠的貢獻，只要能展示足夠的忠誠，便總是能化解帝國上層們的疑慮。

再這麼過上一兩百年，誰又不能保證，帝國不會出現古美亞人的貴族，元老，將軍乃至於宰相呢？

這，便是艾米婭為自己的族人們謀劃的未來了——為了做奴隸，而放棄爭取了千年的自由民身份，聽起來讓人難以理解。

可是，在偉大的銀河帝國，普通的自由國民有自由的工作、旅行和移居的權利，同樣也有自由被餓死的權利。可若是成了皇室的奴僕，重要的就不是“奴僕”，而是“皇室”了。

奴隸也是皇家的財產，自然有的人會去愛惜”它們”的。況且，誰又說奴僕就沒有逆襲的機會？就算是餘連的家鄉，“阿父”、“阿母”、“立皇帝”還有“九千歲”，理論上不都是皇家的奴僕嗎？

當年和帝國鏖戰百年，將整個天域都化為血火戰場的古美亞人，現在在全宇宙的範圍內都只剩下五十萬人了，已經冒不起險了。

一個冒不起險的種族，便無法抗爭，便只能選擇妥協和乞求，便再難有什麼雄心壯志了。

然而，餘連卻依然有點想笑，並不是笑話古美亞少女們的“軟弱”，而是笑話她們的天真。

“主辦戰神祭的帝國典章廳從來就沒有說過，戰神祭是不死人的。所有的參賽者，可是都要寫免責宣告的哦？你們應該也簽了那玩意了吧？”

古美亞少女們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只是希望你們多想一想，有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一次遊戲上。記住，不管怎麼標榜真實，標榜其神聖性，所謂的戰神祭就是一次角鬥遊戲。而只要是遊戲，就可以被設計，可以被操縱，現有的約定俗稱的規則就是可以人為變動的。如果帝國上層不希望看到一群古美亞人勝利怎麼辦？如果仇視古美亞人的上層做做手腳，讓你們得不到急救怎麼辦？如果他們暗示其餘的參賽者，圍攻你們怎麼辦？”

餘連冷笑了一聲，忽然壓低了聲音：“他們甚至都不是仇視你們，只是仇視瓦爾波利斯宰相就可以了。古美亞人之所以能獲得國民權，僅僅只是因為宰相閣下的恩典罷了。”

這些都是極端惡意的猜測！艾米婭如此地反駁。可是，她卻說不出口。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確實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對方說的一切，其實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兩個古美亞少女的臉色開始發白了，而這時候，卻聽到餘連又道：“我最尊敬的人教過我，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退讓求和平則和平亡。”

“這話說的可真有氣魄！而且很有道理！”婭格妮絲認真地琢磨了一下這句話，讚歎了一句：“……一定是你們地球人的某位先賢或英雄吧？可我們不是地球人啊！我們沒有國土，沒有軍隊，沒有千億人民。孔雀開屏固然是在虛張聲勢，我們卻連華麗的尾羽都沒有！怎麼鬥爭呢？”

她的聲音太大了，艾米婭趕緊伸手拉住了對方。

“是啊，帝國只需要派出一艘戰艦，就可以讓古美亞人徹底變成古生物學上的單詞了。”餘連承認，這也是對的。

“能不能不要提古生物學了！再提古生物學我就鯊了你！”婭格妮絲用更大的聲音咆哮道。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一吼一嚷，她的心情卻似乎沒有那麼沉重了。

她將自己的一絲感動藏在了心裡，冷哼了一聲：“雖然你這傢伙的玩笑實在是太惡劣了，但我還是謝謝你了。”

餘連嬉皮笑臉地聳了聳肩表示不用謝。

這個時候，包廂門也開啟了，打扮得比這兩個古美亞姑娘更像是個貴族千金的女服務員進了房間——在這個時代，衡量一家餐廳檔次的最直接方式，就是看其主要服務人員是人類還是機器人了。

服務員姑娘掛著完美的營業用笑容，給大家迅速擺上了一些冷盤。這其中，最顯眼的當然就是那一大盤龍肉刺身了。

婭格妮絲的視野頓時就被那泛著白玉般光澤的肉片給完全佔據了。

所謂的龍肉，當然不可能是帝國星界騎士團用於騎乘作戰的那些星龍，而是有那麼一點點龍種血統，被俗稱為“大嘴龍”的亞龍獸。

這種動物除了長得肥便確實沒什麼優點了，也不像給予它幻獸血脈的龍種們那樣具備極高的靈智，就算是吃掉也不會有什麼心理壓力。另外，它的肉質鮮嫩美味，蛋白質據說還是牛肉的六倍以上呢，自然是最好的食材。

可惜，“大嘴龍”就算是已經淪為了食材，但畢竟也是“龍”，對養殖地和飼料的要求很高，產量自然是很有限的。就算是萬樂宮這樣的高檔餐廳，也只有5月份是可以不限量供應的。

頂級的夢幻食材確實名不虛傳，僅僅只是沒有經過調配的刺身就散發出了讓人心曠神怡的清香，婭格妮絲就有點想要流口……眼淚了。

可是，你休想要用食物挑釁我們的尊嚴！古美亞人什麼都沒有了，但至少我們還有自……至少靈魂上的自由是有的！她剛想這麼說，便看到餘連已經眯著眼睛露出了沉醉的神情，彷彿下一秒鐘就有可能要破碎虛空了。

結果你比我還先淪陷啊！

“吃飯吧。”餘連無視了婭格妮絲小姐悲憤的目光：“這才是我們今天的目的，不是嗎？”

“……那您剛才給我們說這麼多，難道叫餐前酒嗎？”艾米婭無奈地道。這姑娘就算是吐槽的時候語氣都很溫柔，要不是揹負了太大的壓力，一定是位很有人氣的治癒系美少女吧？

不要覺得人家是個外星人就沒有魅力了。這年頭看著大貓覺得眉清目秀的老色胚，看著蟲後的甲殼身體都石更得起來的死變態，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想到這裡，餘連便笑了起來：“不，我只是告訴你們，一定要做好面對一切的心理準備，也想要告訴你們，不要對最終勝利抱有太高的期待。如果真的發現不能克服的問題，就一定要做好留待有用之身的準備。生命對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消耗在一場可以操縱的遊戲之中，太不值得了。因為我們畢竟有過並肩作戰的經歷，姑且也算是朋友了，所以才會給你們說這種話。”

不知道姑娘們有沒有聽進去，反正她們確實是在誠懇點起了頭。

“我也不知道你們兩位有沒有上心，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也不剩多少時間了，還是得吃好喝好。說不定啊，下一次再想吃龍肉，就得先到冥河裡泡個澡了。”

您當著我們的面說這種話，還怎麼吃好喝好啊？兩姑娘都覺得心有點累。

“另外，艾米婭，你說的確實沒錯，我這樣的傢伙，一到帝都就會陷入監控。你們和我見面，也是非常有可能被秘密警察盯上的。婭格妮絲姑且不說，艾米婭，你這麼聰明，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吧？”

喂，什麼叫婭格妮絲姑且不說啊？”婭格妮絲則一邊瞪著餘連，一邊惡狠狠地往嘴裡塞了一大把龍肉。

“你看，其實你也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恭順吧？”餘連不由得笑了起來。

艾米婭沒有回答，也只是機械化地往嘴裡塞了一塊龍肉，滋味很美，但她卻實在嘗不出什麼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