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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體在天域的留學生總會,聽起來似乎是個很有牌面的組織,但其辦事部門的所在地,其實只是一座位於格爾羅金市普通居民區之內的二層小樓。外觀上非常樸素,但也有幾分雅緻,如果不是大門口掛著兩快牌匾,分別用地球通用語和帝國通用語寫上了“藍星共同體天域留學生總會”的字樣,很容易會把這當做一個頗有生活品位的中產家庭的居所。
雖然身處普通居民區的深處,但地理位置還是不錯的,步行三分鐘就有市內光軌的車站,前往夏伊爾紀念大學在內的大多數高等學府都只需要做三到五個站,若是朝另外一個方向出發,也能在十分鐘內抵達公共太空船的港口。
餘連很快便來到這座小屋前,見到了留學生總會門口的譚繼澤。
那位長身玉立,眉目俊朗,氣質儒雅的亞裔年輕人,自然就是目前擔任總會主席的譚繼澤了。這是一位光是憑外表和氣質,就可以詮釋“君子如玉”這個形容詞的男子。
他今年27歲,已經擁有了兩個碩士學位,現在更是正拿著全額獎學金在夏伊爾紀念大學攻讀國際法學博士。
另外,他一個地球人留學生,已經連續兩年被好事者們評為紀念大學的校草了。
很難想象,這麼一個看似溫文爾雅人畜無害的清秀書生,在未來那種江山淪喪的時代,在楊老師和830黨的一眾名將們無所適從的時候,他卻是第一個組建反抗組織的。
明明那個時候,他已經是國際知名的法學家和社會學家,著作等身,還擁有聯盟海洋大學的教職和跨國財團的法律顧問身份。每天平均工作兩三個小時,就能躺著拿千萬年薪了。
如果義勇軍真的能勝利,他或許能成為第二個維多利亞·李吧……
餘連在心中又一次充滿了見到歷史人物的感慨。不過,他現在已經知道,為了不讓別人困擾,還是把這些觸動都藏在心裡比較好。
而且,相比起已經學會喜怒不形於色的自己,譚繼澤和踩踏他出來倒是表現得更激動一些。就算是擺著一張無懈可擊的營業用笑容,故作平靜的譚繼澤,在和餘連握手的時候都多握了好幾秒。
畢竟還是年輕人嘛,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譚繼澤張了張口,大概是準備說一點“感謝您蒞臨視察”之類的場面話,但餘連卻先一步道:“這又不是上級領導視察工作,而且我也沒什麼資格來視察你們啊!咱們還是先說說斯托克的事情吧。說完了之後,我們還可以商量一下明天到底在哪裡慶祝。”
譚繼澤微微一怔。他原本以為,雖然斯托克把餘連誇得天花亂墜,但他畢竟又是月球人,又是年少成名,應該還是會有幾番傲氣和官威的,卻想不到也是個爽快人。這種利落直接的勁兒,一點都不市儈,倒更像是沒被社會毒打過的學生。
留學生總會的主席先生頓時收起了社交性笑容,引著餘連就進了屋。
總會在天域的留學生團體,甚至僑民們心中都有相當的影響力,但其實組織規模卻非常精幹,只有會長一人,副會長兼會計一人,秘書長一人,幹事六人而已。
說起來,賽爾迪·斯托克以前就是總會的副會長呢,只是在紅楓廠這一掛單就掛了大半年,便將副會長讓給另外一個同學了。
當然,這時候在總會辦公室的,只有會長譚繼澤和之前那個捏嗓子的少年。
您還別說,仔細想想的話,這少年裝得很挺像的,至少能達到業餘口技愛好者的水準。
“大家都是學生,平時要麼忙著上課,大多數節假日也要忙著勤工儉學。我們只有每週的第一個星期天,或者遇到特殊活動的時候,才會所有人到齊的。”譚繼澤解釋道。
也就是說,明天的慶祝會,就算是“特殊活動”了?
大家坐下之後,那個少年一邊偷偷地用好奇加憧憬的目光打量著餘連,一邊給兩人端上了咖啡。
這少年不知道的是,他在暗中觀察餘連的時候,餘連也在暗中觀察著他。
這孩子,應該是那個人吧?
不過,堂堂的留學生總會居然沒有找一個漂亮的女留學生來當專職的茶水小妹,僅從這一點來說,譚繼澤確實是個作風正派的人啊!
隨後,他便更詳細地向餘連解釋了一下那天發生的案情,之後己方是如何行動的,以及斯托克目前的狀況。
“其實,這都是我的錯……”那個自我介紹叫基利安·沙扎比的少年滿臉羞愧地垂下了頭。
他是留學生總會中最年輕的幹部,一個纖細甚至顯得有些瘦弱的清秀男生,但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卻顯得非常精神。
這孩子雖然還是在讀高中的年紀,但其實已經是帝國聖蘇蘿醫學院的二年級學生了,是個妥妥的天才兒童。
胡說,你明明是叫“基利安·埃塞爾”。沙扎比是什麼鬼?
這少年的名字,餘連確實第一次聽說的,但是他(未來的)長相,則的確是在歷史書上出現過的。
化名嗎?這麼一想,埃塞爾在古代塞拉彌巨人語中,確實是有想到這裡,餘連便多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兩眼。
沒毛病,是個地球人都知道列寧和鋼鐵,知道烏里揚諾夫和朱加什維利的有幾個啊?
不過……沙扎比?嗯,依稀好像在哪裡聽過來著。是誰來著呢?
“要不是我的問題,賽爾迪學長是不會想著幫我改裝橡甩棍的。都是我的錯。”
這清秀的少年一臉愧疚,大約因為外表過於纖弱清秀的緣故,竟然有點楚楚可憐的意思了。哪裡有未來領導義勇軍的影軍,在帝國內部搞暗殺,殺得上到皇帝和樞密院都聽之而色變的風采呢。
不過,這少年到現在都沒發現自己有何等的潛質嗎?
這也可以理解的。很多敏感者的神秘反應天生就比較微弱,或者表現效果不明顯,若是出生在沒有這方面背景的普通家庭的,確實是很容易被忽略掉的。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的?對了,是靈研會的老爺子說的,在超凡者的領域,任何時候覺醒都不算晚。
“大器晚成”的後來者,照樣能把從小就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按著腦袋揍。
餘連確實不知道這少年後來是什麼時候覺醒的,不過,他既然已經撞在了自己手上,就敢早不敢晚嘛。
這少年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某人提上日程了,繼續在解釋說,自己就讀的聖蘇蘿醫學院,和租的便宜公寓之間,會經過一片主要留學生們聚集的公寓群。
附近的幾所大學鮮有地球學生在場,在那一片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凱泰人和巴克維人。於是,基利安再每次路過的時候,都會被貓人和鳥人們強勢圍觀。
長久下來,就算是以基利安少年的恥度,都有點壓力山大了,便隨手給總會的大家抱怨了兩句。而剛剛從“大山回到城裡的野猴子”斯托克同學頓時便來了精神,大包大攬地表示小老弟不用害怕,然後親自給基利安改裝了一下他防身用的甩棍,在複合材料的皮管裡面滲入了高強度的碳芯。
不得不說,斯托克同學在紅楓廠呆的這大半年時間還真沒荒廢,這手藝至少還是有普通紅楓廠技工的平均水平了。
這還不算,他還手把手地交了基利安三招劍術。
“賽爾迪學長對我說,這三招都是出自一門超凡的武技。雖然只有三招,但用加了碳芯的甩棍使上一遍,那些傢伙就不敢造次了!”
餘連差點就想要扶額了……因為這三招是自己教給斯托克的,本來也只是讓那傢伙有個健身的方式。當然了,向宇宙之靈保證,這真的只是用來防身的基礎劍術,每天要是練上十幾遍,至少毆打小流氓是沒有關係的。
另外,這套劍術其實是武德充沛的帝國軍事貴族們,用來給自家子弟開蒙的,所以殺傷力姑且不說,至少架勢很優美而且也很威猛,用來唬人是足夠了。
當然了,要把這三招的架勢擺伸展,一般的甩棍還真不行,確實是需要加料的。
……後來的事情也清楚了。沒等到斯托克把改裝好的甩棍交給基利安,就出事了。他用甩棍當機立斷地爆了一隻凱泰大喵的眼睛,然後因為“健身用具違規改造”,被判入獄兩個星期。
所以,沒有我教斯托克的三招。他就不會去顯擺,也就不會想著改造甩棍,當然也就不會進去了。
多麼完美的邏輯鏈!
所以,原來是我的鍋啊!
餘連強忍住翻白眼外加擾頭的衝動,一本正經地道:“某種意義上,賽爾迪說的也不錯。凱泰貓人和巴克維鳥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傢伙,咋呼一下也好。不過,你完全可以選一個安全點的公寓。”
“可是,那裡最便宜啊!”少年無奈地道。
“聖蘇蘿醫學院的學費是非常高的,而且沒有全額獎學金。另外,基利安畢竟還沒有成年,想要找打工的地方也是有些困難的。”譚繼澤也幫著解釋道。
“我讀書的開銷都是兄長在前線掙來的,能省一點就是一點吧。況且,那些貓人鳥人最多是嘴臭,其實是不敢動手的……我一開始,也就是想嚇嚇他們,讓他們嘴巴乾淨一點罷了。”
確實,帝都城區的巡邏機器人雖然不算多,但監控卻到處都是。
帝國警察雖然懶得管留學生之間的群架,但若是一群人毆打一個人卻一定會管的。而且到時候,吃虧的一定會是人多先動手的那一方。蒂芮羅人雖然殘暴,雖然霸道,雖然傲慢,但確實有尊重榮譽的一面,相當鄙視那些以多欺少的廢物。
總之,至少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斯托克同學確實是有驚無險的。
餘連這才稍微放下了心,他婉拒了譚繼澤和基利安準備把大家都喊過來的建議。反正明天就可以聚在一起談笑風生了,又何必打擾人家上課和勤工儉學呢?
另外,他同樣也婉拒了這兩位未來名人請自己吃飯的建議。
基利安就不說了,貧窮少年一個。譚繼澤已經有了律師證,相對寬裕一些,但這傢伙據說還有個“天域小孟嘗”的綽號,經常自掏腰包來接濟其他囊中羞澀的留學生,估計手裡也剩不下多少餘財。
以自己目前的飯量,就不要給大家增添負擔了。
“那就等明天斯托克回來之後,我再來拜訪吧。”餘連想了一想,又直接往譚繼澤的手裡塞了一把金龍。
“這……”
“這是我的伙食費。你們學生聚會,難道不是aa的嗎?”
“確實是這樣,可是……”譚繼澤無奈地看了看手裡的金幣,心想這從萬樂宮訂上一桌宮廷流水宴都夠了。
“呵呵,你可不要被常識束縛了想象力哦!若是小看一個靈能者的食量,到時候錢包就一定會哭泣的。”餘連傲然地仰頭。
這有什麼好傲然的?譚繼澤無奈。
“哇!好厲害!這就是靈能者嗎?”基利安少年的眼中開始閃爍其崇拜的光芒了。
“另外,我其實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吃貨,俗稱行走於宇宙中的孤獨美食家。所以,多買點好吃的,不要吝嗇……總之,就把我算成五個人吧。”
“哇!好厲害自!靈能者居然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嗎?”基利安又開始雙目發光了。
“確實,真是讓人羨慕的能力啊!我其實也想放開胃口,一頓飯吃上幾十種美食呢。”譚繼澤羨慕地道。
“帝國和聯盟的上層社會最近正在流行一種催吐劑,口味不錯,而且用了那玩意,吐出來也不會傷害胃壁和食道。只要備上幾瓶,你就算是一頓飯吃上二百來道菜,也是沒問題的。”餘連笑道。
“呵,我其實認為,這世上唯有美食和美人,不可辜負,可這和被慾望所驅使是兩回事。若僅僅只是為了美味的享受,而浪費食物,那就連野生動物都不如了。”譚繼澤雖然依舊在笑著,但眼神卻沉了下來:“現在已經是能夠跨越星間的時代了,但全銀河範圍內,生活在飢餓紅線以下的智慧生命,就在五萬億以上,這還是銀河文明議會能統計出來的數字。在下實在難以想象,上面的大人物們是如何一邊窮奢極侈,一邊對這些飢餓的貧民,置若罔聞的。”
這一位,確實是吾輩中人啊!很好,我決定了,這樣的人才,要是不幫上我的賊船,就連宇宙之靈都原諒不了自己了。
餘連深深地看著對方,隨即露出了欣賞甚至欣慰的笑容:“那麼,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譚繼澤也掛著沉著的笑容,和對方握手,互相道別。
兩位留學生領袖就站在小樓的門口,目送著餘連的背影消失在了街口。他們隨即對視一眼,發現都有千言萬語想說,正準備回去討論一下這位天降的“大人物”的成色。
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進門,卻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才剛走出街口的餘連竟然又跑了回來。
“差點忘了,我最近很閒,今天就不準備回大使館了。這個格爾羅金市。有什麼可去的,有趣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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