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祝他們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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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倫希爾特和她的閨蜜團就算是在算無遺策殺伐果斷，也絕對不會想到，餘連在離開之前，便已經和楊老師做好了約定。

在帶著地球人在新大陸唯一一艘無畏艦出發之前，餘連是這麼說的：“我估摸著，應該會在5月10日左右趕到目的地的，早晚誤差不會超過24個小時。可是，那裡也是未知星域，已經脫離玄23號通訊範圍了。”

所謂的玄23號，指的便是大家從大海盜王“血翼將軍”的基地中找到的源質波通訊終端。通常來說，地球方面是把這種可以覆蓋星域的終端稱之為“玄級”的，在沒有正式命名之前，便用級別和編號來代稱便是了。

“所以，需要約個時間？”以楊希夷的智商，自然是秒懂餘連的意思。

“是的，如果算上對目標的攻略，保守估計一下，就算是三天吧。那麼，您應該在13日之前，讓第十三艦隊出發，向掠奪者消失的星域方向進發。”餘連道。

其實，帝國高層已經將那片星域正式命名為魔鬼迷宮001星域了，並且得到各國軍方的認可。只不過，在5月之前，永遠都後知後覺的新大陸這邊尚且還沒有收到這個訊息。

“可以，那就13日之前吧。”楊希夷倒是一副相當澹然的樣子。

“……您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此行的成功率。”

“我不懂靈能，更不懂星際考古。”楊希夷道：“但既然有蘭真人隨性，你應該是做了完全準備的，然後就只天意了。不過，就算是你失敗了，讓埃莉諾和她的第十三艦隊跑上一趟，至少也可以就近記錄那條航路的天體資料。新航路的天文資料，在任何時候都不是不會嫌少的。”

歸根結底，反正有他兜底，怎麼都是不會虧本的。

餘連沉吟了一下，又道：“楊老師，我其實一直有個疑慮……我們現在的所在所為，從長遠來看，真的對共同體是有利的嗎？”

相比起餘連的凝重語氣，楊希夷倒是輕鬆得多，甚至還給自己倒了一杯摻了白蘭地的紅茶：“說說你的想法。”

“天幕之後，說不定是一個資源豐富的繁茂星系呢。掠奪者正躲在後面發育呢。”

“嗯，這我已經猜到了。”楊希夷道。

“您猜到了？”

“不只是我，你以為帝國那邊就沒有聰明人嗎？這樣的猜測雖然沒什麼證據，但只要符合邏輯，便值得大家投入心力了。我估計，以帝國的時手段，甚至已經開始就這個可能性制訂下一步的戰略計劃了。”楊希夷聳了聳肩，抿了一口他的紅茶：“我也把這個推測轉告給地球方面了，希望大人物們這次能活泛一點吧。”

共同體的大人物要是能活泛一點，早就能像帝國那樣打擦邊球往新大陸調援兵了……呃，不過再想想，第十三艦隊的存在，本也就是打擦邊球的結果，這麼說地球的袞袞諸公確實不太厚道。

“可是，若天幕解開，擊潰了掠奪者，那片星域豈不是就相當於無主之地？我們和帝國離這裡最近，按理說，有著想同的開發條件，但這樣恐怕不見得會是好事。”

“是的，有相同的開發條件，就可以趕過來跑馬圈地，那必然會產生主權衝突。”楊希夷道：“我們和帝國的關係本來就非常微妙，說不定會引發一系列無法預估的連鎖反應。更重要的是，若是在新大陸產生的主權衝突，可就沒有人可以和我們分擔壓力了。”

餘連點了點頭。

楊希夷卻忽然話鋒一轉，嗤笑一聲：“可是，那又如何呢？難道僅僅因為這種胡思亂想的猜測，就不去做嗎？餘連，你是軍人，現在還在拿著共同體的薪水。我們新大陸防衛司令部的職責是防禦掠奪者入寇，現在則是探明掠奪者的蹤跡。你在明知道有線索的情況下，卻準備隱瞞下來，什麼都不去做嗎？這樣一來，你還有資格穿著這身制服招搖撞騙嗎？”

他停頓了一下，把含酒精的紅茶一飲而盡，然後擠出了一副醉眼朦朧的樣子，半開玩笑地對餘連說：“我可不知道你小子以後準備幹什麼，但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你應該也不希望自己的部下也都一個個自行其是吧？所以啊，做人可不能太雙標。”

“嗯，可是楊老師，我已經很雙標了。”餘連頓時露出了無地自容的表情：“您看啊，在維恩和八幡他們的努力下，青年俱樂部的紀律表都出來了，我還沒時間去參加學習會……”

楊希夷哈哈一笑，向餘連比了一個大拇指：“是的，在這一點上，餘同學，你已經很有英白拉多和巴塞琉斯的風格了！加油，老師看好你的。”

餘連覺得這是這就有點無的放失人身攻擊的味道了，剛想要說點什麼，便聽楊希夷又道：“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便是因為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壞事，而不去做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況且，就算是最壞的情況真的發生了，從更長遠的將來來說，就一定是壞事嗎？”

“……您這話聽起來有點危險啊！”餘連咋舌。

“再危險不也是你先起的頭嗎？”楊希夷道：“塞翁失馬的故事你應該也是懂得嘛。不管是人，是民族甚至還是國家，從苦難中磨礪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偉大。否則再繁榮也不過就是曇花一現的幻影罷了。我們的共同體，其實就是苦難太少了，成功太容易了，所以才會墮落得那麼快的。餘連，你不這麼認為嗎？”

餘連也哈哈一下，同樣向對方比起了一個大拇指：“楊老師，別裝了，您就趕快承認吧！您其實就是個不可救藥的法術之徒！以後可就別碰瓷莊子他老人家了。”

當然，法術之徒通常來說都是實用主義者，楊希夷也不例外。他從來不去理會自己介入不了的事情，最多隻等一個結果罷了。正因為如此，餘連才覺得，自己和楊老師應該會配合得很好的。

當然，他確實是萬萬沒有想到，楊老師居然是把所有的艦隊都派了出去。

現在，整個共同體在新大陸的艦隊兵力，只剩下三艘還在維修的驅逐艦和兩艘武裝運輸船了。就連他這個共同體在新大陸的最高軍事長官，想要往返於新旅順和新大陸公路之間也都開始坐起毫無防備的民船了。

總而言之，整個共同體殖民地就這麼在帝國和他的貓人鳥人小弟面前，擺出了一副毫無設防的樣子。雖然不能確定帝國方面一定是看過《三國演義》，但確實起到了空城計的效果。

另外一方面，第十三艦隊全部狀況完好的主力戰艦，一艘晴空級重巡洋艦，兩艘大型航母，兩艘輕母，六艘巡林客級巡洋艦、十艘驅逐艦和十艘突擊艦組成的兵力，經過了數天的日夜兼程，終於在5月17日的時候抵達了魔宮航路的終點。

這條航路自然是暴風雪號追著掠奪者的主力探索出來了，因為通向了那個隱藏在未知星雲之中的魔鬼迷宮星域，於是便得到了這個名字。當然，這個正式名稱也才剛由各國高層剛剛確定下來，新大陸的大家尚且不知曉。

其實，經過各支偵查將長達三個多月的全方位探索，魔宮航路其實已經確定了三條相對穩定的航道，但全部都指向了這個被帝國軍暫時命名為“暴風雪ys”的星系——這是全銀河通行了數千年的約定俗成的慣例，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新探索出來的星系都是由發現者的名字，或由他本人來命名的。

暴風雪ys便是航道的終點了。雖然這個星系中分明還存在一個明顯的重力井訊號，就像是一條橫亙在星河之中的大橋似的。可是，大家卻都知道，艦船一旦駛入其中，便一定會被那個魔宮迷宮困住，就彷佛蚊蟲落入了蜘蛛網內。如果沒有頂級的領航員，是一定會被這個迷亂的星雲迷宮吞噬的。

這是各國的偵察部隊耗了數月時間，付出四艘驅逐艦和兩艘輕巡洋艦迷航失聯的代價，證明的事實。

所以，要不要繼續呢？第十三艦隊的將士們望著正前方的浩瀚星雲。他們正面的星空呈現出的一種流淌著華美溢彩的綠玉色，彷佛充盈著一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飽滿情感。若換做是平時，他們一定會對拓寬文明的邊界而興奮不已。可現在，將士們卻總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了一頭吞食天地的巨獸面前，正琢磨著要不要往對方的血盆大口裡面跳。

就算是第十三艦隊也算是從戰場的血海里打出來的強兵，面對這一幕也是很有心理壓力的。當然，這大多數是自己嚇自己，但我們也要知道，人類的大多數恐懼，不也都還是自己嚇自己嗎？

“楊長官的意思是，到了暴風雪ys星系之後，見機行事？”馬克洛夫少將詢問自己年輕的“副手”。

寫作“副手”讀作“司令”的埃莉諾·波拿巴准將點頭道：“他說過，掠奪者佈下的這個魔鬼迷宮可能已經被破解了，若果真如此，我們就應該在帝國之前建立前哨陣地，可能的話，還應該在處於關鍵節點的星系中埋下引力波中轉儀和深空探測器。”

那麼，現在的問題便來了，如何能確定這個讓大家迷航了幾個月的魔鬼迷宮已經破解了呢。

與會的軍官們大眼瞪小眼地糾結了幾分鐘，便有一位輕巡洋艦的艦長便拍著胸膛表示自己願意過去一試。他的臉上閃爍著殉道者一般的光芒，彷佛做出了自己這輩子最悲壯也最偉大的決定似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誰都不敢保證，他如果開船進了迷宮，會不會成為那些迷航失聯者的一員。

“還是我去吧。”埃莉諾用沉著的口吻道。

這畢竟是一種帶有極大賭博性質的冒險任務，面對這種情況，有些領導會把風險交給底下人去抗，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直到有收益的時候再跳出來。有的一切都有自己承擔，至於是風險還是風頭便都是後話了。埃莉諾一貫以來都是後者。

然而，去趟魔鬼迷宮和率隊衝鋒是兩回事，與會的大小軍官都被嚇了一跳，趕緊圍過去一陣勸說，但一時間卻誰都說服不了對方。

可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重力井那邊卻傳來了引力波動訊號，大家便趕緊結束了會議，各自回到崗位做好了戰鬥準備。

五分鐘後，便見一艘銀灰色的帝國戰艦從重力井中竄了出來。大家很快便認出，這是一艘帝國的巡海使者級輕巡洋艦，雖然是一種服役超過三十年的老艦型了，但效能依然卓越，是一種高速高“感知”的戰艦，很適合長距離偵查。

很快的，晴空號上的探測儀已經將對方的全貌都放大投影在了熒幕上。那是一艘傷痕累累千瘡百孔的戰艦，狀況悽慘到連埃莉諾這樣的鐵桿反帝國派都有點不忍心的地步。不過，傷成這樣的戰艦居然還能在宇宙中航行，甚至還能穿越重力井，這倒是堪稱帝國造艦技術的活廣告了。

大家很快又看到了船側的舷號，紋章和字跡都已經模湖不清了，但卻能勉強看出177這個數字。

“路州177號？”一位艦長很快反應了過來：“那艘船不是已經失聯兩個多月了嗎？”

沒等到大家消化完這個訊息，對面的重力井又是一陣波動，緊接著，兩艘更大型的戰艦也躍了出來。長條形的外觀，毫無順滑感的管線結構，不少地方還包裹著小行星的碎片，像極了醜陋而不規則的太空垃圾。可即便是如此，艦體前端密集的炮門卻散發著讓人望而生畏的壓迫感。

那是掠奪者的重巡洋艦。當然，如果嚴謹一點，應該說是“中型噴火船”。

這是第十三艦隊的大家在三個月之後第一次和掠奪者的艦隊照面。可是，當魂牽夢繞的物件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大家的心中卻充滿了微妙的超現實感，總覺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非常。於是，已經排好了迎擊佇列的共同體戰艦頓時出現了好幾秒鐘的沉默。

而那兩艘掠奪者的戰艦當然也被嚇了一大跳，當場便來了一個急剎車。外形顯得分外醜陋笨拙的艦體，居然有了一個靈活的急停。

乘著這個機會，路州177號加快速度擺脫了掠奪者的追擊，卻也沒有過來和地球戰艦會和，她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一下，只是象徵性閃了幾下友好訊號，便直接繞過了第十三艦隊的正面，向著來時的方向悶頭逃竄著，似乎是在說：“你沒有看到我你沒有看到我你沒有看到我，我也沒有看到你！我們壓根就就沒有遇到過！”

一直到那艘帝國戰艦已經竄到了第十三艦隊的射程範圍之外，埃莉諾才終於笑出了聲：“帝國鬼子真沒禮貌。”

馬克洛夫老爺子倒是個厚道人，忍著笑解釋道：“這也很好理解，堂堂的帝國戰艦卻在我們面前露出了這樣的慘狀，對他們來說是奇恥大辱。當然也只能當做從沒有看到我們了。”

埃莉諾表示同意，於是爽快地大笑了起來：“向他們發訊號，祝他們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