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讓宇宙律動起來的信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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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對一個人的道德進行評價的時候，成熟理智的人應該要懂得論跡不論心的道理。不管艾夏姆先生是為了立人設也好，是為了加光環也罷，客觀上，他確實是為了一些弱勢群體傾盡全力。在五年的拉鋸戰中，他受到了的攻訐和汙衊並不少，甚至還遇到過人生安全問題，但都一步步挺了過來，才有了今天。

確實，從客觀上來說，經過這場曠日持久的維權官司，艾夏姆先生也確實獲得了巨大的聲望，甚至有不少人覺得他應該去競選大統領；可是，那些消防員們也確實是得到了公正。那麼，他便確實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想到這裡，餘連頓時也對之後的合作充滿期待了起來，但卻也多了些憂慮。

“艾夏姆先生現在已經有點光環加神地味道了，就算是那些小報都黑不動他了。可對老爺們來說，如果無法讓人社會死亡，肉體死亡其實也是一個挺好的道理。”

菲菲點頭道：“越是最頂級的大人物，便越不願意和這種有風骨的藝術家撕破臉，像是亞妮和克雷爾先生那種，說不定還會對他有幾分真心的欣賞呢。要知道，我能聯絡到他，克雷爾先生可是出了不少力的。看得出來，至少現在，艾夏姆先生還沒有觸及他們的底線。”

“不過，這世上卻有的是當不上老爺，卻為當上老爺的狗腿子而特別自豪的人。他們沒有遠見，沒什麼胸懷，也沒有底線，但仁義禮智信唯獨是隻有一個忠，是很樂意給主人們當黑手套的。若是無法讓人社死，也很擅長讓人肉體死亡。”

“艾夏姆先生已經想到了哦。他其實三年前就被泥頭車撞過了。既然已經活下來了，以後就沒什麼好怕了。這是他自己說的。”

好吧，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就希望這位值得尊敬的先生能勇敢且健康地活下去，創造出更多偉大的作品吧。

這時候，卻聽菲菲又道：“艾夏姆先生應該沒問題了，我還要去銀灣拜訪兩位退休的劇作家。總之，這幾天還是要奔波一下，但應該還是可以在31號那天，趕回來吃年夜飯的。”

餘連點頭：“沒問題。之前東奔西走竄了幾百萬光年的，都是菲菲在照顧我。這次就我由我來操持一頓豐盛的年夜飯吧。正好，我從新大陸可帶回了不少新的食材，還從圖爾卡星系批了一些還算齊全的調料。”

“哦，你親自動手？”菲菲挑了挑眉毛。

“那是自然的。雖然我是所謂的蓉下樓外門弟子，但操持一桌年夜飯還是問題不大的。舅舅舅媽也可以享受一下。”

餘連是真的想讓忙碌了一整年的舅舅和舅媽好好休息一下的。

他這次一走就是兩年，難得能和家人身邊團聚，也該讓二老感受一下天倫之樂了——雖然他們兩位倒是一點都不老就是了。

菲菲沉吟了一下，又道：“年夜飯的時候，來的人可不少哦。”

餘連微微一怔。自己和菲菲，外加上舅舅舅媽和表弟表妹，總共六個人，怎麼都算不得多。莫非是威叔要來？可是，菲菲上個月還說，威叔跑到華胥去參加個什麼銀河武德高峰論壇去了。無論如何也是趕不過來的。

莫非是蓉卉樓店裡的工作人員？或者說是舅舅在這裡收的徒弟？聽著也不太現實。

然後，便聽菲菲道：“小擎就讀的海洋大學南島戲劇學院，離這裡就三站光軌。她買的公寓就在隔壁街。蓉卉樓開張後，這裡也快成她的食堂了。那丫頭偶爾也會來打工的哦，說是來體驗生活什麼的，來娜舅媽可是也挺喜歡她的。”

說到這裡，菲菲的眼神再次莫名地犀利了起來。

餘連面不改色地道：“所有知書達理的漂亮小姑娘，舅媽都喜歡，但最喜歡的永遠只可能是你。”

“因為我最先來？”菲菲冷哼道。

“因為你最漂亮。”

菲菲愣了足足三秒鐘，隨即莞爾一笑：“魚兒啊魚兒啊，你為什麼魚兒呢？”

餘連覺得氣氛頓時哀婉了起來，便繼續道：“不過，這確實是伯爵大小姐會做的事。”

“什麼，打工？”

“不，公寓是論買而不是租的。”

菲菲聳了聳肩，卻又略有些煩躁地道：“哼，隔壁住著一個天然呆的元氣紅色笨蛋，這邊還多了一隻滑不留手的小傢伙在偷家。嘖，本來想扛著獵槍出去打狐狸，但回家一看，家裡的魚塘都快變成狐狸窩的感覺。魚兒啊魚兒，你為什麼是魚兒呢？”

“……呃，我確實覺得，你最近的壓力是有點大。這是因為《冷丘》上映了吧？”餘連認真地看著菲菲，握住了她的柔荑：“不過，這其實也是件好事。至少說明，菲菲是真的把拍電影，當做可以努力堅持下去的事業了。所以才反倒是會有些進退失據了吧？放寬心，夢想這種東西，是一種堅持起來會覺得很幸福也很充實的東西。”

菲菲沉吟了一下，卻伸出一隻手指在餘連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比以前要焦躁，但也確實比以前幸福和充實。不過，魚兒，我的夢想可不是拍電影啊！而是藉助電影，向全宇宙宣傳我的私活啊！”

“啊？”

“我今生沒有別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忽悠瘸幾個文藝青年。說實話，比起工人和農民，他們有知識卻沒有文化更沒有三觀，他們的精神敏感意志薄弱邏輯混亂，我其實挺像看到他們所謂的信仰和認知在現實面前粉身碎骨，哭天喊地歇斯底里地樣子。

”

“不是，你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惡趣味的？”

“從小就有啊！我們出生的時候就認識了，你居然這樣都沒有看出來嗎？”菲菲給了餘連一個鄙視的斜眼，一副“你果然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這才道：“只有這樣，這些意志薄弱的文青才會稍微支稜一點吧。他們大多數或許是會崩潰，或許會變成現實主義者，或許會玩世不恭，但總有一些會在毒打中成長起來的。”

餘連總覺得菲菲這話似乎是有點想當然了。不過，僅從吃瓜看樂子的角度來說，他還是很樂見其成的……

呃，這麼一想，我也挺惡趣味的，和菲菲真是天生一對啊！

“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另外你現在一定在想我們都有惡趣味所以簡直琴瑟和鳴吧？”菲菲沒好氣道：“我和和你不一樣，魚兒就是想看樂子，但我的惡趣味中可是充滿了信念感的。對，就是讓整個宇宙都律動起來的信念感！”

這臺詞還是我教你的呢。餘連想。

菲菲又歪著頭，這次是真的露出了惡意十足的微笑：“還有，在涅菲讀書的大家，我也給他們發去邀請了。反正現在是寒假，應該是能空出一點時間的。算一下，至少會來上十幾個人吧。魚兒，你確定能操辦得了這樣規模的年夜飯？”

我寧願提著大寶劍在十幾萬大軍中殺個七進七出。餘連差點就想要抽一下嘴角了，但還是昂首挺胸道：“那是自然的，菲菲就等著看我的手藝吧……不過，來這麼多人，舅舅他們能接受嗎？”

“他們不是一直都是覺得越熱鬧越好嗎？”

好吧……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每年這個時候，舅舅和舅媽可都是會在釜街中央擺宴的，總想要把所有的街坊鄰居請來，那才是是過年的感覺了。

老劉家雖然號稱有“一千五百年廚神技藝”的傳承，雖然確實有不少達官貴人想要把他們當“xx仙人”之類的供起來，但蓉下樓的每一代傳人，確實更喜歡這種充滿煙火氣的市井氛圍的。

這不，當菲菲帶著餘連沿著茶室後面的小道回到蓉卉樓的後院，進入廚房的時候，就看到當代的“地球廚神”劉大昌先生，正在帶著一群廚師學徒，正在饒有興致地教他們做……

呃，做炒飯？

順便說一下，當代的“地球廚神”可不是餘連吹嘴，而是聯盟幾家很些名氣和權威性的美食雜誌公認的。

另外，他現在帶著的學徒和幫廚足有超過二十人，其中不到一半是人類。剩下和人類長相和飲食習慣相似的亞人又只有一半，剩下便都是一個個異星種族。不過，無論是矮壯敦實的夢馬瑞人，還是短小精明的卡爾達地精，甚至是高大的涅第亞龍人和佩洛馬人，也都希著乾淨的圍裙，帶著潔白的廚師帽，一個個聚精會神地聽著舅舅的講解。

餘連差點打個寒噤，看著這麼一群奇形怪狀惡形惡狀的直立生物圍著灶臺，總覺得有一種妖魔鬼怪們圍在一起研究怎麼做唐僧肉的既視感。

“聽好了，到目前為止，全宇宙百分之九十八的智慧生物，是可以消化大米的；百分之九十五可以吸收雞蛋；對油脂和鹽分存在必須需求的，也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以，都給我記好了，米飯才是真正的食材中的王者。蛋炒飯才是真正的料理之王！”

是，是這樣的嗎？餘連心想自己在蓉下樓長大，還從沒聽過舅舅是這麼教人的。當然，這可能是因為當初他在地球時候的徒弟都是人類的關係吧。

“從資料上來說，確實是這樣的。”菲菲道。

“你們都同我學了不少高檔的宮廷菜餚，但真正考驗基本功的，便就是這道最普通的蛋炒飯！當你能做到金銀分明，顆粒飽滿，味道均勻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出師了。”這時候，舅舅一邊說著，一邊揚起了鍋：“記住，油溫基本要到了六分，但這只是最基礎的經驗。根據雞蛋和米粒的種類，甚至鍋鏟的質地都有影響，要學會因地制宜！充分攪拌時候的蛋液要在翻炒的時候完全劃開，飯粒得是提前做好的隔夜飯！下鹽要均勻！”

雖然只是最簡單最樸素的一道菜，操作的步驟其實不算多，當然也遠算不上覆雜，但站在一旁的餘連卻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種玄妙的韻律感。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總覺得要麼是自己瘋了，要麼是這個世界瘋了。他好歹也是吃著舅舅的飯長大的，以前也沒覺得有這種感覺啊！

不過，那些簇擁著舅舅的學徒們已經一個個都鼓起掌來了，眼神就彷彿是在朝聖。餘連估摸著，星界騎士們看到皇帝本尊，也就是這個程度了。

然後，旁邊的菲菲也跟著鼓起掌來了。

餘連覺得，這時候要是不跟一下，似乎就有點太不解風情了。

這時候，舅舅的蛋炒飯終於起鍋了，也確實就像是他所說的那樣，金銀分明，顆粒飽滿，油光水滑，香氣瀰漫，看著就吊人胃口。在那個剎那間，餘連甚至覺得那普通的炒飯真的在開始發光了，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別的效果。

嗯，舅舅畢竟只是個偶爾翻翻漫畫的中年大叔，正經了半輩子，想象也應該不可能吧？

這時候，便將一個站在前排的，大約有個三十歲上下，身材高挑，頗有幾分姿色的廚師小姐，笑吟吟地舉手道：“師父，我可以嘗一口嗎？”

“都去嚐嚐吧。”舅舅坦然地把這碗平平無奇的蛋炒飯放到了操作檯上，學徒們便都圍了上去，一人一口分而食之，很快便將其清空了。

然後，他們便都露出了肉眼可見的幸福和滿足的表情。那女廚師甚至連臉都紅了，呼吸急促，眼光迷離。

你臉紅個鬼啊！餘連差點就像拍桌。

“我嚐到了故鄉和家園的溫暖。”廚師小姐紅著臉小聲道。

舅舅點頭，對大家道：“你們以後都是要去開自己的店的，也總是會遇到欣賞自己手藝的達官貴人。可是都記住了，會做龍肝鳳髓算不得什麼本事。若是你們做不出讓所有的販夫走卒都感到幸福的蛋炒飯，出門之後就莫要說是我蓉下樓的傳人！”

學徒們大聲應和，那場面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今天晚上，學習社的大學生們將來我們這裡就餐。這就是我給你們的第一次考試了！我希望那些勤工儉學的年輕人們，每一個都能得到愉快和滿足的體驗，明白了嗎？”

學徒們用更飽滿的情緒表達著自己的決心。看那樣子，一個個都不像是要上考場，而是上戰場。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少林寺裡用心苦修，終於學會了七十二絕技的弟子，卻被要求出師的時候只准用羅漢拳打過木人巷。就算是放在武俠世界觀裡，不也是很熱血地王道劇情嗎？

餘連頓時也熱血了起來，他真的很為這個時候的舅舅驕傲。

所謂的廚神就該是這個樣子的。這才是一代宗師的做派啊！

舅舅鼓了鼓掌，示意大家解散。學徒們頓時散開，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應該是為今天晚上的聚餐做起準備來了。

那位很有點姿色的廚師小姐似乎還想和舅舅聊兩句，但後者此時已經看到了門口的菲菲和餘連，頓時露出了明顯的驚喜，沒有再理會弟子們，大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