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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來,章夫人頭一次心裡有些後悔。
當年她為什麼要費盡心思的讓女兒搭上成國公府,。
蘇嶸是斷了腿,是不好。
可是也大可以找個普通人家,為什麼就非得因為徐睿的一個眼神,就不擇手段的套住了他......
她跪在地磚上,一股寒意從膝蓋往上冒,讓她整個人都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抖了抖,眼裡全是眼淚。
李媽媽不大在意。
其實雖然章靈慧能幹受寵,精明且有手段,但是徐家許多人還是看不上她的。
原因也沒別的,主要是章家實在是太上不得檯面了。
先不說其他那些動不動就來打秋風的親戚了,就直接說章大老爺,這是章靈慧的親爹,可是這把年紀了,只長年紀不長心眼,當個工部的郎中都總是出事犯錯。
偏偏沒那個能耐,卻還總是心比天高。
李媽媽雖然一般都是在雲南那邊管莊子,可是卻也在拜年的時候見過章大老爺喝醉了酒在國公爺面前大放厥詞。
一個連本分都做不好的郎中,竟然還敢對著軍事指點江山,大言不慚的說若是他不當文官,也一定能帶兵打仗。
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剛剛還在國公爺跟前吹噓完,轉頭章大老爺就在京中鬧出了笑話-----他看上了一戶人家的女孩兒,就借銀子給那個姑娘的父兄,而後讓他們用女兒抵債。
這事兒鬧的很大,後來還是章靈慧跟世子拿了銀子動用人脈壓下去的。
畢竟宰相門前七品官,李媽媽跟著國公夫婦這麼久,自然看不上章家的做派。
因此她並不上前去多勸,只是等到章夫人自己哭的停下來,才上前蹲下身來遞過去一條帕子:“夫人擦一擦吧,您還是要保重身體啊,否則的話,若是傷心過度病倒了,世子夫人在九泉之下只怕也不會安息的。”
一說起這個,章夫人的眼淚又忍不住下來了,她哭的哽咽難言:“可是我家靈慧,她才二十六歲啊!”
白髮人送黑髮人,到底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李媽媽心中毫無波瀾,面上卻憐憫的跟著嘆了口氣,又慢慢的扶著章夫人站起來:“說起來,世子夫人真是太可惜了。她嫁過來這麼多年,在府中得世子喜歡,被公婆重視,誰不喜歡她,誰不看重她?只可惜出了小翠先的事兒,讓世子夫人這麼要強的人壞了名聲......說到底,其實咱們兩位小少爺才是最可憐的......年紀小小的,現在父親還在詔獄,母親又去了,偏還揹著那樣不堪的名聲......”
再沒良心或是冷酷的母親,在孩子死了的時候都不能保持理智,也會生出無限的勇氣。
章夫人心裡的感情告訴她,章靈慧肯定是被徐夫人那個最要強苛刻的婆婆給逼死的,但是她的理智又不允許她跟國公府鬧翻。
章家原本就沒有什麼能耐,所以才只能靠著女兒。
現在章靈慧已經死了,要是再得罪國公府,那別說以後了,就眼前的這一關都難過-----現在章大老爺可還身上有案子呢。
腦袋裡亂紛紛的,章夫人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炸了。
她捂著頭,頭昏腦脹的被章三奶奶扶著站起來,眼圈已經完全紅的不能看了。
李媽媽知道事情差不多了,也過去攙扶章夫人去章靈慧的妝臺前坐下。
只是才一坐,她就呀了一聲,拿起一張紙來問:“這是什麼?”
章夫人哭的眼睛紅腫模糊,一時看不清,就對著章三奶奶道:“你看看。”聲音也是嘶啞的。
章三奶奶哎了一聲,心神不寧的接過,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跳了起來:“是姑奶奶的遺書啊!”
章夫人攥住章三奶奶的手,表情立即就變了:“說了什麼!?”
天漸漸地熱起來了,風一吹,掛在簷下的白燈籠就悠悠的晃了起來。
李媽媽瞥了那燈籠一眼,嘆了口氣,肅然了臉色進了院門上了臺階,一眼就看見了在堂中擺著的香案和壽材。
最近這兩天,徐夫人一直都守在這裡。
此刻李媽媽進門,就見徐夫人正在吩咐安媽媽:“那就這麼定了,你下去辦吧。”
安媽媽答應了一聲,又有些躊躇:“夫人,同舟少爺他......”
“我會跟他說明白的。”徐夫人揉了揉眉心,面色絲毫未變:“他們二叔平時對他們那麼好,他們若是有良心的,也不會不答應的。”
思量著這話,李媽媽很快就反應過來徐夫人是讓安媽媽去做什麼。
她低垂著頭喊了一聲夫人,等到安媽媽出去了,才快步上前,低聲道:“已經跟章夫人都說明白了。”
徐夫人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忽然腳下一軟,險險的扶住了桌子。
李媽媽立即上前攙扶住了她,很是擔心的道:“夫人日夜趕路回來,一回來就見了二太太,馬不停蹄的處置家裡的事情,又在這裡守著二少爺,身體怎麼能支撐的住?”
她是徐夫人從孃家帶過來的侍女,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跟著陪嫁過來的,感情極好,有些話因此只有她能說。
徐夫人胸口憋得難受,像是有一團火在心口燒,不燒死別人,就要燒死她自己。
她不再是昨天對著徐二太太時候的優雅模樣,也不再是對著章靈慧時候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這個時候,她面上的表情有些猙獰,雙手死死地攥住了李媽媽的手,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咬牙切齒:“他們殺了我的兒子!我要他們償命!”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李媽媽絲毫不意外-----徐穎是徐夫人九死一生之下才生出來的,原本就是徐夫人的心頭肉,平常受個傷生個病徐夫人都能坐立難安,恨不得以身相替,更別提徐穎他死了。
而且是死在了外頭,最終連國公爺和徐夫人的面都沒能見一眼。
這對於一個愛子如命的母親來說,無疑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事了。
她當然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去對付任何跟這件事有關的人,宋家跟蘇家一個都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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