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九章 不可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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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之前那恐怖的、讓山河變色的氣息轟然下跌。

波塞冬伸手扶正被那一劍砍歪的海之王冠，腳踏巨浪，裹挾耀眼榮光，走向始皇。

九條已經虛幻的帝氣金龍在這一刻不甘怒吼，但始皇卻已經連行走一步都為難。

忽然。

始皇猛地抬起頭，眼神森然：“孤，可是始皇！”

“孤三歲逃亡，九歲歸秦，十三歲繼位，十六歲擊韓，破十三城，三十二歲滅趙，平頂繆毒之亂，滅氣三族，二十三歲罷呂不韋。”

“孤三十二歲滅趙，三十四歲滅魏，三十七歲滅楚，三十八歲滅燕，三十九歲滅齊！”

這一刻，他那下跌的氣息竟是詭異的開始攀升！

“但，孤的幼時卻十分貧苦！”

“孤年幼時，遭父親拋棄，遭母親背叛，流落燕地為質子，飽嘗世道冷暖。”

“與那些皇子不同，孤幼時不曾深居皇宮，不曾錦衣玉食，與孤嬉戲的不過是農夫工匠之子，以及流浪兒之流。”

“當那些皇子還在學習仁義道德，孤親眼目睹孩童死於飢餓，親眼目睹農夫被兵匪殺死，親眼目睹老人凍死在冰雪自重，親眼目睹這七國征戰的混亂天下，民不聊生。”

“孤知道飢餓的滋味，知道衣不蔽體的滋味，知道冰雪刺骨的滋味。”

人們常說他的偉大，他的功績，他的殘暴，他的殺戮，卻忽略了他那榮耀之下的悲慘和那股深深的孤獨感。

這位以殺戮終結亂世的尊貴帝王抬起頭，緩緩道：

“孤……曾發過誓，任憑天下人如何罵孤，孤也要終結這該死的世道，哪怕殺一個血流成河，也要殺出一個七國歸一，殺出一個煌煌大秦，殺出一個山河一統，天下太平！”

“若天道如此，那，孤便與天道為敵！”

波塞冬腳步微頓，他似乎不明白始皇為何要說這些。

“說這麼多，孤的意思是……”

龍袍在海風中激盪。

始皇眼中閃過決然，全身上下忽然有金色火焰開始燃燒，九條原本虛幻的金龍在這一刻再次凝實，發出璀璨金芒！

“吼！！”

九龍仰天嘶吼，明明脫力的始皇再次站直身體，腰桿筆直，身影宛若與日月同高！

“大秦，是孤一生的夢想……不容染指！”

他回首看了一眼那鋼鐵長城，看了一眼自己無數血脈後輩，嘴角微笑，彷彿看到了最美的畫面。

那是他的，煌煌大秦！

“那是比孤的生命，更加重要的大秦！”

九龍嘶吼！

始皇那一身金色的火焰再次開始閃耀，他的氣息竟是從險些跌出高等神祇的十一階之底詭異暴漲，再入十二階，甚至一副要再次衝入十三階的模樣！

燃燒生命！

強行爆發！

“該死！”

波塞冬頭皮發麻，他可沒把握能再與燃燒生命的始皇為敵，當下顧不得說什麼，雙手死死握緊！

“轟！”

滔天巨浪轟然砸來，無數水龍與巨浪轟擊在始皇身上，將那燃燒火焰的身影死死包裹！

“這瘋子！”

波塞冬的海之王冠散發藍色光澤，不斷有水龍與巨浪繼續纏繞住始皇，壓制那暴漲的氣息，蔚藍的海水彷彿要澆滅那正在壯大的火焰。

他完全不理解這實力強大的帝王為何燃燒生命也要保護那片土地和那些弱小的人類……只要他願意，自己完全可以帶他去往神界，讓他在海洋神殿當一個僅次於自己的副殿主！

到時候自己和這個人間帝王聯手，就算是雷霆神殿都要退避！

為何要不惜燃燒生命！

忽然。

“轟！！”

巨大的轟鳴中，始皇那一身還未徹底燃燒的金色火焰竟是被徹底澆滅，被蔚藍榮光逼回體內。

剛剛開始暴漲的氣息，竟是再次跌落。

波塞冬大口喘息，眼中是無盡的後怕，要不是自己反應快，要不是自己經歷了那燃燒生命的亞瑟王之後就有心提防，要不是這裡是海洋……

怕是自己根本無法強行打斷這個人類皇帝的燃燒生命！

弄不好，自己現在已經被徹底鎮壓！

“瘋子！”波塞冬後怕的看著那再次無力墜下的始皇，緩緩舉起三叉戟。

但。

就在此時，無數道怒吼如悶雷傳來！

“誰人敢傷始皇陛下！”

“護駕！”

百萬秦軍齊齊怒吼，無數將士竟是瘋了一般，不顧海獸的廝殺，朝著這邊殺來！

他們可是對始皇忠心耿耿的大秦將士，追隨始皇橫掃天下的恐怖秦軍！

“這軍隊……”那恐怖的威勢讓波塞冬瞳孔驟縮。

而隨著百萬將士從長城戰線朝這裡殺來，無數原本被擋住的海獸嘶吼著衝向那百萬秦軍留下的缺口，衝向鋼鐵長城！

原本鋼鐵長城下固若金湯的防線忽然鬆動，大夏其他部隊頓時壓力倍增！

一時間，金老頭皮發麻：“完了，這些大秦鐵甲要去護駕……”

而看到這一幕，被波塞冬三叉戟所指、虛弱等死的始皇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道：“爾等，忘記孤當初最後一條軍令了嗎！”

此話一出，

原本怒吼衝來的將士都是一愣，竟是兩眼通紅，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可是……”一個將士大聲喊道。

“孤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始皇虛弱的聲音在迴盪。

短暫的沉默之後。

“末將不敢違背，更不敢忘！”

百萬將士虎目含淚，遠遠看著那被波塞冬璀璨戟尖遙指的皇帝，聲嘶力竭的喊道：“若秦國有難，不可北上勤王！”

他們齊齊跪下，當他們再次站起，果斷轉身！

為首的將士雙目含淚，大聲怒吼：“我等，遵天子令！”

“不勤王！”

“戍邊疆，護我華夏山河！”

“兄弟們，殺回去，守我大秦長城，守我大秦邊境，守我大秦天下！”

說著，這為首的戰士流著淚朝後方的鋼鐵長城防線再次殺去！

“殺！”

百萬鐵甲轉身，怒吼如雷，雙目含淚，不去看那落敗的帝王，重新殺向鋼鐵長城！

將因為他們離開而鬆動的防線再次變得穩固，將那些膽敢靠近長城的海獸全部殺死！

哪怕他們追隨一生、為之徵戰一生、橫掃天下的帝王已經不敵！

“哈哈哈哈，好秦軍！”

他們身後，始皇看著那些離自己而去的將士背影，仰天大笑！

不可北上勤王！

曾經，一段大秦的歷史，曾讓一眾專家困惑不已。

當年造反軍一路攻城略地，直奔咸陽，可五十萬秦軍卻駐紮邊境，絲毫不動！

是造反？還是心存不滿，見死不救？

若是去了，至少能讓大秦多苟延殘喘幾年，甚至更久！

後來，有人發現秦皇曾給駐紮邊境的秦軍留下的一道密令：秦國有難，不可北上勤王。

很多人對此愈發疑惑，那位曾一統山河的千古一帝莫非是年老失心了，軍隊不勤王，難道坐視自己打下的天下易主？

而這一刻，

看著那背對始皇離開的百萬鐵甲，看著大笑的始皇，鋼鐵長城寂靜，金老寂靜，無數專家寂靜。

他們忽然明白了，這位千古一帝臨死前為何要下達如此旨意。

他的視線，從來不在大秦，而在天下，在這華夏山河，在抵禦外敵，護我山河！

大秦可滅，華夏山河不可破碎！

“真不愧是……千古一帝啊。”

看著那些被始皇命令離去、再次與海獸鏖戰的百萬鐵甲，波塞冬也終於忍不住敬佩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