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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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之後，萬物不復存焉。

在短暫的剎那明滅之間，似有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洛德的腦海中響起。

“堅持下去，一定要堅持下去。”

“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看見了什麼，無論感受到了什麼......

“拜託了，請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千萬不要放棄自己，我會一直伴隨在你身邊，直至時間的盡頭。”

...

...

...

冰冷，潮溼，窒息，痛苦。

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色汪洋中，洛德好似浮木般漫無目的飄蕩著。

只不過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眉宇間凝結出幾分痛苦的神色，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昏迷了一樣。

不，不是昏迷！

洛德的意識還很清楚，可卻就是無法動彈，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的知覺。

他的五感就像是被遮蔽了一樣，有目不能視、有鼻不能聞、有耳不能聽，有口不能說，有手卻無法觸及，就連體內的靈力都消失一空。

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失去五感與靈力的他，重新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但一個普通人的他，卻被浸入這片冰冷的汪洋中，腳下根本無從借力，無論如何努力的試圖站穩，不出幾秒最終還是跌入水中。

近乎窒息的水流湧入口鼻，灌滿了他的鼻腔和喉嚨，侵入了肺葉與胃裡。

冰冷的水流灌滿了他的胃，長時間窒息更是讓肺葉火辣辣的劇痛，迫於心底那股求生的慾望，洛德經歷了數次掙扎，終於在體力耗盡前探出了水面。

“啊......呼哧......呼哧......”

一口新鮮的空氣湧入，緊跟著洛德胃部開始痙攣，吐出了方才灌進去的水。

然而，平靜的海面上突然掀起一道波浪，再度將剛剛脫困的他，打入了深深地水面之下。

突如其來的波浪，讓洛德完全沒有準備，猝不及防之下嗆入了更多的水，渾身上下彷彿被撕裂一樣疼痛，明明是水卻變得像烈火一樣，灼燒著他的肺部和大腦。

終於，他窒息了。

黑暗隨之將他籠罩，意識漸漸地沉淪下去。

洛德死了，是被活生生淹死的，體驗了窒息與嗆水的痛苦，面龐因此而變得扭曲。

...

冰冷，潮溼，窒息，痛苦。

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色汪洋中，洛德好似浮木般漫無目的飄蕩著。

沉淪的意識被喚醒，他再一次醒了過來。

只是這一次，他感覺似乎缺少了點什麼，但卻始終想不起來。

窒息的感覺再度襲來，如烈火般充滿了侵蝕感，水流從口鼻瘋狂灌入體內，肺葉和大腦變得渾渾噩噩，這種痛苦的感覺激起了求生意志，洛德再一次奮力的掙扎了起來。

他沒有時間去思考，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

更沒有時間去探尋，自己死而復生的真相，他只想要活下去！

噗通......噗通......

水花四濺，他在水裡撲騰，像是一隻旱鴨子。

可這片汪洋沒有任何浮力，哪怕嘗試了所有方式，都無法讓他脫離這片絕境。

反而......不斷將他向下拖拽。

漆黑的水下沒有半點光芒，冰冷刺骨的溫度讓身體漸漸僵硬。

意識，又一次被黑暗籠罩，沉淪在這片未知的海洋深處。

洛德死了。

...

冰冷，潮溼，窒息，痛苦。

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色汪洋中，洛德好似浮木般漫無目的飄蕩著。

感知力被降到了冰點，意識瀕臨於渙散的邊緣，苦苦掙扎的洛德，反覆窒息溺斃於水中，劇烈的瀕死感覺，就像是被毒蛇緊緊地纏繞著一樣，奪走了他的所有氧氣。

無數個念頭，開始一個接一個浮現出來。

它們就像是火山熔岩一樣噴薄而出，肆無忌憚的摧毀踐踏著他的意志。

洛德嘗試著總結經驗，可是沒用，總結的經驗沒用，嘗試的新方法沒用，求生的意志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無數次的折磨與痛苦，將他慢慢的推向了‘懸崖邊緣’。

他再一次死了。

...

冰冷，潮溼，窒息，痛苦。谷

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色汪洋中，洛德好似浮木般漫無目的飄蕩著。

無數次的掙扎，無數次的嘗試，無數次的......復活。

他終於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在一次次的死亡中，他的情感再被逐漸剝離，像是抽絲剝繭似得，一點點他的大腦中抽離出去。

漆黑的水下，死一般寂靜。

失去了一切的洛德，彷彿嬰兒般抱著自己。

一個聲音漸漸在腦海中放大，不斷迴盪在漆黑的水下，不論他是否願意去傾聽。

自殺吧.....

自殺吧......

自殺吧......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只要死了的話，一切都會變好的。

不用再承受這種痛苦了，不用再被折磨了，不用再努力了，不用再掙扎了。

是的。

只要死了的話，一切都會結束了。

一聲聲無言的催促，像是千萬把刀劍刺入心臟，狠狠的抹去了他的求生意志。

一朵微渺的火光，在狂風中似要熄滅。

還是死了吧？

不.....不能死！

為什麼要掙扎呢？

閉嘴！閉嘴！閉嘴！

嗤，一副逞能的模樣，明明難受得要死，幹嘛不放棄呢？

不會放棄的，不能放棄。

他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掙扎的活著，還是解脫的死去。

就連努力活下去這一信念，似乎都在漸漸地被剝離出去。

“不！不！不！”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堅持下去！不要放棄！”

“回想起來......想起來......那些曾經的時光......”

“開心的時候，傷心的時候，痛苦的時候，寂寞的時候......不管正在經歷怎樣的苦難，永遠都不要放棄自己，抬起頭來......看看明天的陽光，尋找......熱愛之物！”

“縱然深陷泥潭之中，也不要放棄‘掙扎’。”

“不！！！”

伴隨著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洛德終於睜開了眼睛。

囚禁並折磨他的這片漆黑海洋，隨著這一聲怒吼發出的同時，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純淨透徹的天地。

水面清澈的反射著天空的色彩，蔚藍廣闊的天空一望無際，悠悠白雲點綴其上，似一副世間罕見的畫布，映照著此世最為澄澈的美景。

從未有過的寧靜，撫慰著他的傷痛。

洛德眼中殘留著無法拭去的悲傷，眼角似有淚水緩緩滑落下來。

他似乎死過一次，但又活了過來。

只是那種痛苦、無力、疲憊，甚至想要放棄生命，用死亡來解脫的感覺，讓他始終無法忘卻。

滴答......

一滴淚水落入清澈的水面，頃刻間泛起道道漣漪。

洛德緩緩地低下頭來，清澈的水面映照出他的面孔，那是一個黑色短寸頭髮，看起來有些頹廢的青年，相貌並不能算是帥氣，可眼神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堅毅決絕之色。

“好久不見......洛德。”

他看著那張陌生的臉龐，心頭一時間翻起千萬思緒：“原來這就是我的卍解啊，怪不得你會阻止我呢，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

在這片清澈的水下。

竟然堆積著無數屍骸碎骨，如山嶽般埋在最深處。

一雙閃爍著裂紋般的瑰麗色彩眸子，彷彿群星迸發出的璀璨之光，隔著這片清澈如鏡的水面，默默地注視著他。

一上一下，卻好似隔著一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