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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錦衣衛已經到了。”
“快請上來。”
錢謙益整了整衣服,一襲錦袍在身上顯得格外儒雅,這是古代,相由心生還是很有主流市場的。
乾咳兩聲後將架子端了起來,對於他來說,錦衣衛不過是一群軍戶,能說個請字,都是看在他們帶了旨意。
只是這個請字,又實在的凸現了他的著急。
院外,趕來的錦衣衛中,帶隊的正是之前在福建的錦衣衛百戶羅晉。
崇禎本來打算從京師直接發人的,想想時間漫長,就直接讓正在福建鄭芝龍老巢的羅晉直接帶人過來。
羅晉在錢家的下人帶領下,順著木梯上了露臺。
“羅將軍請坐,昨日看了信帖,不知道陛下有何旨意?”
示意羅晉坐下後,錢謙益好奇的問道。
“陛下的旨意和前段時間傳告天下之事有關。”
“傳告天下?是陛下要擴充套件國子監,召集各省年紀最小的一百名生員,前往京師一起學習的事嗎?”
錢謙益想了想,前段時間傳告天下的事,也只有挑選各省生員算得上大事,而且和他有關。
其他的什麼平叛,建奴出關,這都和他沒什麼關係好吧?他又沒啥管理經驗。
“沒錯,陛下要在京師擴充套件國子監,這個新成立的學校可以容納至少數千人。
同時還會成立一個新的學部,名為教育部,統管天下生員教學之事,和吏部職事分開。
部首人員還在評定,考慮到虞山先生在天下士人中風評甚好,陛下說了,牧齋他學識很好,可以為部首。
特意傳召先生,進京待用,若是和陛下談的來,尚書之職唾手可得啊。”
“教育部…教育部。”
錢謙益口中喃喃自語的唸到,一個新的部門,哪怕再小,那也是權利之巔,他也是一個尚書。
而且他這一生也最好的結交黨社,若是可以成為這教育部的尚書,那直接管理的就是數千名全國各地的學子。
到時候,他的名聲也會相應的傳到全國各地,崇禎這簡直是直接摸中了他的g點。
“陛下用人之際,豈有縮頭不應的道理?老夫願意入京奏對。”
“好,陛下有令,自接到傳召就要準備好出發,走海路直接前往天津。
如今直隸附近的學子都已經入京住下,學院動工也將開始,還請先生儘快。”
“如此著急?從這裡出發,若是在崇明乘船出發,走海路也要至少一旬,不知陛下可定有最後期限?
我家中還有書籍眾多,門生若干,一併帶上需要稍待一段時間。”
錢謙益聽到這話,有些著急,他還打算這段時間去找柳如是,將這段緣分好好了結呢。
“先生儘快便是,最好不要超過三十日,讓陛下等待是很失禮的事,先生不會不明白吧?”
“是極,是極,老夫加緊準備,保證不用三十日。”
錢謙益瞬間鬆了一口氣,若是不算路程十多天,他都還有十天可以佈置。
“陛下吩咐的第二件事,便是先生可以攜帶一名女眷前往京師,這名女眷可以是側室。
聽說先生近些年和一位叫柳姑娘的風塵女子走的很近,不如一併帶上吧?”
“羅將軍此話何意?這是在羞辱老夫不成?”
錢謙益和善的臉色瞬間陰沉,這個軍戶居然敢嘲笑他?在一個馬上啟用的人面前說他和妓女走的近,這不是羞辱是什麼?
而且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還沒有迎娶柳如是呢,就已經傳的如此沸沸揚揚了,這要是娶了,還有啟用的機會?
“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說了,隨行女眷,可帶柳如是,身份問題,他替你擋著。
我也是到了這邊,才聽人說起你和柳姑娘的事,之前都知道柳姑娘的身份。”
“陛下知道她?”
錢謙益眼睛瞬間睜開,難以置信的看向羅晉。
錦衣衛都不知道的訊息,陛下居然已經知道了,而且還能精準把控讓他帶上一個心屬的妓女。
這怎麼想,怎麼感覺不怎麼靠譜啊。
“傳召已經完畢,我們還要去傳召方岳貢,虞山先生,還請儘快,莫要真的失禮了,陛下很看重你,別讓陛下失望,連守時都做不到。”
羅晉沒有解釋,向錢謙益行了一禮,轉身離開,讓錢謙益感覺不上不下的難受至極。
這隊錦衣衛,居然不是專門來請他的,看這意思,崇禎還要召集多名官員入京。
方岳貢他是知道的,在江南這一片,包括漕運這一塊都很有威名,只是和他們不怎麼對付。
突然將兩撥人帶上,陛下這是在幹什麼?
“京師恐怕出了很大變動,而且還是足以翻天覆地的變動。”
陳在竹等羅晉離開後,一邊吃些茶點,一邊分析道。
“竹翁,怎麼會這麼說?”
“前些時日京師傳來的訊息就已經讓人奇怪了,召集天下生員入京,還會提供食宿,就算各省一百人,也足足上千人。
生員吃的肯定要比那些軍戶好,讀書筆墨耗費更是,這對於京師來說就是一筆巨大的開銷,錢哪來?
更奇怪的是,襄陽之戰的訊息傳來,陛下居然傳令稅收減免,可又沒有具體說減免哪些人的,光說農稅減免。”
“這些我也想過,應該是朝中有誰又給陛下提了言語,只是這些佈局又是何意味?
將天下學習召到京師,這教育部又是誰牽頭的?六部尚書,現在的幾個閣輔大學士?
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把我推上來,連柳如是的訊息都傳給了陛下,這又是什麼用意?”
錢謙益越想,腦子越懵。
京師的大清洗才剛開始,被刷下來的黨爭分子們都在京師,連京師的家業都還沒收拾完。
所以南方官場還不知道,北方已經變天了,那邊只要監控著只會打混的官員,不是被通知下職,就是已經下職的狀態。
錢謙益下意識的將思想放到黨爭上,在他看來,這召集生員肯定是哪個大臣提出來的,同時有許多人支援。
而崇禎召他入京,可能就是另一方為了平衡箇中勢力,不讓提議那一家獨大。
畢竟皇帝的命令出不了宮是常識,這些傳出來的旨意,無不是皇帝下面的人在互相爭鬥。
“一切還要等到了京師才知道。
不過柳姑娘那邊,你準備怎麼處理?若是慢了,去京師可就趕不上了。”
“今日我就吩咐家中收拾好,明日我去提親,儘快將她迎娶進門,然後直接帶上她前往京師。”
錢謙益想了想說道,既然崇禎都已經給他機會了,那他不抓住可就太蠢了,至於那邊要怎麼給他背鍋,他根本不管。
“錢升,錢升,過來。”
“老爺,怎麼了。”
錢家的老僕錢升聽到呼喚,趕緊過來問道。
“你馬上去找錢養先先生過來,就說我已經決定好迎娶柳姑娘了,需要有人幫我收拾家裡,準備物什。
然後再去給三夫人說一聲,讓她這幾日去城裡住著。”
第二天,錢謙益從虞山乘轎,到了縣城邊界,在城外湖邊上了一艘小船後,漸漸向湖中游著的一條畫舫行去。
畫舫中,一襲綠絨女衣的柳如是站在飄窗邊,看著逐漸行過來的小船,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一頭柔亮的黑髮,橢圓形,卻又異常白淨細嫩的臉蛋,一雙顧盼含情的細長眼睛,在遠山般彎曲的眉毛下,流動著美妙動人的波光。
光潔平整的前額,使她的臉容顯得高雅;微微張開的鼻翼和緊閉的小巧的嘴唇,又使她有一種果決的羈傲不訓。
柳如是今年剛好二十四歲,和錢謙益相差了足足三十歲,可這個差距並沒有讓他感受到距離。
由於幼年就被妓女帶大,所以她對於缺失的父愛異常渴望,十四歲那年,她就嫁給了已經花甲的周狀元。
之後跟隨的,也多是身有功名,年紀偏大之人,這是她在彌補自己從小缺失的父愛。
“姑娘,虞山先生還真是放不下你啊,這才回去幾日,就又來尋你做詩了。”
“你這丫頭,在亂說要被抜舌頭的。”
“婢子不敢了。”
被柳如是嚇了一跳的婢女,恢復了老實,繼續給柳如是整理著頭髮。
等了一會,兩船逐漸靠近,錢謙益靈動的從小船跳到畫舫上,跟隨婢女進了船倉。
只是今天他沒有直奔主題,而是一直在討論詩詞,這讓柳如是漸漸感覺到了不對勁。
“先生可有事情要說?”
“柳姑娘聰慧,陛下派錦衣衛來傳召,我還有幾日就要乘船前往京師了,若是順利,就能重新為官。”
“什麼?”
柳如是本來就白的面容,此刻顯得更白了,她感覺自己心瞬間又破裂了一般。
一種絕望和委屈襲來,命運的悲苦讓她眼睛裡有了水汽。
“那,那真是恭喜先生了,如是也沒什麼好送的,就以茶代酒,祝先生一路平安。
只是以後如是不能在先生身邊照顧,先生還請保重,若是想如是了,先生寄封書信,寫篇詩句就好。”
柳如是說完,抿著嘴唇,牙齒輕輕咬著,她以為這是錢謙益在和她訣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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