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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聖天主堂,這裡是明朝允許歐洲人傳教以來,北方教堂中比較出名的一個教堂,其左側和前側臨街,右側和後側則挨著民宅。
這個教堂的人員主要是西班牙,葡萄牙、大利、法國等國家的傳教士,他們的信仰,就是基督教分類中的天主教。
而他們平常的官方活動,也就是在明朝進行傳教,同時和禮部,還有隔段時間和明朝皇帝進行交流。
剩下的私人活動,或者說在他們人為的主要活動,還是傳教,而傳教的過程中,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開始給百姓灌輸他們王國的異之處。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西班牙人在這個教堂的訊息被大明的信徒給散播了出去,這個天主堂霎時間吸引了全城熱血沸騰百姓的火力。
不過好處就是讓其他東正教,小天主教的教壓力大大減小,壞處也有,至少這會收到訊息,要保護教堂外國人生命安全的南城兵馬司的役員頭疼得很。
天色已經到了黃昏,而教堂外的兩個衚衕已經人山人海,越來越多的大明百姓聚集在天主堂的門牆和一主兩副大門前,將天主堂沿街圍得水洩不通。
“都不準丟東西了!他們窗子都封死了,丟啥也沒用!”
“哪個砍腦殼的敢丟到老子,老子讓你去蹲兩個月!”
門口站著幾個南城兵馬司臨時調過來保護的役員,戰戰兢兢有些哆嗦,看著越來越熱鬧的百姓們,心中慌得一批。
不過好在百姓們還有些理智,沒有朝他們動手,而是在天主堂的東牆和南牆之間,丟各種各樣的東西。
教堂的城堡式結構在這一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百姓的石塊竟然沒辦法對教堂的塔樓和外牆造成傷害。
而重的東西丟不過外牆,輕的東西扔進去又沒啥作用,百姓也逐漸洩氣,圍觀聚攏聊著天。
“呸!老子以前看這群人給乞巧的賞錢,在城外開設粥坊,還覺得他們只是外表嚇人,其實內心善良。
可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惡毒!居然生生滅了我大明成祖陛下冊封的呂宋,還要屠戮我大明百姓。
哼,他們信仰什麼上帝,要我說,他們什麼上帝完全就是魔鬼,是十八層地獄的魔鬼!”
“他還說額有罪咧!他說額生下來就是罪人,只有虔誠的在他們什麼聖母面前認錯,才能洗脫我的罪。”
“對對對,我也聽過,他說我有罪,我當時就差給他兩個大嘴巴子。
我劉家世代清白,居然說我生下來有罪?我去他奶奶個腿!”
“誒?劉瘸子,我記得你不是經常來這邊,跟他們搞那什麼禱告嗎?
還有,你不是都被他們摁水裡洗罪了嘛?怎麼現在又這麼說?說起來,你是不是和他們一夥的?”
人群中也有之前被教會的人帶動的百姓,這個時候被認了出來,頓時有些尷尬。
現在形勢不同了,任誰面對報紙公開報道,有過屠殺大明百姓的紅毛人,都沒辦法去展露親近之意。
儘管有見識的人都知道,哈布斯堡人不是荷蘭葡萄牙甚至羅馬人,可這不妨礙百姓將他們視為共同敵人。
因為他們的膚色,他們的頭髮顏色都是一樣的,這對大明的百姓來說就足夠定罪了,在百姓看來,這世界只有兩個國家,大明和外國。
“呸,你不要亂說哈!老子什麼時候信了他們什麼鳥上帝,要不是他們每週發那個餅子給我,我才不會過來咧,早知道他們這麼惡毒,我才不會吃他們餅子。”
“哎喲!他們餅子不會有迷魂藥吧?我脖子上這個十字架,是不是他們把我魂魄給勾走了?難怪我每週都想來。”
“哎喲!紅毛人在餅子裡下迷魂藥?”
“什麼?前面的人說紅毛人以前發的餅子,都是有毒的!”
“聽裡面的人說了,紅毛人每天都在街上發有毒的餅子,他們要害死大明的所有人,這樣他們就能佔領大明瞭!”
嘰嘰喳喳的聲音越傳越離譜,關鍵是外圍的百姓還深信不疑,紅毛人殺人是事實,發餅子也是事實,結合一下,謠言就成了紅毛人發餅子是為了讓人吃飽了上路。
“都幹嘛呢?散開了散開了!
陛下有令!冤有頭,債有主,這裡的傳教士,好多都不是那個哈布斯堡國家的人,就像大明附近也有高麗,有倭國一樣,別誤傷了他們。”
“差爺,咱們這不是為那些枉死的兄弟姐妹出氣嗎,您要不歇一會?等我們把他們房頂砸破就行,我們保證不傷人。”
“對啊對啊,陛下深明大義,可咱們只是升斗小民,哪裡知道什麼哈布斯堡,咱們得為陛下出氣!
他們紅毛人殺了我們福建同胞,他們就該血債血償!倭國,高麗不都是大明屬國?
俺聽他們什麼西班牙葡萄牙,不都是大板牙?肯定是一家的,您別攔著咱們好吧?咱們幫陛下出氣。”
“對!陛下也說了,血債血償!血債血償!紅毛人都去死!”
百姓們紛紛舉手叫嚷起來,報紙上崇禎的鐵血回應,被百姓們記了下來,本來還三三兩兩丟石頭的百姓們,頓時都激動起來。
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往院牆和窗戶扔,塔樓和堡壘樣式的教堂窗戶,被一扇扇木板死死擋住,但這個時候還是被彭彭的砸的悶響。
昏暗的教堂內院,神父和各國傳教士們點著蠟燭,嘴中不停唸叨著求主饒恕,本來聽著兵馬司和錦衣衛趕到,喇叭聲大聲勸離群眾的聲音鬆了一口氣的。
可隨著百姓們血債血償的聲音逐漸整齊,東側和南側方向傳來密集的各種物體砸中聲,他們在面色更顯慘白,絕望出現在臉上。
尤其是隨著緊挨教堂的後側民宅,居然在這會也開始有物體飛來砸到教堂的響聲,所有人表情都帶著明顯的驚恐。
“歐賣糕的!咱們今天真的要死了嗎?我還沒有將主的福音,帶到這片大地呢!歐,聖母瑪利亞,救救我們這群牧羊人吧!”
“別怕,別怕,他們只能丟些石頭罷了,明國人的律法很嚴,他們不會衝進來的,歐,上帝啊,什麼時候這場劫難才能過去?”
“我發誓!等明國人冷靜下來,我就要回到葡萄牙,我寧願和那些英國老打仗,我也不要在這明國,被這群愚昧的明國百姓砸死。”
議論聲當中,各種物體砸中建築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幾個熟讀中國歷史的傳教士不由得想起一個典故。
四面楚歌。
“都給老子散了!陛下已經說了,這裡的傳教士沒有參與暴行,他們為大明做了那麼多善事,你們善惡不分的嗎?
還不聽是不是?倘若他們有罪,自由刑部處理,你們再在這裡挑事,別怪我律法從事!”
一聲又一聲嚴肅的喊聲響起,兵馬司役員逐漸增多,百姓們的激情也差不多了,主要是能扔的不要錢的東西,也確實已經沒了。
於是在役員半勸半推之下,百姓紛紛散開,他們的情緒也得到了抒發,各自感覺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滿意足的開始回家。
而役員們也逐漸擠進來,看著往日光潔亮麗的教堂,有些說不出話。
“這???”
“好臭啊……”
“天殺的,哪個老六想的潑糞?真是……真是……”
教堂內,兩名神父和主神官透過窗戶看著百姓逐漸散去,高興的帶著自己的教員出門迎接官員。
只是隨著教堂大門剛剛開啟,頓時一陣怪風颳進來,差點讓一群傳教士吐出來。
走在前頭的神父披著白色的披風,臉色卻已經變得鐵青,他左右看看兩邊的高牆,有些走不動。
“父啊!我們聖潔的教堂!
!”
“歐上帝……”
一群教員也被巨大的氣味燻的睜不開眼睛,街道上不敢過來的役員此時也是一臉的不忍直視,雙方互相對視著。
“感謝諸位將軍幫助。”
“不必,要謝就謝陛下的救命之恩吧,你們這群野蠻人,如果不是陛下不允許,本將軍恨不得把你們都殺了!”
“哦,願父神原諒,感謝聖母瑪利亞,是你感動了明國皇帝,才讓我們得救……”
領隊的兵馬小旗聽著教父的話,鼻孔出氣都旺盛了幾分。
“頭,這群紅毛人可真是忘恩負義嘿!明明是陛下要保護他們,可他們還在感謝他們的什麼聖母?”
“誒,這群紅毛人就是這樣的,有什麼好的就是他們上帝給的,有什麼壞處就是什麼撒旦在迫害他們。
不對啊,你狗日的是怎麼聽懂他們說話的?你啥時候會這些什麼鳥語了?”
“其實吧,我也聽不懂,但我能猜出來他們的意思。”
兵馬司的役員聊著,逐漸在亮起燈光的大街上向衙門回去,而街上的夜市也逐漸開始熱鬧起來。
沒有電燈之前,整個京城夜晚都沒多少夜生活,但電燈陸續佈置後,整個京城都開始搞起了夜市經濟。
夜市經濟就是吃喝玩樂,而有一個地方,就是集齊了吃喝玩樂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妓院。
妓院,對於有的人來說是天堂,對於有的人來說,就是徹頭徹尾的地獄,有點才藝,又長得好的,如果沒被主家看上,往往會被培訓成為賣藝不賣身的清倌。
而清倌最多的地方,就在南城的紅粉巷,這裡匯聚了京師近十分之一的從技人員,可以說除了教坊司,這裡是京師唯一能找到高階妓女的地方。
此時的紅粉巷醉生院,電燈早早的亮起,作為高階妓館,這裡對於設施的投資是非常捨得花錢的,從極致的設施上,又吸引到了極致的有錢人,以此往復。
前臺的勾欄內彈曲的清倌還在賣力擺弄,後臺院落中,卻正有一場明朝見怪不怪的事情發生。
剛剛十四歲的小月,在這個冬天被賭錢的父親賣到醉生院,已經過去了小半月時間。
雖然這個冬季因為賑災和免稅,賣身的人變少,妓院開新包的收入變少,但有閒錢的人增多,也讓妓院的生意增多,算是好壞各佔。
而小月的父親,就是在這樣明明過的下去的時節,欠下了高額賭債,於是將面容清秀的小月,賣到了要求較高的醉生樓。
拿錢還債的同時,他還不忘安慰才剛滿十四歲的小月,來這裡是享福的,只用躺著就能賺錢了,以後辦了梳攏,要按月給他錢。
只是事情卻沒有小月父親說的那麼好,在這寒冬的夜晚,小月被吊在門外吹著冷風,鼻涕不停的流著,呼吸都帶著微弱。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別真被吊死了,鬆了吧,再熬點薑湯。”
“謝謝何大人,謝謝鈴鐺姐。”
小月搖晃著身子,被大她幾歲的紅倌人扶著,卻還是盡力朝著始作俑者道謝,彷彿剛才的懲罰是應得的,過去一週,她已經吃夠了苦頭,知道不聽話的代價就是被抽。
“哼,今天只是饒你一命,如果明天還彈不會這曲子,你就等著辦個簡單的梳攏,然後去隔壁開工吧。”
說話的中年女人哼唧一聲,帶著兩個綠帽小廝離開,搖晃間,身上的教坊司吏員服非常明顯。
教坊司的官,不僅管教坊司,同樣管著私營妓院。
“好了小月,休息一會,今天我就不接客了,一定要教會你彈這曲,否則你真得早早的辦個梳攏了。”
看著吏員走開,鈴鐺帶著小月走回小院,一邊給她揉著小手,一邊說道。
“鈴鐺姐,我不想練了,這曲子彈的我手疼,我想辦梳攏,然後每天等著人進屋就能把錢賺了。
何大人每天都在說隔壁,隔壁很辛苦嗎?不都是躺在床上掙錢?還有鈴鐺姐姐,你不也是躺著賺錢嗎?
為什麼一定要學這些?”
“唉,小月,當然是為了賣個好價錢啊。”
“賣?”
小月迷惑的眼神帶著晶瑩的燈光看著鈴鐺,卻讓鈴鐺眼神中本來還有得一絲星光散去。
“是啊,賣個好價錢,只是為了賣個好價錢,好價錢和便宜貨,是完全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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