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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狼狽地站起身,眼神呆滯了一瞬,待看清楚田埂之上,一個個圍過來看戲的村民,臉漲得一紅一紫。

“阿孃……”

岸邊上的小胖,看著自己孃親孤零零地站著溪水裡,手足無措地朝著翠花小跑過去,拽住她的衣角,懦懦地著四周。

家裡落魄了之後,昔日裡囂張跋扈的小胖,此時,已經囂張不起來了。

他爹整日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喋喋不休地罵著他娘,他娘也變得尖銳恐怖,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

往日裡被寵著的他,現在,也沒有人寵了。他娘不高興了,還會拿棍子打他,他爹心煩了,也會破口罵他……

好些村民都看到了翠花將人家抓到的魚,都給丟到了溪水裡,魚順著溪水被沖走了。

有些人覺得心裡痛快,有些人心疼那些被放跑了的魚……

要知道,這次蝗災,覆蓋之廣,往日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不管用了。山禿了,能剩些什麼吃的且不說,就深山裡的猛獸沒了吃的,指不定還要下山吃人。

那一籮筐的魚,養著,省吃儉用,也能吃一陣子,這會兒被放走了,多可惜。

“這翠花也忒過分了,這魚不是自己家的也不能這樣糟蹋了去啊。”

有個嬸子沒忍住,直接說了出聲。

很快,她身側好些村民,都附和地點了點頭,看著翠花的眼神裡,滿是不贊成,與譴責。

翠花滿臉陰鬱,眾失之以的滋味不好受,她憤恨地抬頭,惡狠狠地瞪著寧夏。

隨即拉著身側的小胖,沿著小溪、田埂,就想走。

寧夏皺著眉頭,眼神示意了一下阿溪。

阿溪點了點頭,三兩步走過去,攔住翠花的去路。

翠花瞪著死魚眼,惡狠狠地看著阿溪,“你想幹什麼?”

她知道就是眼前這個兇狠的女人,將她一腳踹到了溪水裡!

她做這事的時候,沒有想到寧夏身邊會跟著那麼多人。眼下,只有她一個,局勢不在她這裡,翠花心中隱約升起了一絲後悔之意。

她不應該那麼衝動的……

阿溪不理會翠花的叫囂,單手撥弄開她身側的小胖,又一手,拽著翠花的衣襟,勒著她,便往寧夏的方向走。

翠花一個差不多兩百斤的人,就怎麼輕輕鬆鬆被阿溪拖著往前走,絲毫不費力。

寧夏看著阿溪輕鬆自如、灑脫隨性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佩服之意。

她若是有阿溪這武力值,這些小嘍囉根本不用放在眼裡。

寧夏提步來到翠花跟前,臉上帶著一抹淺笑,聲音危險,“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怎麼,做了虧心事就想跑,哪有那麼容易。”

寧夏剛剛抓魚時,手上還殘留著溼溜溜的泥,沒有洗乾淨,看著翠花瞪著死魚眼看著自己,絲毫沒有悔改之意。

寧夏看了看自己沾了泥的手,伸手,拍了拍翠花肥厚的臉頰……

翠花只覺得鼻息裡傳來泥田的味道,左邊臉就被糊了一層泥,耳邊赫然響起寧夏充斥著冷意的聲音,

“去,將籮筐拿好,將你剛剛放走的魚,都抓回來,少一條,我就拿這把刀割你身上的肉,償還。”

寧夏收回手,手上沾的泥,有些風乾了。不知何時,從袖口處,摸出了一把短柄的小刀。

刀面冰冷,一下一下地拍打著翠花的側臉……

翠花渾身僵硬在原地,後衣襟被阿溪拽著,臉上還貼著一把鋒利的刀,此時的她,被嚇傻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寧夏竟然敢眾目睽睽之下,拿著刀子威脅她。

偏偏此時,也沒有人肯站出來幫她一把。

寧夏摸出刀子威脅翠花的時候,那些村民在一側看著,沒見過她如此兇猛的模樣,頓時心思也歇了。

翠花斜著眼睛瞪著寧夏,沒有動作,嚥了咽喉嚨,“你……”

寧夏神色不耐,手上的力道一重,翠花的臉頓時被劃開了一個口子,細細的血混雜著泥土,流了出來。

“我沒功夫跟你耗,你若不去,這刀子就不是輕輕割一下了,懂?”

寧夏示意阿溪將翠花放開。

翠花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寧夏才將短刀挪開。

眾人就怎麼看著翠花,哆哆嗦嗦地將滾落在溪邊的籮筐撿起來,下了溪水,雙手摸魚……

此時,溪水裡哪裡還有魚啊,早不知道游到什麼地方去了,溪水清澈見底,來來回回遊蕩的,只有一些極細小的魚蝦。

翠花感覺側臉被割破的疼痛,不敢反抗,只能硬著頭皮,睜大眼睛,在溪邊企圖找到一條漏網之魚。

寧夏沒有理會翠花,吆喝幾個孩子,重新回到泥田裡。

“孃親威武!”凌天看著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翠花,黏黏膩膩地湊到寧夏身邊,拉著寧夏的手臂,興奮著說道。

寧夏低頭看著興奮的小傢伙,想了想剛剛自己暴力動刀的行為,趕忙說道,“我剛剛動刀子這個是不好的,你不要學,知道嗎?”

凌天眨巴著眼睛,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撇開視線。

以後他也要跟孃親一樣,在身上藏把刀,看誰還敢惹他。

凌博卷著手腕、腳踝,因為衣裳寬敞的緣故,總是往下掉。剛剛抓魚的時候,不知道掉了多少次了,上面大大小小,都沾上了汙泥。

凌博抬臉看向寧夏,側臉也沾汙泥,不知是什麼時候不小心蹭上去的。他的視線落在寧夏的有些寬大的衣袖處,眼神日有所思。

在身上藏把刀,不錯。

寧夏似乎心有所感,回頭看向身後跟著的凌博與凌雲,低聲說道,“你們兩個也不許學,知道沒有?”

凌雲眨著大眼睛,迷茫一瞬,隨即乖乖點頭。

凌博含糊地應了聲。

寧夏便知,這兩個傢伙兒根本沒將她的話放心裡。

頭疼……

她倒不是怕凌博與凌天拿著刀子亂砍人,小孩子玩刀什麼的,在母親的眼裡,總歸不好。

一切有危險的,制止!

阿溪沒有回到泥田這邊,而是雙手環胸,站在溪邊,一雙眼睛就怎麼盯著翠花。

翠花動作稍稍怠慢了一些,阿溪手裡的小石子一點都不留情,彈指揮出,直直砸在翠花的手肘,小腿,後背。

翠花被小石子砸得疼,又不敢反抗,拿著籮筐,老老實實地在溪水裡摸魚。

小胖看著自家阿孃被欺負,一點聲音都不敢出,眼眶裡含著眼淚,委屈巴巴地看著。

追風站在泥田裡,呆呆地立在原地,一手提著一條不停掙扎的魚,一手捂著自己的衣襟。

胸襟裡藏著的魚,還在不停的活蹦亂跳。追風不敢鬆手,他怕自己一鬆手,魚就要跳出去了。只能死死捂著衣襟,企圖用布料,將魚給悶死……

寧夏看著木頭人追風少有的窘態,好笑著說道,“追風,其實你可以將魚給拍暈,照你的力氣,一拳頭砸在魚頭上,應該能砸暈。”

追風聞言,掀了掀眼皮,鬆手,一拳頭砸在手中那條活蹦亂跳的魚的頭上,登時,一股血水噴灑而出……

追風手中提溜著的那條魚,沒了半截,只剩下半截魚尾還捏在追風的手裡,那半截魚頭,飛了出去,緩緩掉落在泥田裡。

那血水灑了一大圈……

寧夏目瞪口呆,怔在原地。

追風似乎也懵了一下,看著僅剩下的半截魚尾。想著,照他的力氣一拳打下去,也沒錯啊……

寧夏似乎讀懂了追風眼神裡的意思,咳了一聲。

想起剛剛阿溪彪悍的程度,直接將翠花兩百多斤的人,輕輕鬆鬆提過來。想來,追風的力氣也不差。

迎著追風無辜的眼神,寧夏瞥開視線。

好的,當她沒說過。

剛巧,從田埂一側走過來的凌義,就怎麼眼睜睜地看著,追風一拳,將一條魚分成兩截。

甚至,他能看見,魚屍首分離的時候,還有碎肉飛出……

畫面太美,凌義別開視線,默默轉身,又退到了一個安全的位置,遠遠看著,再沒有靠近過。

眾人皆沒有注意到,君宸鈺靜默地看著凌博半響,眸色幽暗,轉頭看向溪水那處。忽然回了個身,從田埂上往下走,沿著溪水,走向了下游的位置……

太陽漸漸偏西,豔陽天,到了晌午過後,熱氣蒸騰上來。太陽光線直射下,灼熱得很,生生將人烤出一身汗來。

寧夏也不耽擱,大傢伙懷裡都塞滿了好幾條魚,滿滿當當的。

就連站在一邊遠遠看著,不願靠近的凌義,也被寧夏抓了過來,懷裡硬生生被塞了兩條滑滑溜溜,跟泥鰍一樣的魚。

凌義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懷裡的兩條胖頭魚,魚瞪著魚眼回望他,他抿唇,魚便張著嘴,動著魚鰓……

今天他穿的是藍色的衣裳,被這兩條魚都給搞髒了,尤其是胸襟那一塊,沾滿了新鮮的淤泥。

凌義覺得自己有些忍受不了,尤其是鼻息了,全是魚腥味,他能感覺到,胸襟溼的那一塊,氣味更是濃重。

凌義僵著身體,仰頭看天。

寧夏憋著笑,看著凌義生無可戀的模樣,聲音淺淺溢位笑意,問道,“老大可還記得愛蓮說?”

凌義聞言,側臉看向寧夏,點了點頭。

“可知道,出淤泥而不染……”寧夏忍著笑意。

凌義瞬間反應過來,看著懷裡的魚,低聲說句,“你就是淤泥……”回去就把你烤來吃了。

寧夏終於忍不住,笑了出聲,“哈哈哈……”

這也太可愛了吧……

凌義看著寧夏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無奈,再次看向懷裡的魚,似乎也不是那麼難忍……

寧夏有兩塊水田都被放了魚苗,大魚有許多,中小號魚也有許多。寧夏只將大魚都給抓了,剩下那些巴掌大的魚,便沒有抓。

四周還有好些虎視眈眈、羨慕嫉妒盯著這邊。正午太陽正猛烈,過了那麼久,也沒有離開,可不就眼巴巴地看著寧夏這兩塊田裡的魚麼……

寧夏也知,那麼多魚,她也帶不回去,本來也沒有想過要將這些魚,一條不剩的撈回去。

剩下那些小號魚,便由著去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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