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或許,他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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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這座小院還是廢棄的破廟時,孃親也不像如今這般好,一切都很荒誕、黑暗之時……
他曾為了討一口吃的,下過幾次山,附近的幾個村裡,他都有去過,可……
為了一口吃的,他曾像乞丐一般挨家挨戶敲門、詢問,主動提出願意給他們幹活,只需要給他一個窩窩頭、餿饅頭、粗糧、餿飯…隨便都行,但最終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大多數村民並不樂意,他們驅趕他、辱罵他是乞丐、小賤種……甚至是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
還有時,村民答應了,只要給他幹一天的活,就給他分兩個硬饅頭,可當他一天下來,累得筋疲力盡之時,得來的不是那一口吃的,而是兩個耳刮子。
莫名的,這些說起來過於遙遠了,明明也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可在孃親的寵愛包裹下,這些卻好像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他知道,這些村民並不友好,甚至是過於冷漠自私,他心底是不願意孃親去理會這些人的。
凌義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頭,微微抬眼,琥珀色的眼眸有些黯然,就怎麼靜靜地望著孃親的背影。
孃親那麼善良溫柔又耐心,總是能撫平傷口的疼痛……
他的頭疼症,已經許久不犯了,此時卻又隱隱作痛起來。
自從孃親晚上給他們講睡前故事開始,在他們睡著之時,會輕輕推開門進來,給他們掩被子…這些小細節裡,讓他察覺知道後,他便沒再犯過頭疼的毛病……
每每心煩意亂、焦躁不安之時,在看到孃親溫柔又隨和的笑臉時,他總是能第一時間平靜下來。
就好像,這一切都沒什麼,你無須焦躁不安,至少孃親還在……
寧夏確實是好長一段時間裡,有在半夜抄完書,睡前之際,會去幾個小蘿蔔頭的房間看看,最主要還是擔心凌義的頭疼症會犯。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會兒凌義夜裡難入眠,即便是頭疼症未犯,也焦躁得睡不著。
所以寧夏每天夜裡過來看他們,給他們掩被子這事兒,凌義都是知道的。
往後的夜裡,他也漸漸習慣了寧夏的細緻入微的疼愛,夜裡也便不曾再難以入睡,甚至是頭疼症也漸漸不再犯。
一直到現在,他已經能正常入睡,頭疼症也沒再犯過……
之前一直在青山林的腳下,他也不曾下山,很少能接觸到青山林之下,村落裡的村民,之前很多事他也不再耿耿於懷。
只是,這一次,那些村民……熟悉又陌生的一張張面孔,一下子勾起了他一年之前,那段不怎麼美好,甚至算得上痛苦的記憶……
小凌安一聽四哥,直接把話都說出來了,眼睛亮了亮,扯著寧夏的衣角搖晃,奶聲奶氣地點頭附和,
“對對對,孃親你不要出去了,你若是嫌她們太吵了,便讓阿斂哥哥去,或者讓阿溪姐姐去,你不要去了。”
他喜歡那些村民,他不太記得那些村民之前做過什麼事了,但是他隱約覺得那些人不好相處,凶神惡煞的,會嚇到孃親的!
小凌雲跟著點頭,聽著外邊越來越鬧哄哄的聲音,臉色有些發白。
小凌雲其實有些畏懼人群,那些複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之時,他很不自在,想逃離,或者縮在一個角落裡,將自己埋起來,不出來便好。
凌博坐在靠椅上,翹著二郎腿,姿態悠閒,眉心微動,嘴角雖勾著一抹淺笑,漂亮的桃花眼裡卻沒什麼情緒,冷冷的,寂然無聲。
顯然,他也排斥外面那一群村民……
凌義遭受過的一切,他也不例外,他曾被那些村民當牛做馬乾活,得來的是冷眼、唾沫、辱罵……
這些冷漠得沒有人性的對待,其實讓年僅七歲的小傢伙,心底掩埋了,太深的陰影與黑暗。
在沒有寧夏之前,他們的世界裡只有黑暗,一絲光亮都不曾有過……
是孃親給了他們希望,給了他們對新的、每一天的期待和憧憬……
他們不敢想象,若是孃親不要他們了,他們又會變成什麼樣……
這個念頭一直藏在凌義與凌博的心底,掩蓋得太深,甚至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他們只是懵懵懂懂的知道,孃親是他們的,誰也不能奪走,這是他們的執念,很深,無法撼動。
你是我生命裡的一束光,我絕對不能失去你,即便與全世界為敵,我也義無反顧……
君宸鈺沒有湊到凌博身側坐,而是縮在無人的角落裡,手裡捧著一本《三字經》,在三個小蘿蔔頭黏著寧夏的時候,他才悄悄抬眼,觀察坐在躺椅裡的小少年。
在看到凌博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蘊含著的執拗、寂然的情緒時,他下意識怔了怔,垂眸,捏了捏手裡的書本。
這樣執著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君宸鈺側臉,掩藏在眸底的情緒忽明忽暗,他抬眸看向那個恬靜、清雅的女子……
即便被三個小蘿蔔頭纏著,她的神色無奈,眉宇舒展,神情耐心又溫柔,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就像是…冬日裡的暖陽,光芒四射,熠熠生輝,平和、包含著絲絲的溫暖……
這便是孃親嗎?
他不太記得母妃對他的寵愛,給他的感觸是什麼樣的了,太久遠了,已經記不太清。
隱隱約約知道,那是一種很安心,讓他很眷戀的情緒……
此時,他莫名懂了凌義、丞相他們對那女子的情感……
如若是她,他也不願意放手。
行走在沙漠裡的荒蕪之人,在看到遙不可及的清澈湖水,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時,即便是海市蜃樓,他們也無法避免、退無可退……
君宸鈺斂下眸底複雜的情緒,捏著書,強迫自己不去想。
似乎也不關他的事了……
他只需知道,丞相與上一世不一樣,丞相過得很好,也不需要他……
或許,他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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