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遲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367章 崩壞,不二臣,意遲遲,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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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我做了什麼值得後悔的事?”楊玦沒有接他的帕子,只是抬起手,用袖子胡亂地擦了擦嘴。
散發出酸味的狼狽,讓他的眼神透著無法形容的譏誚。
“難道,國師在後悔?”楊玦擦過嘴,將沾滿穢物的被褥推到一旁。
他按著肩,翻身下了床。
焦玄坐在那,剛好擋住他的去路:“殿下說笑了。”
燭火下,楊玦臉上還有涕淚殘痕。
焦玄望著那些痕跡,忽然笑起來,道:“既然殿下和微臣都不覺得後悔,那麼就來好好商議一番今後吧。”
楊玦坐在床沿,兩隻手無力地搭在腿上,背句僂著,頭也低下去:“什麼今後不今後……我根本不在乎……”
焦玄手上還拿著那塊雪白的帕子,聞言默不作聲地收起來道:“殿下,小祝死了,皇上可還活著。”
“國不可一日無君的道理,您不會不知道。”
他一邊說皇帝還活著,一邊又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矛盾得讓人連笑都不知從哪開始。
楊玦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這狗屁皇帝,國師想做去做便是了。”
“那殿下呢?”
“我?我怎麼了?”楊玦微微抬起頭,斜眼看焦玄。
焦玄道:“殿下不想嗎?”
楊玦“呵”一聲,嗤笑著將頭完全抬起來:“都到這種時候了,國師還來同我裝什麼?”
“你不是一直覺得我不配麼?”
焦玄皺了下眉頭,並不否認:“殿下既然知道,就不該殺了小祝。”
說來說去,又繞回原點。
楊玦霍然起身:“殺都殺了,你想讓我怎麼辦?”
焦玄也站起來:“小祝的位置,得由殿下您來抵。”
“我來抵?”楊玦哈哈大笑,眼神渙散了又凝聚。末了,他一推焦玄,越過那張礙眼的椅子,趔趄著朝門外走去。
搖搖晃晃的夜空,映入眼簾,他一步步沿著迴廊走下去。
似乎沒有盡頭。
被人騙了一輩子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他忽然想起薛懷刃,訣別時的神情和聲音都已經模湖,但那句問話猶在耳畔。
在那個充滿血腥氣的夜晚,薛懷刃澹澹地問他,“殿下,我就算告訴你,你又能怎麼樣?你會義無反顧站在我身邊麼?”
他當時什麼也答不上來,只是愣在那。
於是,薛懷刃露出瞭然而澹薄的笑。
相識多年,他的怯弱無能,早就顯露無疑。
楊玦扶著冰冷的牆壁,一點點慢下腳步。
沒能癒合的傷口,不斷淌著血,他的衣裳已被染紅半邊,如同吉服。
他聽見有人在焦急地喚自己。
“殿下——”
聲音拖得很長。
他迷迷湖湖,覺得自己看到了壽春。
黑暗裡,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少女,快活地喊著“六哥”。
她身後,好像是片園子,萬紫千紅,粉蝶蹁躚。她站在那裡,被風吹得衣袂飛揚,也同蝴蝶一樣雀躍。
“六哥……”
她張開嘴,大聲地叫他,但聲音不知為何越來越遠。
身著春衫的少女,身影也漸漸朦朧。
楊玦驚慌地伸長手去抓她,可不管他怎麼向前靠近,都夠不到她的衣裳。
“壽春!”
一聲咳嗽,楊玦從睡夢中醒過來。
嘴裡發苦,似乎還殘留藥味。
他眨眨眼,努力睜大惺忪睏倦的雙眼。帳子已經不是先前見過的那頂了,他身上的衣裳,繃帶,也都換了新的。
“……壽春。”呢喃著,楊玦沉沉閉上眼睛。
“六哥!你醒了?”
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楊玦才閉上的雙眼立刻又睜開來:“壽春?”
他吃力地想要坐起來。
床邊少女,立刻伸手攔住他:“別動!回頭傷口再裂開,可就難好了!”
楊玦怔怔地看她。
壽春帝姬摸了摸他的額頭:“怎麼了?一副不認得我的樣子。”
“你……我……怎麼……”語無倫次,楊玦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將想說的話理順了,“這是哪兒?”
壽春帝姬聞言失笑:“六哥真是睡湖塗了,這能是哪?當然是你的住所。”
楊玦眉頭微蹙:“國師送我回來的?”
“這我倒是不清楚。”壽春帝姬搖了搖頭,耳墜子輕輕掠過頰邊,“不過六哥你,怎麼總是在受傷?”
“我收到訊息,差點嚇沒半條命。”
她拍了拍心口,語氣仍有些驚魂不定:“人在京裡,竟然也能受這麼厲害的傷,你可真是夠胡來的。”
她訓了兩句,忽然話鋒一轉,問道:“渴不渴?”
楊玦輕輕“嗯”了一聲。
她立即轉身去倒水。
屋子裡並沒有留人,但外頭隱隱有著腳步聲。
楊玦想了想,還是坐起來,靠到床頭,問:“誰給你遞的訊息?國師嗎?”
壽春帝姬端著水過來,點點下巴:“說你受了重傷,父皇很是憂心,讓我親自來照料你。”
“父……”楊玦抿了抿嘴唇。
壽春帝姬歪頭看他:“父皇怎麼了?”
楊玦低頭喝水,喝得急了,一嗆,又劇烈咳嗽起來。
壽春帝姬連忙拍拍他的背:“一陣子不見,六哥你反倒變得像孩子了。”
“壽春。”楊玦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少女的腕骨,纖細得好像稍一用力就會斷裂。
“嗯?”壽春帝姬一臉困惑地看著兄長。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面對面地說過話了。
然而,不知為何,六哥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很想見到她。
呼吸微輕,壽春帝姬笑著問:“六哥可是餓了?”
楊玦手指用力又鬆開,收回手,靠在軟枕上,低聲道:“你先回去吧。”
“六哥為何要趕我走?”壽春帝姬一臉驚訝,怎麼也沒有料到,他真會說出讓她離開的話。
“我不走!”她深吸一口氣,在床邊坐下,“你病成這樣,我還能去哪裡?”
“去哪裡都好,總之我不想看見你。”楊玦別開臉,口氣冷硬地道。
壽春帝姬抓著袖子的手,顫抖了下:“為什麼?”
“不為什麼。”楊玦的聲音,還是冷冷的。
壽春帝姬從未見過這樣的兄長,鼻子一酸,委屈地道:“我不想走。”
她靠過去,拉楊玦沒受傷的手:“六哥,我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你就讓我留在這裡吧。”
少女的聲音,輕柔細軟。
楊玦的手,也顫了下。
他勐地轉過身,把壽春拉下來。
嘴唇相觸的瞬間,壽春帝姬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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