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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慶雲今日如此發洩,也是壓力使然。
他小小年紀,便要主持宗門盛會,要說心中不打小鼓,那是不可能的。
隨著日子逐漸臨近,他心中那根弦也是越崩越緊,
今天先被魏王棒喝,又被元純陀一番刺激。
啪,心絃亂,人癲狂。
不過,聞著濃郁的藥香,望著空洞的房梁,他的神智彷彿又回覆了些許,‘
“哎,檀君。
這個位置一點都不好玩。
無論我是不是檀君,
四姐,殷姑娘,陳叔,蓋叔,它們都會默默支援我。
相反的,那些看不慣我的人,卻會因此更加看不慣我。
一些本來對我沒有敵意的人,也會莫名對我生出些敵意,
這幾天,我感覺的出來。”
𣈶之微一莞爾,
“怎麼?現在想打退堂鼓,會不會有些晚了?
時也,勢也。
眼下還真無法另選出一個人,將他直接拎上這個位置,整合檀宗。
至於為檀宗平反什麼的,那就更別想了。
難道這些這不是你所樂見的嗎?”
慶雲又緩緩地將眼睛閉上,將世間那許多糟心事強行擠在眼簾之外,
“可是,真的有人會對我下手嗎?”
“依我看,難逃一劫。”
“我需要做些什麼呢?”
其實,早在結義之前,慶雲便待𣈶之如兄長。
此時的對答,十分的自然,
慶雲並不是刻意在問,只是任內心情緒宣洩,
𣈶之也不是一本正經的回答,只是引導著對方的宣洩而已。
慶雲終於還是說出了隱在心底最深處的不安。
終於到了可以發力勸慰幾句的時候了,𣈶之這樣想著,
“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
人之生也,與憂俱生。
果有樂無有哉?
吾以無為誠樂矣,又俗之所大苦也。
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
雖然,無為可以定是非。
故曰:天地無為也而無不為也。
人也孰能得無為哉!”
這幾句話,串燒自《莊子?至樂》,
𣈶之出身道門固然稔熟於胸,
慶雲勤讀經史,對其意也是瞭然。
富貴者夜以繼日思考對錯,也是殫心勞形,並非真正的快樂。人既然生於世間,便無法擺脫憂患,這並非是富貴可以避免的。那這世間真的有至樂嗎?無為才是至樂,可世人卻總覺得無所事事是大苦。這世間的因果充滿了不確定性,雖然如此,清淨無為,讓時間自然沉澱便可以明辨是非。所以說,天地大道什麼也沒有做,可是無事無物不受其影響。人是否也能這樣無為而為呢?
道家思想的所謂無為,從來不是無所作為。
道家無為用來作參照物的物件,是天地,是聖人。
所以這裡的所謂為,是高一個層次的作為,是抱負,是那種濟天下的慾望。
所謂無為,只求不刻意,但絕不是懶到一屋不掃的那種臭脾氣。
無為的思想,與現代“讓子彈飛一會兒”的淡定哲學比較類似。
因此,在充滿不確定性的現實面前,與其著力去想自己該做什麼,還不如暫時緩一緩,
靜下心來,讓子彈飛一會兒,
那些牛鬼蛇神自己終究會露出馬腳來的。
慶雲聽懂了,於是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這一覺睡得既沉,且香。
這是他重返虎牢以來睡得最為香甜的一夜。
想要有耐性和隱在暗處的敵人糾纏,就絕對不能先累垮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慶雲就和換了一個人似的,容光煥發,與𣈶之,劉贏一路,去拜會陸續趕到虎牢關的江湖人物。
經過任城王臨時官邸的時候,正好瞧見元純陀出門。
慶雲大大方方的上前打招呼。
元純陀也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樣,淡然還禮。
這樣或許是一個好結局。
崔靈和崔老爺子,帶著崔休已經到了虎牢。
時任濟陰太守的孫家家主孫紹,也輕騎趕來。
慶雲先拜望過這兩家,便按照任城王給的訊息,再去探一探高家風向。
高家同樣吃的是大魏皇糧,來得自然也不會太晚。
只是宗支高菩薩在盡心竭力地拱,拱,拱衛洛陽禁宮,脫不開身,
代替他來的是分家高樹生。
慶雲來到驛館的時候,高樹生正抱著他未足月的兒子曬太陽。
當時華夏還沒有坐月子的成俗,尤其是北人,受馬背民族的影響較大,普通人家帶娃都是很粗線條的。
慶雲之前並不曾近距離接觸過嬰兒,
此時見到高樹生手中這白白胖胖的小子,甚是喜愛,不免上前逗弄。
“尊夫人臨盆的事情,先前聽高飛雀提起過。
而今喜得貴子,真是要恭喜樹生前輩了。”
慶雲上前客套,高樹生也不敢怠慢。
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自然知道眼前這位“檀君代理”乃是魏王有意捧紅的人物。
“哎,這長輩之說我可擔待不起。
當年慶易寒大俠任宗主時,樹生也是晚輩呢。
哎,對了,犬子按北人習俗取了個賀六渾的小名,可漢名卻還為起。
撿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由煩勞慶宗主擬一個?”
“我?起名?”
慶雲之前還真沒幹過這種事兒,急忙推脫。
只是推脫了幾輪仍是推脫不過,只能硬著頭皮道,
“那,那便獻醜了。
其實我肚子裡學問少,也想不出什麼特別雅緻名字。
只是見這孩子長得挺歡樂的,
不如,討個口彩,就叫高歡吧。”
“高歡?高歡!
哎,這名字好啊!
樹生就替歡兒謝宗主賜名了!”
九龍繞柱的命格那可不是隨便說說,而今慶雲只不過隨口起了個名字,日後那縱橫四州的神武皇帝此刻才算是真正“應命”而生。
崔,孫,高三家,還有已然勢微的呂家,其實都是魏王幫他找來的託,
這一點慶雲心中自然明白。
蓋坤前段時間就住在緱氏鎮上,到虎牢應該也不會太晚。
有這幾家襄助,再加上自己代表的慶,陳兩家,
他的的確確已經得到了大半檀宗的支援。
只是在與高樹生道別時對方所提到的一些事,倒讓慶雲心頭頗有幾分隱憂。
檀宗內部支派較多,以往為了防止諸家爭位內鬥傷了和氣,損及檀宗根本,宗內便早已立下規矩,這檀君的最終選舉應由外家五祭酒票議決定。
慶雲雖然有魏王撐腰,但若是在門中票議時出現差錯,這新宗主的公信力必然大損,
屆時他這個檀君就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傀儡,完全要靠魏王的施捨才能撐下去。
無論魏王是一位怎樣的明君,把檀宮這樣一個千年歷史的江湖門派賣給北朝朝廷,無論對於慶雲,檀宗門人還是華夏士人,這都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慶雲的腦殼想得有些痛,痛得讓他不願再想下去,
於是他便不想,讓子彈飛一會兒,
莊子曰:無為可以定是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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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著上一節的話題,來聊古代數學。首先補充一下古代數學記小數的辦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列算式取分數形式,如祖率約率:約率,圓徑七,週二十二。既22/7。另一種便是科學計數法,放大位數,如祖率:南徐州從事史祖沖之,更開密法,以圓徑一億為一丈,圓周盈數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七忽,朒數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正數在盈朒二限之間。將數值直接放大一億倍。有看官就問了,這樣記數和現代技術方式有什麼區別?答:本質上沒有區別,古代數學也是很嚴謹的。
上一章我們說到《九章算術》《海島算經》相當於古代中學數學教材,出處何來?
中國泱泱古國,對教育一向極為重視。所謂六藝,就是當時學堂裡的六門主課。雖然我們調侃算學居末,但其實古代教育對算學並不含糊。
《新唐書·選舉志》中所記載的內容,可能會顛覆我們透過小說對古代科舉的認知。古代科舉絕對不是靠研究八股,寫一篇文章那麼簡單,而是分科目,分專業的。
當時的主要分科有六:《志》:其科之目,有秀才,有明經,有俊士,有進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算。
在唐代,國立大學國子監也是分專業的。只不過部分專業的錄取限定身份。其中文科三系都各招幾百人,非士族子弟不可入學。這一條規定直到宋朝才有所好轉。但是對於包括算學在內的特種班,卻是可以錄取庶人的,因此算學是當時庶人鹹魚翻身的重要途經,只要有這一條,那就一定會有無數迎難而上者擠這獨木橋:
《志》:律學(法學院),生五十人,書學(藝術院),生三十人,算學(數學系),生三十人,以八品以下子及庶人之通其學者為之。
又:凡算學,《孫子》、《五曹》共限一歲,《九章》、《海島》共三歲,《張邱建》、《夏侯陽》各一歲,《周髀》、《五經算》共一歲,《綴術》四歲,《緝古》(唐當代算術書)三歲,《記遺》、《三等數》皆兼習之。
當時如果選擇了入數學系深造,至少要讀十四年!《孫子算經》,《五曹算經》這兩部書主要講得是一次方程,內容有三元以上一次方程組。但是既然是一次方程,加加減減也就解決了,所以我們認為其大概相當於小學內容。《九章算術》和《海島算經》屬於第二難度梯隊,透過之前我們舉過的例題,大家也可以大概瞭解到其中難度,主要是開平方,開立方,算方圓面積,錐柱體積,三角計算,測量代換,還有一些簡單的極限應用這類的題目。這兩本書的內容基本要學三年。
《緝古算經》這本書需要特別介紹一下。這是唐代國子監算學教授,相當於現在中科院院士級別的國寶數學家王孝通親自編寫的教材。所以這本書應該是唐代算學的核心教材,需要細嚼,因此需要學三年。這本書的主要內容仍屬於初等數學範疇,王孝通本人最拿手的問題是解多元三次方程。算經裡有很大篇幅,都是解三次方程的。
在這樣一部重量級作品的陪襯下,我們可以看到一本更超然的存在——《綴術》,這本書要學四年!!!
《綴術》這本書的具體內容,現在已經失傳,失傳的原因是:學官莫能究其深奧,是故廢而不理。也就是說,教數學的老師都看不懂,最後只能丟在一邊。這裡面提到的“學官”不是別人,正是唐朝的國寶數學家王孝通,他對《綴術》的評價是:其祖𣈶之《綴術》,時人稱之精妙,曾不覺方邑進行之術全錯不通。“全錯不通?”還是他理解不了?按照今天的觀點來看,很可能是後者。
中國的科學並非一直在進步,有時也會有逆流。尤其是四次最大的,斷崖式的退步,直接造成了中國工業革命晚於西方。在本文之後的一些內容裡,會細數這四次斷崖式退步。但是在本節,我們可以先揭曉其中之一——盛唐的數學災難。
唐代數學一哥王孝通,二號人物李淳風,這兩個人的算學大概在什麼水平?先說這李淳風,他理解不了劉徽的割圓術,對《九章算術注》大肆批判,他的論點差點亡了割圓法。提到劉徽割圓,也要順便講一下阿基米德,畢竟阿基米德年代更早一些。阿基米德也割圓,不過他阿基米德前輩沒有歸納出割圓公式,也沒有提出類似極限的思路,而是採用了一步一對比的基本方法。所以阿基米德割圓數術所給出的答案,估算出的圓周率精度其實並不高。而劉徽割圓這個思路更近似於高等數學,但是到了唐代就差點傳不下去。李淳風看不懂劉徽的註解,王孝通雖然算是能看懂一些,但是他的《緝古算經》雖然號稱集大成作,卻被今人詬病,除了在解三次方程領域,主體內容並沒有超出《九章算術》,而且例題的選用編排還遠遠不及。透過這兩點我們可以看出,公元七世紀的唐朝,數學水平已經退步到了與公元三世紀同樣的水準,比起祖家三代,信都芳,甄鸞時期那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大踏步的倒退了!
不過總得來說,初等的代數幾何問題,在《九章》中就已經解決了,三角測量問題在《海島》中也已經被剖析的很深。那麼究竟還有什麼么蛾子數學命題能夠讓王孝通這種一世之雄感到完全無法理解呢?恐怕也就只有高等數學了。事實上,劉徽割圓法,本文主要人物祖𣈶之所提出的組𣈶原理,都是微積分的初步。《綴術》在這個問題上明顯進了一步,按照《夢溪筆談·象數》的說法:前世修歷,多隻增損舊曆而已,未曾實考天度。其法須測驗每夜昏曉夜半月及五星所在度秒,置簿錄之。滿五年,其間剔去雲陰及晝見日數外,可得三年實行,然後以算術綴之,古所謂“綴術”者此也。也就是說,綴術是根據常年觀察,反向函式擬合,對天文尺度進行計算的一門學問。本作第一章中出現過的祖氏觀星臺,以及祖𣈶之對於綴術的基本描述就是根據這一條記載設定的。而函式建模擬合,更是高等數學裡的精尖問題。本作《綴術》五章,就是從,微分,積分,消未知數偏微分,微分方程還原函式,以及函式分析,五個方面還原其術的。
唐朝初期的國子監曾經試圖推廣過《綴術》,但是因為從上到下所有算學學者都看不懂,最終,唐代學子僥倖地擺脫了被高等數學支配的大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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