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遮天雪，蓋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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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酒舍，今日閉門。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車上已經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屋內，臉蛋紅撲撲的稚童把玩著一柄幽光短劍，愛不釋手。

“娘，我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師父留給我的劍法呀。”

酒舍老闆娘手裡整理著行禮，柔聲道：“你呀，連字都不認識，還早著呢。”

“娘認識，娘教我。”

婦人停下手裡的動作，上前揉了揉稚童的小腦袋，盈盈目光盡是溫柔和寵溺。

“娘可不用懂這些，等咱們去了城裡，娘給你找個私塾，你好好學，等你認識字了娘就給你找個武館，到那時候你就可以好好練劍了。”

這時，酒舍掌櫃從二樓下來，手裡提著兩大包行禮。

聽到母子兩人的交談，他咧嘴笑道：“寶貝兒子，跟爹說說，你為什麼一定要練劍？”

“我不是跟爹爹說過了嘛。”

稚童小心翼翼的將短劍包好，免得鋒利的劍刃傷到人。

“爹爹以前經常被山上的人打，娘每次都哭，還有一些人吃了酒不給錢，不光不給錢，還動手打人。”

“如果我有一身本領，就可以保護你們。”

“然後我還要行走江湖，成為一代大俠！”

聞言，夫妻二人相視一眼，心有靈犀般露出笑容。

他們操勞一輩子，守著這間酒舍大半生。

兒子想要學武，他們一直不同意，覺得他們這些人的子女，就應該接受普普通通的生活，而不是妄想著成為江湖高手。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接受平庸並非壞事。

況且，一年到頭有多少武人上山，又有多少人能活著回來？

直到那一日，有個人送了他們寶貝兒子一把短劍。

自那以後，小傢伙就跟魔怔了一般，原本晚上一個人不敢睡，可現在只要抱著這把劍，就什麼也不怕了。

夫妻兩人左思右想，最終決定尊重並支援這小傢伙。

這間酒舍守了半生，那麼多年多多少少存了些銀子，也該去城裡看看了。

到時去城裡做點小買賣什麼的，也能過日子，小傢伙的練武夢也能實現。

要不是今天的雪格外大，他們這會已經在去江州城的路上了……

“好！好！我兒子以後一定能成為一代大俠！”

“不過大俠都有個名號，你想好叫什麼了嗎？”

稚童很認真的想了想，道：“咱們家是賣酒的，等我學成了，就叫，就叫……酒劍仙！”

“酒劍仙？好名字，好名字！哈哈哈……”

就在這時。

“哐！”

大門被人推開，風雪立馬灌了進來。

緊接著，一群穿著淡藍長袍的人走進酒舍。

“掌櫃的，上酒！再切幾斤牛肉！”

為首男子將劍“咣”的一聲丟在桌子上，聲沉如牛。

酒舍掌櫃本想拒絕，但一看對方胸口繡的冰晶圖案，立馬把話嚥了回去。

寒天門的人他可惹不起！

“好咧，幾位客官稍等！”掌櫃對妻子使了個顏色，後者心領神會，帶上稚童快步往後廚走去。

叫酒那名寒天門弟子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行囊，問道：“店家這是要走了？”

“呵呵。”掌櫃笑道：“是啊，在這被凍了大半輩子也沒賺到錢，想著去江州城做點小營生，再不濟也不至於天天受凍不是？”

“來來來，這是小店最好的酒，今天就請各位客官了，待會我再去炒幾個熱菜，也不要錢！”

“不錯，會來事。”

寒天門弟子推杯換盞，幾杯下肚，身子也暖了起來。

“師兄，這次咱們事辦砸了，回去怎麼交代？”

“受罰還能怎麼，總不能不回去吧？”

“師兄，師弟到是有個辦法，或許能免去責罰……”

“哦？說說看。”

那人壓低聲音，道：“自從門主摸到化意門檻之後，敢跟咱們寒天門作對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因為這事，我聽說門內藥人少了許多，門主為此頗為心煩……”

“你是想……弄幾個人上山？可我怎麼聽說門主打算等少門主大婚之後，拿劍閣弟子當藥人？劍閣雖然落寞，但怎麼也還有百來號人，夠用一陣子了吧？”

“哎，師兄，少門主大婚不是還有數日嘛，咱門主什麼時候嫌過藥人多了？”

“這……嗯，此話有幾分道理，你小子倒是靈光。”

“是師兄教得好……”

“那你認為咱們上哪弄？總不可能擄人吧？聽說太后回江州了，少門主特地交代過，這陣子別惹是非。”

“哎，咱們寒天門是名門正派，怎能做這種勾當，師兄且看……”

說完，這名弟子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緊接著渾身一震，嘴角竟溢位一絲血來！

“有，有……有毒！師兄！這酒裡有毒！”

“什麼？！”

見狀，為首弟子心領神會，當即暴跳而起，怒視不遠處正在灌酒的掌櫃。

“大膽賊人，竟敢毒害我寒天門弟子，納命來！”

話音落下，他立馬抽出長劍，朝酒舍掌櫃刺去！

掌櫃的都還沒反應怎麼回事，右臂一冷，緊接著就看到濺入酒缸的鮮血。

“……”

“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母子二人連忙從後廚衝出來。

“怎麼了？這是怎麼……啊！當家的！當家的！！！”

“爹？爹！！！”

寒天門弟子手持青鋒，厲聲喝道：“怪不得請我們喝酒吃肉，原來是在酒中下毒！好一個黑店，如此蛇蠍心腸，今日我寒天門便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酒舍掌櫃疼的臉色煞白，但聽到這話，還是強忍著說道：“酒，酒裡怎麼可能有毒……冤枉，冤枉啊大俠……”

“冤枉？你的意思是……毒不是你下的？”

那人故作沉吟，繼而說道：“我們寒天門不會冤枉任何人，可這酒是你家的，我師弟也的確中毒了。”

“既如此，那你們便跟我上山一趟，由門主定奪，是非清白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一炷香後，吃飽喝足的寒天門弟子帶著酒舍一家往山上行去。

風雪很小，小的沒能早點攔下他們。

風雪很大，大的他們沒能早點離去。

燭火熄，馬長嘶，滿載煙火無處去。

遮天雪，蓋千山，終日不化寒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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