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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

啪!

兩本賬冊拍在桌上。

陳寧盯著顧正臣,冷冷地說:“顧正臣,你不是要證據嗎?這就是證據!”

顧正臣走過去,拿起賬冊翻看了幾眼,頓時笑了:“抄坖明山莊時,我貪走了一萬七千貫錢,蕭成,這事你知不知道?”

蕭成臉都黑了。

顧正臣嘖嘖幾聲:“抄卜家大院時,我貪走了一萬兩千貫錢。抄前通判唐賢家時,我命人搬走了七千貫錢……哦,合計貪汙四萬八千六百二十三貫錢。蕭成,那段時間你可是日夜跟著我,我貪了這麼多錢,你分了多少?”

蕭成暗暗咬牙切齒,湊上前看了看賬冊,對陳寧道:“不知陳御史大夫哪裡來的賬冊,竟誣陷顧知府!”

陳寧呵了聲:“誣陷?談不上吧。戶房吏員黃斐何在!”

黃斐走了出來,肅然道:“在。”

陳寧指了指顧正臣手中的賬冊,沉聲道:“這賬冊出自你之手,你還記得吧?”

黃斐愣了下,驚訝地看向陳寧:“陳御史大夫,何出此言?”

陳寧抓起驚堂木就拍了下去,厲聲道:“黃斐,是你託人將這兩本賬冊轉交給馬御史,讓馬御史代為彈劾顧正臣,怎麼,如今你竟不認了?”

黃斐接過顧正臣手中的賬冊,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回陳御史大夫,我根本不認識這兩本賬冊。”

陳寧臉色一變,起身道:“我奉旨而來,一旦坐實顧正臣貪汙,必將其捉拿刑部問審!你何必擔憂!”

黃斐挺直胸膛:“非是擔憂,這兩本賬冊確實不是出自我之手,若陳御史大夫不信,可找人驗查筆跡。”

韓宜可命人將黃斐所書賬冊取了過來,兩下一對比,發現字跡果是不同,不由問道:“陳御史大夫,馬御史不是說這賬冊是黃斐所書,緣何字跡對不上?”

戶房掌管府庫,對錢糧進出最是清楚。

若是戶房吏員舉證顧正臣貪汙,那事情就容易辦多了。可現在,原本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現在卻遇到了波折……

陳寧不相信,找來更多的賬冊一一比對,發現確實不是黃斐所寫,不由得臉色變得極是難看。

證據最怕出現破綻,有了一點破綻,就很可能導致整個證據鏈都不可信任,何況這賬冊是唯一指證顧正臣貪汙的證據!

顧正臣看著陳寧,詢問道:“怎麼,這賬冊來得不清不楚?還是說,有人隨手偽造了兩本賬冊,某些御史臺的人就如獲至寶,拿著去告訴皇帝要將顧某抓到刑部問審?”

陳寧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看向黃斐,然後對顧正臣說道:“賬冊即便不是他所寫,那也是府衙中人所寫!賬冊怎麼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貪汙了!”

顧正臣淡然一笑,看向韓宜可:“韓御史,賬冊怎麼來的——這事當真不重要嗎?”

韓宜可皺了皺眉頭,認真地說:“賬冊來歷,自是重要至極,事關真偽。”

“韓御史!”

陳寧厲聲喊道。

韓宜可白了一眼陳寧,你丫的是不是傻了。

拿著不清不楚、來歷不明的賬冊就想定顧正臣的罪,你敢這樣做,信不信他就敢寫出十本關於你貪汙的賬冊。

日後朝堂之上誰也不需要找什麼證據了,想弄誰,直接瞎編亂造,寫幾本似是而非的賬冊得了。

顧正臣走至桌案後,坦然地坐了下來:“賬冊怎麼來的,陳御史大夫應該很清楚吧?”

陳寧問道:“你這是何意?”

顧正臣冷笑一聲:“何意?難道陳御史大夫沒有聽人說,為了拿到顧正臣貪汙的證據,他們綁架了黃斐未過門的妻子許翠,逼迫黃斐用五日時間寫出顧某貪汙的證據。”

陳寧臉色一白。

韓宜可走出一步,追問道:“有這等事?”

顧正臣指了指兩本賬冊,輕聲道:“有些人不擇手段,可終究是拿不上臺面的把戲。這兩本賬冊,不是黃斐寫的,而是另有其人。”

“誰?”

陳寧、韓宜可同聲。

顧正臣抬起手,點了點自己的胸膛,沉聲道:“這是我在蕭成的監督之下熬了四天寫出來的賬冊,為的是解救許翠,同樣也是為了,釣魚!誰拿出了賬冊,誰就是想不擇手段要我性命之人,陳御史大夫,你我終究必須死一個才成嗎?”

陳寧驚訝地看著顧正臣:“這,這賬冊是你寫的?”

顧正臣拿著驚堂木,起身道:“怎麼,很驚訝嗎?你們動用人手潛入泉州府,為的就是搜尋我的罪證,甚至為了找到足夠的證據殺我,竟幹起了齷齪的綁架勾當!自從胡恆財中了你們的計謀之後,我一直就在想,這些人到底是單純的詐財,還是另有所圖。”

“直至他們一擊不中,轉而想要借黃斐之手殺我時,我才明白過來,索性將計就計,寫了這兩本賬冊,並寫文書,尋水師協助,密奏陛下。陳御史大夫,你有沒有想過,朝廷中多少人都能來泉州府調查,陛下為何偏偏選了你?”

陳寧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廖永忠坐在一側仔細看著,這是文臣之間的爭鬥,不見血卻刀刀致命!

聶原濟、林唐臣也深吸了幾口氣,泉州府發生過這種事,顧正臣卻從來沒提一口,他將心思隱藏得好深!

韓宜可從頭到尾都不相信顧正臣會貪汙,這是一個極珍惜自己羽毛的人,更是一個懂得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的人。

貪汙必死,這幾乎是朝堂共識。

顧正臣不需要貪汙,他身兼數職,身上的職務全都是實職,不是虛的,是有俸祿的,何況他妹妹做的是白糖買賣,家裡不缺錢。

只是韓宜可還是低估了顧正臣的手段,他不僅沒有陷入貪汙的自證陷阱裡,還反手成了掌握主動權的人,這不再是陳寧治顧正臣貪汙的問題,而是顧正臣調查是誰在構陷他的問題。

輕而易舉,反客為主!

恐怖的心機與手段,這個傢伙城府夠深!

顧正臣丟下驚堂木,走向陳寧,沉聲道:“既然陳御史大夫來了,那就見一位熟人吧,黃科,提陳一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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