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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扣住她的手,手背青筋暴出,傳到她指縫間的力度卻不大,只是叫她掙不開:“沈澈?”
她也沒意外他能猜出來。
銜池騰出一隻手,抓著他衣襟,有意無意將他衣領上的蟒紋抓皺,垂眸小聲將馬車上見了沈澈的事兒略去細節,簡單同他說了,最後又補道:“我是想著先把他穩住,最起碼這段時間他的戒心會低一些,足夠將我娘接出來。”
寧珣安靜聽著,等她說完才問:“所以是穩住了?”
她飛快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嗯。”
他極微妙地停了停,同她交扣的手微微用力:“怎麼穩住的?”
“說了幾句話。”
她直覺那些話不能讓寧珣知道,方才便略去了。
“只說了幾句話?”
銜池默了一會兒,如實相告:“還……抱了他一下。”
這話一落,她便覺出他周身氣勢一變,沉沉壓人。
他卡住她下頜,力道很輕,卻迫著她只能望向他。
銜池坐在他腿上,自然比他高了一點,此時微微低頭,自上而下看他,視線直白相接——他眼中有壓不下去的戾氣,她知道那殺意並不是衝著她來的,但這並不妨礙她亂了心跳。
意識到她有些緊繃,他眸中戾氣瞬間平息下去,還算溫柔地望著她,食指摩挲在她下頜,眸色卻發深:“怎麼抱的?”
銜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沒理會他的話,突然俯身,堵住了他的嘴。
她本意只是蜻蜓點水般親他一口,權做安撫,可他的手不知何時扣住了她後頸,將她脖頸按下來,突然加深了這個吻。
作者有話說:
青衡(面對銜池):我應該爛在屋簷上。
青衡(在屋簷上,但剛好看見小情侶):……
*青衡以為的——
查到了銜池有二心的證據,交給殿下,殿下忍痛割愛,從此東宮太平!撒花!
實際——
1.查不到,根本查不到
2.查到了,但寧珣:她是受人蠱惑,跟她有什麼關係?
青衡:?
寧珣:而且我不是早就知道了?
青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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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一生這麼長,該相見的人,總會有機會見上。◎
她進來時沒關門,書房的門半開半掩,外頭還有等著伺候的宮人,規矩低著頭不敢往裡看。
銜池“嗚”了兩聲,伸手推他肩,兩隻腕子被他絞到身後單手握住,整個人便完全陷進了他懷裡。
她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一旁小香爐裡的龍涎香燃著,隨他的氣息侵入她四肢百骸。
他留給她短暫喘息的間隙,銜池及時出聲:“殿下,門……”
有她這一句,自然便有耳力好又有眼力見兒的宮人上前將門掩上。
寧珣頭也沒抬,只繼續將她的話音吮得細碎到發不出一個整音。
良久,她被他從書案上抱下去,軟在他臂彎,發上釵環不知何時盡褪下去,烏髮散落,被他以手作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梳開。
他那件袍子上溼了一塊,玄底的袍子,洇開那一團便分外明顯。
銜池盯著地上被掃下來的書冊看了半晌,才緩緩回過神來。
他抱著她去倒了一盞熱茶,喂到她嘴邊,銜池忿忿喝下去,心裡嘀咕著他是哪隻醋罈子成的精。
偏偏從他話音裡還聽不出介懷,公事公辦一般:“既然把他穩下了,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銜池渾身犯懶,掛在他身上,支使他去拿另一側的果子——他雖沒有在書房裡吃東西的習慣,但她有,後來不管她過不過來,書房裡總備著茶食。
聽寧珣說起正事,她來了幾分精神,坐直道:“自然越快越好,最好是趁他還沒反應過來。”
她只是一時唬住了沈澈,到底能唬多久,她心裡也沒有底。
——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她這回唬得住,下回必然就不管用了。
寧珣微微頜首,“荊州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
上回銜池對他說不想讓宋弄影再留在京中,怕日後會有顧不上的時候,在京中總歸牽絆多一些,不如送去一個沈澈和池家找不到的地方。
思來想去,最後定了荊州。
寧珣的外祖父當年就是被外放到了荊州,幾個舅舅也跟了過去,這些年也算在荊州紮下了根。
等劫走宋弄影后,即便沈澈猜得出人被送去了荊州,手也伸不了那麼長。
半個多月前寧珣就派了信得過的人去荊州,帶了他的親筆書信交給舅舅,讓他照應著,又假託他人之名在荊州置辦了宅子,用的婢女和護院都查了底細,郎中也是從京中請過去的聖手,日後專職給宋弄影調理,確保萬無一失。
荊州那邊也詫然,鮮少見太子對什麼人什麼事如此上心,破天荒地碰上一次,自然只能更盡心。
剛傳回來的信兒,一切都置辦齊了,只等人住進去了。
“這麼快?”銜池眼神一亮,“那就只等沈澈主動將娘送出池家了。”
她話音剛落,箍在她腰間的手便一緊。
她不明所以抬頭,對上寧珣無聲控訴的一雙眼。
銜池一時啞然。
……她只是叫了沈澈的名字而已。
既然叫名字不行,她試探著問:“沈世子?”
寧珣閉了閉眼,呼吸發沉:“是該儘快。”
“此間事了,你就可以徹底同他斷了聯絡。也就不必再提他了。”
他睜開眼,似笑非笑看她,略顯刻意地多問了一句:“對不對?”
她除了說對還能說什麼?
所以偏沒答他的話,只倏地湊近他,眨了眨眼:“殿下這麼介意,難不成——是吃味兒了?”
她離他很近,鼻尖幾乎碰在一起,呼吸交纏,直直望進他眼底,不放過他任何情緒。
她預想的慌亂、羞赧一類的情緒一概沒看到,反被他抬手扣住了後頸,他坦然回望她,話音帶笑:“何止。”
他揉了一下她後頸,與她額頭相貼,聲音低沉:“我嫉妒他,偶爾想起來,就嫉妒得發瘋。”
銜池愣了愣,“嫉妒他什麼?”
“嫉妒他,那麼早就能遇見你。而我能遇見你,全靠他心念這一動。”
他有時會想,如果沈澈沒動讓她進京入東宮的念頭,她便會一直留在江南,興許他這輩子都見不到她。
即便送來了,只要他再猶豫一分,或是她再退卻一步,兩人怕是也不會有今日。
他們之間,想要錯開,實在太容易。
銜池慢慢搖頭,撫住他側臉,抬頭吻在他眉心。
香爐煙霧嫋嫋,被她動作間帶起的風吹偏了一點兒,卻仍是蒸騰著向上,再散開。
“不會。就算沒有他,我也會遇見殿下。”
興許是池立誠因為別的事安排她進京,大概會是她的婚事,她去護國寺求姻緣的夜裡,會不期然撞見他;也興許她留在了江南,直到他於某日南巡,人潮人海中,會遠遠望見她。
一生這麼長,該相見的人,總會有機會見上。
雲鸞宮。
身著絳紫色宮裝的女子正對鏡細細描眉,四十上下的年紀,卻分毫不顯老態,鏡中映出的面容昳麗,一如多年前。
“母妃。”
寧禛在她身後行禮,她只從鏡中看了他一眼,便繼續描眉。
寧禛見狀,給侍立一側的宮婢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退下去,自己湊上前去替她捶腿,眼巴巴看著她:“母妃,我錯了。”
嫻貴妃這才將手中螺黛拋回妝奩,冷哼了一聲,“本宮沒你這麼蠢的兒子。”
“春獵行刺真不是我做的,父皇不信便罷了,母妃怎麼也不信我?”
嫻貴妃將他的手從她膝上掃下去,“即便平日裡你父皇再寵著你,敢在你父皇眼皮子底下行刺,若非太后出面替你說了幾句話,你以為你這時候會在哪兒?”
春獵回宮後,聖人便一次也沒來過雲鸞宮。
寧禛自然知道。
春獵最後那幾日,父皇對他還算寬仁,讓他有時間佈置好後路,可回宮後一直到現在,父皇便再沒給過他一個好臉。
若不是瓊林宴在即,因著今歲得了好些青年才俊,父皇的心情也雲銷雨霽,他甚至還不敢來母妃宮中。
嫻貴妃嘆了口氣,“多去看看你皇祖母。事已至此,母妃這兒也幫不上你什麼,還是得你皇祖母開口才管用。”
她確實是形同附後,這些年來也寵冠六宮,可牽涉到前朝的事兒,她半分碰不得。
在聖人還在裝瘋賣傻,當毫不起眼的七皇子時,鎮國公府便已如日中天。攜了開國功勳的爵位世襲下來,到她父親時,鎮國公手上掌了大周近半數兵權。
後來聖人登基,頭一回逆了朝臣的意,便是立了區區一個戶部侍郎的女兒為後。聖人藉此立威,於是她只能以妃位入宮,居眾妃之首。雖不及皇后,可聖人也不曾冷落了她,細論起來,聖人對她的恩寵不比皇后少多少。
父親日夜盼著她能誕下皇長子,一直盼到皇后誕下了寧珣。
那段時間正逢朝野動盪,父親似乎明白了什麼,沒多久,便以年老體衰不堪重任為由,將兵權盡數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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