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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橘黃,水汽氤氳,隔著半截傾倒的屏風,二人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
她受了驚嚇,似落入獵人陷阱的小鹿,一雙溼漉漉的杏眸驚恐地望著他,一隻手仍維持著去抓下落的衣物的姿勢,另一隻則下意識橫在身前,顯然已是怔住。
謝明庭面上一紅,迅速背過了身!
“抱歉,我……”
他想開口解釋,喉嚨卻也似被那水汽封存,忽然啞得厲害。
薄唇顫顫,半晌才道出一句不算解釋的解釋:“我以為你暈倒了。”
原來是在關心她。
識茵想。
方才她其實並沒有多想。成婚有日,他若想行房新婚當夜便可圓房,何須等到今日。
她的郎君,從來就不是一個貪好女色的登徒子。
況且,他那聲情急之下的呼喊裡的擔憂,她也是聽出來了的……
心下一時如有暖流湧過,她抱著自己發顫的身體,也許是羞的,也許是冷的,只輕聲道:“郎君可否先出去,容妾更衣相見。”
話音未落,一連串的腳步聲響起,如避虎蛇。識茵唯在心底哀嘆,拾起地上的衣裳慢騰騰地穿好,更衣出去。
這一夜,直到熄燈就寢,二人也未說過一句話。
識茵知曉他是覺得尷尬,她自己倒覺得沒什麼。既嫁了人,這是早晚的事,夫妻間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圓房,也不可能關燈過一輩子。況且兩個人也早已親密接觸過,她實不知他究竟在顧忌什麼。
略想了想,她側過身子,自他身後輕輕地靠過去:“妾沒什麼的,妾是郎君的妻子,郎君不必覺得冒犯了妾。”
“方才……妾心裡其實很高興。”
謝明庭本沒有睡著。
他只反問:“高興?”
他想這顧氏女如何這般不知羞,難道她一個姑娘家,被人隨意看去了不該羞赧嗎。
識茵卻道:“郎君關心妾,妾不該高興嗎?”
說著,在他怔愕的一瞬,一截雪藕似的手臂亦穿過他腋下,微涼的指,輕輕落在他腰間。
“郎君,現在妾可以摸了嗎?”她問。
她語聲中竟還帶著幾分無辜,顯然是在報復他白日那句“別亂摸”。
黑夜裡,謝明庭的臉霎時漲得通紅。
“你……”
後背都沁出一層細汗,他臉色黑沉地伸手去捉她的手。
於識茵而言,不過逗弄逗弄他,以報白日之仇,並非是真的撩撥。
她正欲收手,男人微帶怒氣的一聲已在耳畔響起:“顧識茵!”
這般連名帶姓地稱呼人原是無禮數,可見他動了多大的火。識茵卻似怔住,身子一顫後再一動不動。
謝明庭此時已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強抑心火地拿出她手:“別胡鬧了!”
她似被這一句喚醒,忽然緊緊抱住了他一隻臂膀:“郎君……”
“有鬼……”
因她而起的燥意還未自血液裡消退,香風拂拂,又似張網將他捆縛,謝明庭深吸口氣,鐵青著臉依舊一根一根掰著她緊抓不放的手指。
“不是的,我,我真的聽見了……”
見他不信,她急得愈抓著他手不放,身子緊緊貼著他。謝明庭臉色愈發難看,雙手用力地將她自身後扒開,抱至了身前。
她終於清醒了些,眼中的恐慌在夜色裡如露珠瑩瑩閃爍:“郎君……剛才,我,我聽見有女人在哭……”
她沒有說謊,方才郎君發怒的時候,她聽見一聲極短暫又極突兀的哭聲,就從榻底下傳來。
屋裡屋外靜悄悄的,只有夜風的低吼和她恐懼的呼吸聲,哪有什麼女人哭聲。
謝明庭不信鬼神,但見她的害怕不似假的,此處又地處邙山,常有些怪力亂神之事,她會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原先的火氣只得抑下,他耐著性子安慰她:“古語有云,‘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
“如今政治昌明,就算有鬼神也不傷人,你又害怕什麼呢。”
“睡吧,不許再胡鬧了。”
識茵這才輕輕抽泣了聲,把頭埋在他臂彎下,一隻手仍緊緊攥著他衣襟,仍是害怕。
謝明庭本想將她推開,臉上又火辣辣的疼。
他有什麼資格推開她。
更過分的事情,不是都已對她做過了嗎?現在這些假模假樣的拒絕,又算什麼呢?
他遲疑著,一手輕攬過去,在她背上輕輕拍打著,似無聲的安撫。
許久,識茵凜繃的身子漸漸放鬆下來,進入夢鄉。
靜謐裡女子呼吸輕柔,攥著他衣襟的五指也悄然放開。確認她睡著了後,謝明庭動作輕柔地將她自懷中抱離,平穩地放在榻上。
因了兩人方才的廝磨,她原本系著的領口已經鬆散開,肌膚在夜色裡耀如珠雪,又似銀蟾煜煜,幽香暗瀉。
謝明庭無意中看到,耳根又是一燙,立刻撇過了臉去。
他再沒有睡意,披衣起身走至了窗畔。窗外,銀河耿耿,玉露湍湍,冰冷的秋風自微啟的窗扉裡灌進來,多少驅散了心底那股煩躁。
這算什麼呢。
才決心要和弟妹劃清界限,上天便要他撞見如此尷尬的一幕。難道是天意如此嗎?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言劃清界限也不過是自欺欺人。他無法將那些記憶從弟妹的腦海中抹除,就算他不在意仁義道德,她卻未必。
雲諫那邊,又要作何解釋。
罷了。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就順其自然吧,他把底線守住,至於已經發生的這些事,等弟弟回來後再與她坦白。
屆時,她是恨是怒,他自去承受。
次日,二人改為乘車返回洛陽。
一路他都不言不睬,手裡隨意擒了卷《商君書》看,而識茵因昨夜那聲女子的啼哭攪得小半夜都睡不安穩,做了一整宿的噩夢,是以回城之時她便抱著他一隻胳膊靠著他肩睡著了。
不久,馬車在城郊一處驛站停下歇腳,她恍然從他肩頭驚醒:“到了嗎?”
“還要一陣。”謝明庭道。
久坐傷身,他起身下車,識茵亦跟著出去。
時值晌午,驛站人流不少,有女童抱著籃子兜售鮮花,見二人衣著光鮮,捧著竹簍迎上來:“郎君,要買花嗎,新鮮的山茶花,送夫人正好。”
這些女童不過附近農家的小孩子,賺些銅板是為了養家。既被堵上,他隨意摸出一錠銀子,賣花女大喜過望地謝恩:“謝謝郎君!謝謝夫人!你們一定能琴瑟和鳴百年好合的!”
識茵接過花的時候,謝明庭已走至車邊。
他自嘲地想,什麼琴瑟和鳴百年好合,他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登徒子。
衣角卻被扯了扯,他回過頭,識茵正捧著那一大束山茶花淺嗅。她莞爾笑:“第二件。”
“什麼?”
她抿唇:“是郎君送我的第二件禮物。”
上回的《瑞雪圖》不過是隨手贈她,竟也記得。謝明庭神色微不自然:“你喜歡便好。”
修整完畢,馬車又重新走動起來,識茵看著懷中的山茶花,又看看他。忽而探過身來,將一朵山茶花別在他發邊。
突然靠近的幽幽香風使得謝明庭下意識支起身來欲躲,卻反倒拉近兩人距離。恰好車輪碾過不平之處,她身子跟著一簸,也就倒在他懷中。
“你做什麼。”他不解。
“簪花啊。”她笑眼盈盈地答。
經過昨夜相處,她明瞭郎君心間是有自己的,和他相處起來也自在許多,道:“我聽說狀元郎簪花是洛陽城的習俗,可惜那年狀元郎遊街我沒去成,不得見其風采,現在,不就得見了嗎?”
謝明庭神色一點一點寒沉下來。
他冷冷勾唇:“你想看狀元郎,大可去大理寺看,又來消遣我做什麼。”
意識到他在生氣,識茵忙道:“你,你別生氣,我只不過想和你說說話,又聽說你和長兄長得一模一樣,所以開個玩笑……”
“你放心,你是茵茵的郎君,茵茵不會把你們認錯的……”
謝明庭面色冰冷。
不會認錯?她不知道她已是認錯了嗎?
以及,她作為雲諫的妻子,為何對他這般感興趣?三番五次地提起他。身為弟妹,她不知道這是不應該嗎?
這也是越界。
“雲諫……”
他久不應她,識茵未免有些慌,雙手無意識地抓著他手腕。
謝明庭回過眸,瞧見她眼中的忐忑,這回卻是天大的火也不能發了。
她是弟弟的妻子,他們本該兩情相悅琴瑟和鳴,他們會很恩愛,斷不會因為想和夫君說句話還得尋機會。
對不住顧識茵的是母親,和他自己。
他有什麼資格生她的氣。
心底那些不知名的惱怒忽都如亂絮堵在喉間,窒悶而不得發,他冷淡地吐出四字:“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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