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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緣樓是景城之中最大的首飾鋪子,不少王公小姐的首飾都是從這裡打造的,可謂是風靡全城,有的首飾又是限量版供應,有的時候縱有千金也難求。

路辛夷看著那一排最新的款式,不由得為匠人的精湛手藝而歎服。

流章笑道:“嫋嫋,看中什麼儘管拿,過些日子你去學堂,沒兩件像樣的首飾怎麼行!”

她本看上一件玉釵,但一想到自己出來得著急,沒帶什麼錢財,便有些為難。

“今天不太方便,還是過兩日再來買吧。”她推脫道,忍著不再看那些首飾。

小廝上前為難道:“小姐,過兩日恐怕就沒有這些款式了。”

流章一隻手抬起,制止了那小廝的廢話:“都包起來吧,既然是最新的款式,便得日日佩戴不一樣的才行。”

辛夷趕忙道:“用不了那麼多……”

“怎麼用不了,難道你漂亮還要讓著別人?咱們自己美就足夠了。”

說罷,流章從懷中便要掏錢財,辛夷趕忙道:“店家,請送到公主府去,叫侍女替我結賬。”

流章搖了搖頭,還沒等那店家發話,便將一摞錢呈上:“公主府不會替她付錢,你看看這些可還夠?”

辛夷轉頭瞪著流章,但看到他那一副得意的表情,又無奈道:

“你這樣,我欠你的更多了,還不清了。”

流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面色一變,笑道:“那不正如了我的意了麼?那你便還我一輩子就是了!”

辛夷只得暗罵他是個混不吝,兩人隨即又逛了幾個衣裳店,流章聽了個“新款”的詞兒,到哪一家都是先要看“新款”。

凡是辛夷試了的,合身的,多看了幾眼的,他都不多說一句掏錢便買。

辛夷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子:“你等等,我還沒看好呢!”

流章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無奈地看著她:“只要喜歡便買嘛!這兒的衣服,雖然比不上皇……比不上伯伯送你那件,但好歹衣不如新,穿一天新鮮也高興一天嘛!”

“那也不能這樣買,”辛夷將那一堆衣服還給店家,“什麼東西都得精挑細選了,左右思量了得到,才會珍惜,隨手就買了的,自然也會不珍惜,最後隨手丟棄。”

說罷,她又仔細去看了別的衣裳。

流章一個人愣在原地,思量良久——

千辛萬苦,左右思量的,得到了才會珍惜;唾手可得,與生俱來的,便會隨手丟棄。

他將手中的錢財攥緊,苦笑了一下,又一副馬大哈的樣子跟在辛夷屁股後面,賤兮兮地笑道:

“要是能天天陪你來逛街就好了,尤其是買衣裳,看你一會兒一身兒,變著花樣,真是莫大的榮幸和享受。”

辛夷嗔怒道:

“怎麼,只因為你職守之地沒有女子嗎?”

一聽這話,流章立馬站正了,滿臉委屈道:“才不是,嫋嫋,全天下於我而言,只有你和別人兩種,沒有男女之分。”

辛夷笑著搖了搖頭,心中不由嘆道:流章雖然心狠手辣,但卻是個十足十的戀愛腦,雖然殺伐果斷,但胸懷天下,又是個打仗的奇才,只是可惜了。

逛完了衣裳店,兩人又去湖邊的小鋪子裡吃了些烤肉,雪天炭火烘烤,由內而外地暖,只是吃了幾口,辛夷便放不下心中對塗山淞的擔憂,問道:

“王兄,你可知,今日來的,是青丘的什麼人?父皇他叫淞去,又是為的什麼?”

流章正吃得高興,聽了這話,不免稍顯落寞:

“我確實有所耳聞,只聽說是一個青丘的富商,路過景國,想和景國達成一筆不小的生意。陛下不通青丘語,怕他們隨從的翻譯作假,便想著尋幾個踏實的人隨從聽議。”

只是做翻譯啊。

路辛夷點了點頭,天色漸晚,不免更添幾分寒涼,看出了她的擔憂,流章擦乾淨了嘴,叫店家又包了一些帶回去吃,趁這個空檔,給辛夷遞了一盤小肉上去。

“你自小便愛吃辣,幾個月沒沾,一定讒了吧!”

辛夷看向那一盤辣烤肉,只見上面灑著均勻的調料粉,正滋滋冒著油和熱氣,光是聞味兒,便已滲出不少口水。

但害怕傷口還沒好,她也不敢吃。

流章道:“我叫侍衛從山上採了一些辛草,這類草有辣味,卻不是發物,你大可一試,最多,嚼了吐出來便是了。”

辛夷放進嘴裡一嚼,果然,味道不輸普通的辣椒,反而在熱油澆過之後,更有一番清新別緻的味道,將沉睡已久的味蕾挨個兒都撩撥了一遍。她吃了幾口,店家便烤好新的,兩人將東西打包了,便相攜打道回府。

冬日的夜來得早了些,一整個午後,一轉眼便過去了,到了公主府門前,塗山淞早已在門口等候,依舊是下馬車,流章剛張開了臂膀要抱,塗山淞卻搶先一步上前。

“不勞大舅子費心了。”他躬身行禮,轉身便抱了辛夷下車。

將東西盡數卸下後,流章又吩咐侍從拿了些辛草,什麼也沒說,只是笑著遞給辛夷。

辛夷點頭致謝,喚來花露接過辛草,二人相對道別,流章也沒有看淞一眼,便跳上馬車,揚長而去。

塗山淞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玦,向花珠遞去:

“今日公主肯定又忘記帶錢袋了,你速將此物送還都尉,省得他破費。”

花珠接過玉玦,披了斗篷,跨上一匹快馬便向前面的馬車追去。

馬蹄飛躍,踏著深重的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流章聞聲掀開簾子,待來人遞上包囊,接過玉玦,只隨意看了兩眼,笑道:

“這小子倒也捨得,他估計全身上下也就剩這麼一個值錢玩意兒了,青丘的玉,還是還給他認祖歸宗用吧!”

說罷,他將包囊隨意丟還花珠,吩咐車伕快行回府。雖然封了都尉,但他仍舊住在怡王府,不忍父母冷清,景帝為他修好的將軍府也閒置一邊。

辛夷回了房,淞為他解下斗篷,又抓著她的手放在唇邊呵氣,搓了半天,總算是暖和了回來,他將自己斗篷解下,從小爐上取了新燙好的果酒,只一小杯,遞給辛夷。

“叫你苦等我,今日便允你喝一杯。”

一說到喝一杯,辛夷立馬道:“淞,你餓嗎?我打包回來好多烤肉……”

話剛說到一半,她便吐了吐舌頭,以淞的個性,他怎麼可能吃流章買的東西。

“我還是叫肖叢她們分食了吧,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淞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極盡溫柔,道:

“不必了,我在宮裡吃過了,你也累了,快些歇息,我哄你洗漱睡覺了便回去。”

辛夷兩隻手捧著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淞釀的果子酒,沒有酒的辛辣,倒是多了些果子的酸甜和酒的清香,好像剛下山出師卻不諳世事的少年劍客,身負鋒芒,卻不流於俗。

洗漱過後,她寬衣安安靜靜躺在被窩裡,淞則坐在床邊的一把藤椅上,為她看著火——為了驅寒,他特意將火燒得旺了些,但害怕因此又走水,他便在一邊靜靜看著火。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辛夷在厚厚的被子裡不覺得冷,朦朧睡眼中,卻見淞還穿著厚襖子。

燭火一點點搖曳著,只剩了一點底的時候,火盆裡的火也差不多要熄滅了,淞一隻手撐著額頭,朦朧睡眼中,只見一把明晃晃的剪刀,被人緊緊攥在手裡,朝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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