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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有些重了,今年的景國,比往年的雪更多一些。
路辛夷身著華服,一步步走向皇宮最中心的那個位子。
她手中攥著一隻金絲楠木盒子,這裡面裝著的,是她這些天以來,收集的一切證據。
離月國正式訪問,只剩下三天,她必須在這之前,就讓景帝做好一切準備。
華服厚重而壯麗,卻也更顯其威,一步一步,金飾在雪中劃下一道道印記。
聽聞辛夷公主求見,景帝從榻上醒來,繁重的案牘已經讓他苦不堪言,這段日子又驟然降溫,他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了。
但他還是強撐著精神,又在鏡中打量了一番自己,梳洗一番,才笑著將女兒迎進來。
路辛夷雙手奉上金絲楠木的盒子,行禮後,將月國、青丘如何聯合之事全盤托出。
沉默良久,景帝將盒子裡的東西匆匆看過一遍後,蹙著眉,長嘆了口氣,道:
“嫋嫋啊,你自小身體不好,一個女兒家,就不必摻合這些事了,父皇和你十三皇兄還在……”
“父皇,”辛夷有些不明白他那聲嘆息,但作為現代人的她,怎麼受得了別人對女人的歧視,“女兒既然是景國的公主,就應該心繫國家安危,與女兒男兒又有什麼關係?父皇,如今青丘和月國勾結證據確鑿,您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景帝面露慍色:“寡人都說了你不必管了,這兩國勾結是天大的事,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顯擺?好了,你回去吧!”
說著,兩邊的宮人便要上來拉扯,路辛夷不明白,明明父親最忌憚敵對勢力勾結,怎麼這會兒卻對自己的證據不聞不問?
她上前推開宮人,道:“父皇!兒臣有一計策,可瓦解這兩國的勾結。”
說著,她從腰間掏出自己寫了一夜的計劃,原本,她只是想要保全自己,讓父皇懷疑那森,可當她這幾天看慣了景城的繁華,也不由得徹底愛上了這個城市。
就連流章,也能為了天下蒼生,捨生取義,她又怎麼能只享受這個位子給她帶來的錦衣玉食和榮華富貴。
她展開圖紙,不等景帝同意,便開始洋洋灑灑地念起自己的計劃。
“父皇,青丘所圖,不過為利,月國所圖,不過疆土,可沒有疆土,哪來的利益,因此,青丘我們可以先聯合之,用青丘的矛,去攻月國的盾……”
“公主真是好計策!”話還沒有說完,簾幕後,緩緩走出一妖豔女子來,那人正是皇帝多年得勢的寵妃,怡王的親妹妹,流章的親姑姑,洛妃。
辛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自己素日裡同這洛妃沒什麼過節,只知道這洛妃無所出,今日父皇怎麼叫她在簾幕後聽自己兩個議事。
只見那洛妃款款走到景帝面前,攀上景帝的臂膀,輕挑著嘴唇道:
“君上,我早和您說了,這辛夷和那月國王子不清不楚的,你看吧!這會兒都不惜借您的手來促成她自己的富貴了。”
什麼?
路辛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見那洛芬滿臉得意,卻略帶鄙夷地看著她,景帝將那金絲楠木匣子放到一邊,正眼望著辛夷,語氣中自有不容抗拒的威嚴:
“你如實說來,你這幾日在哪裡,又同誰在一起?”
父親在上,辛夷不得不拜,她看了一眼洛妃,緩緩跪下,如實答道:
“在城中酒樓,同……淞、肖叢他們在一起。”
“你胡說!你當天子腳下,就是燈下黑,容你放肆?”洛妃怒道,“明明有人幾次三番看到你和那月國王子同吃同坐,形影不離,你還敢撒謊!”
“我……”
景帝已經有些不耐煩,他看了一眼洛妃,以示警告,又向辛夷問:“果真如此?”
“父皇,”路辛夷急忙道,“兒臣與那月國王子靠近,不過是為了打探月國和青丘勾結的事情。”
“你一個閨閣女兒,如何得知月國青丘的國家機密?”洛妃一邊試問,一邊偷偷看景帝眼色,見景帝也預設她的問題,又壯著膽子,“更何況,我們與那月國並不是同種語言,你會月國語的事情,我們怎麼從不知曉?宮中從未有過月國語言的夫子,這你又當如何解釋?”
“我……”路辛夷壓根沒想到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可這些事她又確實沒辦法解釋,只見那洛妃得了勢,順勢跪倒在景帝面前,淚眼汪汪道:
“君上,自公主醒來後,臣妾常跪在太廟為君上和公主祈福,可那一日偶然路過國書,臣妾虔誠拜讀,發現那國書關於公主的部分,卻像是被某人動過啊!”
說罷,景帝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洛妃:“你倒是說說,改動了什麼內容,你又是什麼意思?”
辛夷內心道,我命休矣!她不自覺地看向四周的真龍柱子,金龍椅上盤旋的吐珠真龍,還有上方的牌匾,無處不顯示著皇權不容侵犯,不容褻瀆的威嚴。
那洛妃跪坐端正了,道:“國書上說,公主幼時缺少一魄,會在成年後補齊,卻因此心性大變,失去大部分少年時的記憶,可君上,倘若有心之人利用此等漏洞,冒充公主,該當如何?”
景帝眼色微變,他的拳頭不由得攥緊,卻面不改色:“汙衊皇族,可是死罪,洛妃,縱然有怡王的親緣,也不能豁免。”
洛妃跪倒在地,額頭貼近地面:“臣妾只是猜測,君上,一個人的性格可以大變,記憶可以丟失,可一個原本不會某種技藝的人,怎麼會憑空會了?”
景帝看向辛夷,可等了半天,辛夷也想不出一個很好的解釋,她確實不是真的辛夷公主,由此,掙扎半天,只好跪拜道:
“父皇,兒臣是不是真公主清者自清,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煩請父皇仔細審閱月國、青丘二族的書信來往,以備不時之需。”
“兒臣願以一人不義,換天下人大義!”
次日,公主府謝絕門客,花珠花露兩個立在門口,不敢言語。
景帝下令,公主不得踏出公主府一步,也不許任何人探望她,直到能查清公主身份為止。
路辛夷倒難得逍遙,她烹茶、插畫,把公主府裡裡外外都翻新了一遍,又趁著天氣逐漸回暖,翻了翻凍土。
“來年春天的時候,在此處種上許多蔬菜果實,這樣,我們便能吃到自己家種的食物了!”
肖叢跟在她身後,不一會兒,花珠花露來報,三人交換眼神,花珠花露還是搖了搖頭。
“還是沒找到駙馬嗎?”路辛夷早已看出她們的小心思。
肖叢上前一步:“公主,我早和您說了,塗山淞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沒傷害您,我就對他感恩戴德了,估計這會兒他也聽了您身份的流言,早跑回他們青丘享福去了吧!”
路辛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想,這下估計又要太監了,主編大大,真的不是我不努力啊,智商侷限,開局又太難,我沒辦法破啊!
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路辛夷笑了笑:“也挺好的,他回去本該屬於他的地方,我也能回去本該屬於我的地方。”
肖叢不忿道:“您就是屬於這公主府的,您回哪去!要我看,您才是屬下心中最真的公主!您的蒙冤只是暫時的!”
花露:“是啊,公主,我看吶,那洛妃一定是氣您沒嫁給她侄子,故意給您在這兒下絆子呢!”
辛夷站直了身子,略微思索,隨之搖搖頭:“流章不是這樣的人,他有什麼氣一定當面說了,何必假借女人之手。”
從早晨到夜晚,整整一日,路辛夷坐在門前,火盆從門外搬到屋子裡,沒有下雪的天,更顯的死氣沉沉,夜來得格外快,在花珠的催促下,她終於決定不再等,回了房和衣睡下。
原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有時候竟是如此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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