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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從皇宮出來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往徐福住所。
此時,徐福正在煉丹房為始皇帝煉製丹藥。
雖然始皇帝對方士一直存在偏見,但治病,方士丹藥卻有奇效,這也是他重用徐福的原因。
而徐福此人,確實有些真本事。
可當趙高來到徐福居所時,卻被他的丹童攔住了去路。
“趙府令且慢,仙師正在為陛下煉製仙丹,不能被打擾。”
向來氣定神閒的趙高,聽聞丹童的話,倏然板著臉,冷視丹童道:“今日之事,涉及爾等性命,你若不想死,速速去稟報!”
“啊?”
丹童嚇了一跳,二話不說,徑直走進徐福的丹房。
很快,徐福一身灰黑長袍,鬍鬚凌亂的衝了出來,朝趙高作揖道:“福有禮了,趙府令!”
“你與盧生師出同門,可知其無情也?”趙高皮笑肉不笑的揶揄徐福。
徐福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道;“趙府令此言何意?”
“盧生之密,你當真不知曉?”
“這”
徐福面露遲疑,旋即擺手揮退了丹童,朝趙高做了個請的手勢。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丹房密室。
卻聽徐福誠懇地道:“實不相瞞,盧生並非方士,亦非儒生,而是魯國公後裔!”
“魯國公後裔?”
趙高驚愕了一瞬,臉色頓時難堪起來。
徐福也沒對他隱瞞,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實朝趙高說了個清楚。
趙高聽後,看不出喜怒,只是沉沉地問:“伱為何今日才說?”
“趙府令信盧生,勝過在下,若盧生不惹禍,趙府令恐怕要將其引薦給陛下了吧!”徐福苦笑著道。
“哼!”
趙高冷哼一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卻聽徐福又道;“盧生此人,與六國餘孽沆瀣一氣,在齊國沿海,更是建有聚攏六國餘孽的秘密基地,幸好沒被陛下重用,否則牽連吾等,定遭陛下嫌隙!”
“這還用你說!”
趙高沒好氣的瞪了徐福一眼,有種被欺騙的感覺:“盧生這鳥人,簡直喪盡天良,我受陛下之命,秘密召集方士為陛下治病,他要錢,我便奏請陛下給錢,耗費甚多,沒想到卻是一個復國狂徒!”
“那此事要稟報陛下否?”
徐福小心翼翼地道。
趙高眉毛一擰,沉聲喝道:“稟報陛下吾與反賊交好嗎?你想吾死乎?!”
“這”
徐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趙高的眼睛微微眯起:“陛下有意長生之道,你可趁陛下東巡的時候,帶他尋仙問藥,我想辦法除掉盧生,以及與他相關的方士,來個死無對證!”
“啊?”
徐福心裡一咯噔,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趙高。
他沒想到,對始皇帝一向恭敬有加的趙高,竟敢矇騙始皇帝。
雖然他曾向始皇帝提及仙島之事,但也只是迎合始皇帝的長生夢。
並沒真正想去找仙島的想法。
但是。
趙高卻目光冰冷的道:“只要你照我說的辦,我保證陛下身邊,只留你一名方士,如何?”
徐福面色大喜,當即對趙高躬身一禮:“能為趙府令效勞,福感激涕零也!”
“好,仙師嚴守機密便可!”
趙高嚴肅點頭,而後退出了徐福丹房。
另一邊,盧生還在跟侯生洗腦。
“阿母對我的教誨,我至今不敢忘,這些年,我孤身求學,歷經千辛萬苦,才終於進入儒家,拜孟子首徒,萬章為師!”
“你居然是萬章大師的弟子?”
侯生詫異的看著盧生。
這萬章可是整理、編纂《孟子》的孟子高足,與編纂《論語》的子游,子貢等人是一個級別的
當初他也想拜師萬章,可惜不能如願。
現在聽盧生這麼說,更是非常佩服。
但盧生卻表現得極為平靜:“成為萬章大師的弟子,我也算得償所願,但心中的另一個誓願,一刻都沒有泯滅;
於是多年之後,我又孤身遊歷,在齊國的海邊,遇到了一位老方士!”
“老方士?”
“對!”
盧生點頭:“與這名老方士相交,我看到了各國君主的隱秘,於是,我開始跟他學習方士之術,而且學得非常精通!”
“這麼說來,兄臺接近始皇帝,是別有目的的?”侯生好奇地追問道。
“自是如此!”
盧生笑道;“我從很早開始就揣摩始皇帝,直到他覆滅六國,我對他的評判是,一個急功近利,且終日忙碌,身體必有隱疾的君王!”
“這”
侯生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盧生。
他沒想到盧生對始皇帝研究得這麼透徹。
但盧生研究得比他想象的更深。
卻聽盧生繼續道;“我遊歷期間,遇到了徐福等方士,後來由徐福引薦,認識了趙高,又以趙高精通車馬,與他交好,給他引薦了更多的方士!”
說著,忽又想起什麼似的,朝侯生囑咐道:“你切記住,趙高是唯一一個能對始皇帝談及隱疾之人!”
“別看他只是個宦官,始皇帝對他的信任,無人能出其右。”
“前段時間,我曾聽徐福秘密談起,始皇帝服用方士丹藥後,成效顯著,有意長生之道。”
“啊?”
侯生嚇了一跳,急忙問:“世上真有長生之道?”
“呵呵。”
盧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意味深長的道;“世間萬事萬物,信則有,不信則無。”
“既然兄臺不願說,那某就不問了!”
侯生皺眉,似乎對盧生故弄玄虛,非常不滿,於是開門見山的道:“你如此苦心,與光復魯國有何干系?”
“光復魯國,乃吾畢生誓願!”
盧生冷笑道:“足下以為,吾會指望始皇帝幫吾復辟魯國?”
“我怎麼以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為如何?”
“我並不以為始皇帝會施行諸侯制,就算分封海外,也只是權宜之計,所以,目下只有一條路可走!”
“什麼路?”
“滅秦!”
“嘶”
侯生瞪大眼睛,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盧生卻一臉平靜的道:“我不滅秦,秦亦滅我,與其坐著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反正誰都不能置身事外。”
“那兄臺進入儒家,是要儒家幫你滅秦?”侯生急不可耐的問道。
“想要滅秦的人,多的是,又何止儒家?”
盧生冷漠且透徹的道:“儒家雖不能直接滅秦,但能成為滅秦的先鋒,以史為筆,討伐暴秦,教天下人知道秦國的暴虐!”
“原來如此。”
侯生恍然大悟的點頭。
盧生又鄭重其事地道:“我已佈置好後手,用不了多久,始皇帝就會對儒家大開殺戒,你若想挽救咸陽的儒生,就得跟他們說明白,教他們儘快逃走咸陽!”
“你竟然”
侯生沒想到盧生如此惡毒,不由心頭大寒,但還是忍不住追問:“我們不一起走?”
“走啊!”
盧生笑道:“今夜三更,來我寢閣,咱們一起遠走高飛!”
“可是.”侯生依舊有些猶豫。
盧生笑著安慰道:“你儘管跟我走,其他的不用擔心,我已備好足夠咱們揮霍天下的金錢了。”
“好,那就聽兄臺的!”
侯生興奮地臉都紅了。
次日清晨,皇帝書房。
“啪!”
趙高回宮後,左思右想,決定先發制人,將盧生與六國餘孽勾結之事,如實稟報給嬴政,絕口不提自己與盧生私交之事。
此時,嬴政氣得咬牙切齒,隨手將竹簡憤怒的扔在地上:“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朕要殺光他們!來人,傳馮劫!”
沒過多久,馮劫便來到嬴政書房,聽他下令道:“盧生與六國餘孽勾結,竟以儒家博士之名,留置博士宮,想來六國餘孽跟博士宮也交往過密,朕命你徹查與盧生關聯之人,不可放過一人!”
“臣遵旨。”
馮劫肅殺領命,火速退出了書房。
另一邊,城西郊外的一處舊作坊內。
趙昊命人將舊作坊分為四個部分,西邊是用來儲存原料的池子,北邊是加工原材料的石舂。
南邊是蒸煮用的鍋房,東邊是篩選紙漿的溼紙房。
遠遠看去,這個幾乎被遺棄的舊作坊,陡然煥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機。
相比起張蒼的親力親為,趙昊明顯是甩手掌櫃。
在做好重要安排後,他便站在人來人往的院子中,研究手裡的竹片。
“電影裡的武功高手,都是飛花摘葉,殺人於無形,這小小竹片,能殺死人嗎?”
趙昊嘀嘀咕咕的說著,而後付出行動,拿起竹片,朝自己手腕上比劃。
下一刻,又覺得不妥,於是將竹片伸向自己脖子。
“公子昊!”
王離來了,看著趙昊自殺的姿勢,不解的問:“你在做什麼?”
“研究秘密武器!”
趙昊停止‘自殺’的動作,把玩著這竹片道:“竹子這東西,取材方便,製作簡單,我父皇收天下之兵,以為能防止人造反,卻不知,光是這竹片,就鋒利無比,堪比小李飛刀!”
“小李飛刀?”
“說了你也不懂。”
趙昊隨手扔掉手中的‘利器’,朝王離道:“不是讓你在家養傷嗎?怎麼又跑這裡來了?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王離對趙昊之言,似乎有些不滿,朝他埋冤道:“我聽說公子要做正事,便想著來助公子一臂之力,沒想到祖父沒說什麼,公子倒下了逐客令!”
“怎麼是你祖父,你阿父呢?”
“我阿父去遼東了,據說北邊不太平!”
“北邊?莫非是匈奴?”
“似乎是的!但我也不確定,祖父讓我別管,安心跟你學習!”
趙昊嘆了口氣:“那好吧,你想學什麼?看看我能否教你.”
“公子有什麼可以教我的?”王離興奮地道。
趙昊想了想,道:“算學如何?”
“算學?這不是啟蒙之學嗎?”
“你將算學當作啟蒙之學,那意思是你算學很厲害了?”
王離撓頭:“也算不得厲害,只是會用!”
“行!”
趙昊頷首:“那我考考你,假如你帶兵奔赴一千里外的某個地方,你知道軍隊每天行軍三十六里路,要計算抵達的準確時間,你該如何計算?”
“這”
王離思忖片刻,答道:“這應該需要二十八天!”
“不對!”
趙昊搖頭:“按實際計算,是27.8天。”
“27.8天?”
“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別小看這點誤差,有時候因為這點誤差,會改變戰場形勢,你明白嗎?”
王離猛地搖頭,但也眼睛一亮,更加認真的聽著。
“這還只是天數,更準確的,你應該精確到幾個時辰以內,抵達戰場!”
趙昊說著,彎身撿起竹片:“算學的強大,遠比你想象的厲害,只要你掌握算學,你可以做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離似乎很興奮,又想起什麼似的,朝趙昊道:“但是,還有一點,我不明白,公子計算行軍天數,不看地形嗎?這行軍速度與地形也有關啊!”
“不是我不看,而是你計算的時候,可以把山地行軍,沙漠行軍,叢林行軍一併計算,然後根據不同的地形,進行更復雜的計算,得到標準資料,以後行軍打仗,絕對能抵十個謀士!”
趙昊笑著道。
王離眼睛大亮,頓時激動起來:“若有行軍地圖,這個的確可以做到!”
“這還只是算你自己的軍隊,若你有能耐,還可以算敵軍!”
趙昊笑著拍了拍王離的肩膀。
王離立刻浮想聯翩,整個人彷彿進入了新的世界,無比激動的朝趙昊行禮:“多謝公子指點!”
“小事情,等忙完這陣子,我再詳細教你!”
趙昊擺了擺手。
“還要忙一陣嗎?”
王離不由有些失落,而後環顧四周,疑惑的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趙昊聳肩道:“還能做什麼,自然是造紙!”
“造紙?”
王離皺眉,有些不明所以。
趙昊還沒跟他解釋,就看到張蒼朝自己這邊走來。
“公子,時辰到了。”
張蒼指著南邊的巨大蒸籠道:“原材料已經軟化了。”
“哦?”
趙昊順著張蒼的手指看去,只見南邊蒸汽繚繞,猶如騰雲駕霧,便擺手道;“既然原材料已經軟化了,那就進行下一步吧!”
“好!”
得到首肯,張蒼立刻開始指揮工人。
他先讓工人將軟化的竹子拿出來,再要求工人把殼去掉。
緊接著,又轉移到石舂中,將原材料打碎。
沒過多久,整個作坊就變得熱火朝天,吆喝不斷。
這讓趙昊不禁感嘆,有這樣的手下,何愁大事不成,自己不偷懶,估計都得遭雷劈。
正想著,有人來報,說是文通君孔鮒派人來傳信。
趙昊有點意外,不明白這老頭為何突然找自己。
因為實在不想麻煩,他和之前一樣,讓老頭去找扶蘇,可老頭派來的人卻說,老頭已經讓其他人通知扶蘇了。
“去告訴那老頭不對,去告訴文通君,有我長兄就成,我就不去了。”
傳信之人一臉為難,最終還是沒請動趙昊。
可就在趙昊準備找個地方睡覺之際,扶蘇又派人來找他,並讓他馬上回宮。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長兄如此失態?”
趙昊坐在馬車上,一臉不解的詢問眼前之人。
他怎麼也沒想到,馬車上等自己的,竟然是蒙毅。
只見蒙毅嘆息一聲,悠悠道:“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說重點!”
趙昊不耐煩的打斷蒙毅道。
蒙毅看了他一眼,沉沉地道:“就在不久前,馮劫帶人緝拿了博士宮眾儒家博士,以及準備逃走的儒生方士!”
“啊?”
趙昊驚訝:“這是為何?”
“據說與兩名儒家博士有關!”
“儒家博士?怎麼又是儒家博士!他們一天到晚不作死,心裡不痛快是吧?”
趙昊聞言有些憤慨,覺得儒家之人,很不省心。
他本以為能像漢武帝那樣用一用儒家,沒想到儒家之人這麼會來事。
“依我看,此事與博士宮儒家博士並沒多大的關係,主要是那盧侯二人之過!”
“盧侯二人?”
趙昊詫異:“你說的兩名儒家博士,該不會是盧生與侯生吧?”
“正是他們!”
“嘿!這兩個漏網之魚,怎麼之前不顯山不露水的,現在蹦躂出來了!”
蒙毅愣住:“公子知曉他們?”
“呃”
趙昊稍微遲疑,旋即乾笑道:“略有耳聞,就是不知他們做了什麼事?”
“據說那盧侯二人逃走之前,鼓動咸陽城裡的儒生方士也跟著逃走!”
蒙毅擰眉道:“儒生方士驚恐萬分,紛紛說出自己是如何被鼓動的,有的為了避禍,竟互相揭發,造成咸陽城裡的大部分儒生方士下獄……”
“這也太蠢了!豈不是將事情越鬧越大?!”趙昊愕然道。
“正是因為如此,長公子才讓我來找你.”蒙毅無奈道:“我擔心長公子會因為這件事,惹怒陛下。”
“盧侯二人為何逃走?”
“因為預言!”
“什麼預言?”
“亡秦者胡也!”
蒙毅面色凝重的答了一句,而後冷哼道:“哼!區區東胡,也想亡我大秦?”
“呃……”
趙昊神色複雜的看了蒙毅一眼,又接著道:“那盧侯二人出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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