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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見述蹲在漆黑的空間隧道里,像只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的貓貓一樣,原地自閉。

頭頂的光團繞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在少年的面前晃來晃去,貼貼他的手背,想要安慰沮喪的小貓。

“你晃到我眼睛啦。”鶴見述狀似嫌棄,卻也沒有揮開它。

光團散發著淡淡熒光,這光芒柔和不刺眼,也沒多亮,是不可能晃到眼睛的。純粹就是一句氣話。[門]貼貼鶴見述的手,最後飛回他的頭頂,又懸在他的腦袋上了。

鶴見述幽幽長嘆:“言靈怎麼也沒用,難道今天這個驚喜註定給不成了麼。”

鶴見述是怎麼都沒想明白,他的言靈究竟為什麼會失效,而他又是為什麼兩次都沒找到安室透。憂鬱。今天的鶴見貓貓,是一隻憂鬱貓貓。

“算了。”鶴見述很快說服了自己,"驚喜可以留到下一次,今天好累,直接打電話給透哥吧。"[門]內什麼都好,就是手機沒有訊號。

鶴見述想打電話,必須就近找個出口。

他本想從那位降谷零的公寓借個道,後來轉念一想,這不妥啊!

捲毛的鬼魂先生本來就因為“擅闖民宅”的事指責過他好幾回,他還理直氣壯嗆了回去,結果發現錯的是自己.…

還好剛剛跑得快,要是走慢幾步,豈不是要被他們嘲諷。

現在更加不能回去!鶴見述會覺得尷尬,也不樂意聽別人的冷嘲熱諷。

好路千千萬,他可以另選一條!

“拜託了,給我在沒人經過的地方開個門吧。”

鶴見述微微仰頭,對著那一小團光碎碎唸了好一陣,才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拉開了離他最近的一扇門。

鶴見述從廢品回收站的電視機裡鑽了出來,他趁著回收站的主人不在,趕緊溜走。他一路小跑,從廢品回收站的小門溜出來,才鬆了口氣。

其實不用跑也沒關係的,言靈和[門]為他選擇了這塊地方,就說明起碼半小時內,廢品回收站不會有人來。

可鶴見述就是會心虛。

總覺得又擅闖民宅了..…

鶴見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34

;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通,最後自動結束通話了。

鶴見述杵在馬路邊,茫然地看著手機螢幕。他不信邪,又打了一通。“接電話……透哥,快接電話啊……”鶴見述嘀咕道。

"嘟……嘟……嘟嘟!"

電話又一次自動結束通話了。

鶴見述:??

少年滿臉愕然地盯著手機,不敢置信地說:“透哥不接我電話?!”

天崩地裂、石破天驚!這還是自他們相識以來,安室透第一次沒能及時接他的電話。

鶴見述怒氣衝衝地熄滅手機螢幕,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不滿,往巷子裡一縮,再度原地蹲下自閉。

他縮在陰影裡,看著地上那條斜斜的光影線發呆。

幾秒後,他慢吞吞地摸出手機,找到安室透的line,發了幾條訊息過去。

[透哥,你在幹什麼,怎麼不接我的電話呀?][你在忙嗎?]

[我來東京了哦,但是找不到你。][我一個人,也不認識這邊的路,你可以來接我嗎?]

鶴見述拿手機的速度很慢,彰顯得就是一個漫不經心。但他打字的速度又快得就差留下殘影,一條條line嗖嗖地順著網線發出去。

鶴見述想了想,還附帶了幾個可憐兮兮的貓貓哭哭表情包。

他盯著手機螢幕等了幾分鐘,蹲到腳都發麻了,還是沒能等到那邊的回覆。甚至連他發過去的訊息,都還是未讀的狀態。

“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鶴見述怒氣衝衝地把手機塞回口袋,眼不見心不煩。

"現在要怎麼辦呢……"

就是鶴見述獨自發愁時,他聽見一聲聲甜膩的“喵嗚”從一旁傳來。

鶴見述循聲扭頭,這才驚覺自己蹲在了一個紙箱旁。紙箱裡住著一隻髒兮兮的小花貓,而他因為急著聯絡安室透,竟然對貓咪毫無察覺。

小花貓從紙箱裡探出頭來:“喵喵~”[你好呀。]

鶴見述的心瞬間就被俘虜了。他情不自禁地喵了回去:“喵喵!”[你也好!]

鶴見述是會貓語和狗語的,一般情況下,他都會用人類的語言回覆貓貓

的話,今天是一下沒剋制住,才用了喵星語。

既然都已經“喵”出口了,索性直接放飛。反正也沒人看見!鶴見述和小花貓,你“喵”一聲,我“咪”一句,好不熱鬧。

鶴見述沉浸在擔貓的快樂裡,沒有注意到身後不知不覺間站著一個粉毛男人。赤井秀一是特意走過來的。

他手裡還提著一袋土豆,剛從超市回來。遠遠就看到一個DK模樣的少年站在路邊,面色難看地打著一通電話。

電話應該是沒有接通,所以少年沮喪地垂下了腦袋,而後退下幾步,蹲下抱著膝蓋不說話。幾秒後,又往角落縮了縮,徹底看不見身影了。

赤井秀一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見了他泛白的唇。擔心那位少年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急需救助。他皺著眉頭,快步上前。

沒想到,卻看見少年正跟一隻流浪貓玩得開心。

“喵~”鶴見述伸手去撓流浪貓的下巴,逗它:"喵喵,喵喵喵,喵!"(要摸摸嗎?這裡可不可以,這個力道呢?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花貓滿足地仰著脖子:“咪~”(我還沒有名字哦,我的名字就是咪咪。)

"這樣啊,原來你叫咪咪。”鶴見述輕輕笑起來:“我也認識一隻叫小咪的三花貓,你和他都很可愛哦。"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沉沉的男人笑聲。鶴見述倏地伸手摸貓的手,警惕回頭。

距離他不遠的巷子口站著一個高高大大的粉發男人,帶著一副眼鏡,唇邊帶笑。

這個人很古怪,明明天氣已經開始慢慢變得炎熱,他卻依舊穿著高領的上衣,把脖子擋的嚴嚴實實。

而且,也是一個眯眯眼。

鶴見述連忙起身,將小花貓擋在身後,小心地問:"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赤井秀一搖搖頭:“我只是剛剛看見你突然蹲下,擔心你身體不舒服,上前檢視你是否需要幫助而已。"

“噢噢……”原來是個好人。

鶴見述的警惕頓時消去大半,他撓撓臉蛋,說:“我迷路了,想找人來接我。他一直沒接我電話,所以有點鬱悶。我沒有不舒服啦。"

br/>

鶴見述笑道:“嗯,我猜也是!所以沒有真的生他的氣哦。”

赤井秀一勾唇笑道:“那麼,你需要我幫忙嗎?”

鶴見述:"啊?"

“不是迷路了麼。”赤井秀一說,"我家就在前面不遠處,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去?"那可不行,陌生人的車是能隨便上的嗎!

鶴見述的警惕心還在,他搖搖頭,像個靦腆的DK。

"不用了哦,我哥哥一會兒就會來接我了。”鶴見述想了想,"對了,先生,麻煩您告訴我這裡的具體地址。我才能清楚地跟哥哥說我的位置。"

赤井秀一看出了少年的戒備,但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面對陌生人,沒點戒備才有問題。

如果不是因為少年跟貓貓自言自語的模樣太可愛,赤井秀一也不會特地多問幾句。

被拒絕了,那就算了。

赤井秀一把這條巷子的位置報給了鶴見述,兩人就告別了。臨別時,他們也沒有互通姓名。

赤井秀一在等少年先問。他推測,按照少年彬彬有禮的性格,一定和幫過他的人交換姓名。但他失策了。

“快要下雨了,讓你兄長快一點。”赤井秀一提醒道。

"好哦,謝謝您。"

鶴見述非常有禮貌地道謝,行注目禮把男人送走,直到粉發男人消失在道路盡頭,他也沒有生出要互換名字的想法。

只是一位萍水相逢的好心人,沒必要交付自己的名字。

鶴見述收回視線,正要和貓貓繼續說話,兜裡的手機卻瘋狂振動起來。

他心中有了預感,摸出來一看。來電人果然是安室透。

飛快摁下接通。

透哥……鶴見述剛啟唇,就被那頭打斷。

對不起,阿鶴,我剛剛手機放在外套裡,外套又在沙發上。我去幫忙修電視了,現場有點吵,就沒聽見手機響。

安室透瘋狂道歉:“阿鶴,對不起,現在才看到你的來電提示。”

一連串的對不起將鶴見述打了個猝不及防。

他本就沒有很生氣,

安室透道歉得真誠,給出的理由又很合理。何況,現在離他打出最後一通電話,間隔的時間連十分鐘都沒有。

鶴見述原本是要豎起眉毛,不管不顧地說上幾句氣話的,現在渾身的刺都軟下來了。

安室透還在道歉。

鶴見述頓了頓,軟聲道:好啦,透哥,我又沒怪你。

鶴見述隱約聽見另一頭嘈雜的聲音:

“安室哥哥在和誰打電話啊?”“一定是女朋友!聲音都變溫柔了!”

“你們不要偷聽安室哥哥打電話啦,元太、步美,快要下雨了,我要回家了,你們的作業到底寫完沒呀?

除了小孩的聲音,還有幾個更遠一些的,聽不太清的聲音。

……你竟然真的把電視拆了,還好有安室先生幫我們修好了電視。小蘭姐姐,不需要他,我也能修好啊!

小鬼,你還敢說?!

嗷——!

安室透:“阿鶴………阿鶴?”

鶴見述從恍惚中驚醒,連忙回應:“透哥,我在。”——總覺得剛剛那些聲音在哪聽過,是錯覺吧。

安室透合上毛利偵探事務所的門,嘈雜的聲音一下降低不少分貝。他歉意道:抱歉,我這邊有點吵鬧。

鶴見述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聽見了,難怪你聽不見鈴聲。”

“啊……其實也是因為我昨天調成了振動,還沒調回響鈴模式。”安室透說,“我剛剛檢視了一下line,你來東京了?

不知為何,鶴見述總覺得男人的聲音緊繃不少。

鶴見述對情緒的感知一向敏銳。他遲疑道:……透哥不希望我來麼?

安室透立即:“沒有,怎麼會。阿鶴能來看望我,我很開心啊。就是,武偵那邊給你放假了嗎?

——透哥並沒有完全說真話。

他的確因為自己的到來而開心,但不是百分百開心。鶴見述抿了抿唇,低聲道:“他們給我放了帶薪假,一刻也沒有耽擱,把我送來東京了。”

…阿鶴,你等等,我和同事說一聲。

安室透跟模本梓打了個招呼,說明自己需要提前下班,並得到同意後,才重新接起電話。他走向自己停車的地方。

“是出什麼事了嗎?”安室透面色凝重地問。

見識過與謝野等人的護崽後,他不認為武偵會因為阿鶴想他,就馬不停蹄地把小貓送來東京,只為和他約會。

不是這種原因,就只能與正事有關了。

安室透的推理是正確的。

鶴見述很快就回答了他:“港口Mafia不知道怎麼做到的,知道我的能力了,想抓我。太宰先生說港口Mafia的手伸不到東京,讓我來找你避避風頭,就當帶薪休假了。

鶴見述的聲音很低落:……透哥如果不願意我來打擾你,我可以再找別的地方落腳的。

少年的視線瞥過一旁的小花貓,突然又有點生氣。他賭氣道:“我跟巷子裡的流浪貓擠一擠也可以的,反正只要武偵跟港口Mafia談妥了,我就能回橫濱了!在那之前,我就睡地上的紙箱……

不許胡說!睡什麼紙箱,不可以!安室透再度打斷他,男人的嗓音嚴厲一瞬,又慢慢重歸溫和:“阿鶴,我沒有不樂意啊。”

鶴見述抱著膝蓋,吸了吸鼻子:“你就是有,我聽得出來。”哭腔很重。

安室透啞然。

他知道阿鶴對情緒敏感,但沒想到只是一瞬的情緒變化,阿鶴也能發現。

喜歡的人認為自己是最安心的港灣,在遇到困難時,第一個想到的是求助自己。恐怕沒有男人會不開心。

何況他也很想阿鶴……

只是,東京的確不是目前的港口Mafia能夠觸及的地盤,卻被另一個龐然大物的陰影籠罩著。擁有跨越了百年曆史的跨國犯罪組織,成員幾乎都以酒名為代號的組織,就盤踞在東京的陰影

裡。

正如港口Mafia無法過多幹涉東京一樣,橫濱也有自己的管理者——三刻構想。多年來,組織不是沒試過往橫濱發展自己的勢力,但總是不了了之。

橫濱是組織無法觸及的領域。

將阿鶴放在橫濱,起碼不用擔心組織會傷害到他

。而現在,阿鶴被迫來了東京。

安室透的心有些抽疼。他的貓怎麼會被迫顛簸流離?

來不來東京,會不會被組織盯上是一回事。鶴見述有沒有被逼迫,會不會不開心,這又是另一回事。

“我真的沒有不樂意。阿鶴,我們不是有約定的麼,我怎麼會不要你?”安室透坐進駕駛座,合上車門,眉眼皆是溫柔。

鶴見述想起拉過鉤的約定:真的麼?話中還是帶著哭腔。

真的。安室透萬分誠懇,恨不得把自己的真心直接拿給鶴見述看。

男人輕聲哄道:“你別哭。”

……好叭。

鶴見述感受到了安室透的誠懇,覺得他沒有騙自己。可是剛剛情緒上頭了,又想到自己一整天奔來跑去,只為給他一個驚喜。

而知道自己過來,安室透第一反應竟然是遲疑。想到這,鶴見述就有點生氣和委屈。

他不出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小花貓的毛毛。

安室透看了看天色,著急道:“阿鶴,你在哪裡?告訴我地址,我去接你。”

“我在米花町……”鶴見述把從粉毛男人那裡問來的地址告訴他,又問:“透哥要帶我去哪?是想在酒店或旅店幫我開一間房嗎。

他承認,這句話中的確帶有賭氣意味。

——米花町,那個危險的男人就住在米花町!

安室透越發著急,可面對少年的賭氣言論,他依舊能夠沉下心,耐心作答。

“當然不會去酒店。阿鶴難得來東京找我,難道不想和我住一起嗎?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安室透輕聲細語地哄貓,與之相反的是踩油門和轉方向盤的快、狠、準。

“我家養了一隻狗狗,叫哈羅,以後早上我們可以一起去遛狗。”“臥室還有一把吉他,阿鶴是不是沒聽過我彈吉他?我可以為你提供彈吉他哄睡服務哦。”

安室透踩著交警攔車的速度開車,把馬自達開出了賽車的樣子。即便這樣,他還能一心二用地哄人,一點也不耽擱。

鶴見述跟著安室透的話想象著未來的同居日子,情緒慢慢穩定,一點一點被哄好了。他一向很好哄。

“那我在這裡

等你。”鶴見述說,“透哥要快點來哦。”嗯。”安室透溫聲道,“我開著車,馬上就到。

電話結束通話了。

鶴見述偏頭對小花貓說:“透哥要來接我了,謝謝你陪我。咪咪,你有什麼心願嗎?”

小花貓舔了舔毛毛,想了想,說:喵喵喵喵!(你被人收留了嗎?有個女孩子餵了我好幾天,她說會認真考慮要不要養我。我也想被養。)

這樣啊。

鶴見述又摸了摸它,認真道:“你一定會在今天遇到真心想收養你的人,我保證。”

“我也是。”鶴見述的聲音慢慢變低:……希望我們都能遇到那個人。

小花貓喵喵嗚嗚的應和聲,與轟隆的雷聲一同響起。

鶴見述仰起臉,大滴的雨珠滴落在他的面頰上。

真的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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