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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這裡的刑警都非常專業。趙晨陽曾經提供過模糊的線索——住在附近,外地打工人員,他們都已經想到!

只有一條,趙晨陽曾提到兇手坐上了公交車,將聞倩語的書包、隨身聽、耳機、雨傘扔在某個樹林的亂草堆,目前還沒有人提到。

等到蕭海走訪這條線安排好人手後,歐陽鼎發言:“我帶人抓公交車這條線。我去隔壁組叫兩個人,一起拿著畫像詢問公交車站附近的商販、公交車司機與售票員,看能不能提供有用的資訊。”

趙向晚問:“秦隊,蔣汀蘭曾經說過,聞倩語上晚自習的時候帶著書包,書包裡裝著課本、作業本、英語聽力測試卷以及筆盒,另外還有隨身聽、耳機等物。這些物品,現場都沒有發現,是不是?”

秦勇兵點頭:“對,現場沒有發現,可能被兇手扔掉了。”

孫岫舉手示意:“這條線我來負責。只是過了幾天,學校垃圾恐怕都已經處理完了。只能走一走附近幾個垃圾處理站,碰碰運氣。”

趙向晚問:“學校附近有沒有與公交車站靠近的隱蔽地方,比如樹林子、小巷子、垃圾堆?”

孫岫看了她一眼:“你怎麼問這個?”

趙向晚道:“我在想,兇手有沒有可能是用隨身聽砸昏聞倩語?那他逃跑之時可能會把隨身聽這些東西都塞進書包,匆匆帶出學校。這些東西就像個定時炸彈,他也不敢亂扔,有沒有可能一直帶上了公交車,然後下車之後找個隱蔽地方扔了?”

趙向晚剛才催眠馮兼烈的畫面讓孫岫印象深刻,眼前這個鳳眼秀眉的姑娘給他一種沉靜、穩定的感覺,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隨。

聽到趙向晚的分析,孫岫取出一張京都地圖,鋪在乒乓球檯上。所有人都湊近地圖,開始以京都經貿大學為起點,順著公交車線路開始搜尋。

圈出幾處可疑地塊之後,孫岫道:“我來走這條線吧。”

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重案一組的所有成員投入到全力以赴的登報懸賞、張貼協查畫像、走訪、調查、搜尋工作中。

趙向晚與季昭不熟悉京都地形,沒有跟著出去,便每天來找寧清凝,一邊討論刑偵畫像的技巧,一邊等訊息。

原本趙向晚想著等到週六,再晚週日也得回學校,不然周巧秀老師得著急死。可是她沒想到,訊息回來得這麼快!

孫岫立了大功。

他21號週三中午出發,開車順著公交線路前行,走過五站路,看到距離香庵路公交車站五百米左右,有一片樹林,便走了進去。

雜亂的草堆、樹枝底下,藏著一個書包。

孫屾心中一陣急跳,戴上手套,認真檢查書包,看到課本上“聞倩語”這三個字,立刻向上彙報。

搜尋範圍再次縮小。

所有人開始在香庵路附近進行走訪,效率迅速得到提高。

22號週四。

範文光組:一家理髮店的老闆認出了畫像上的人,笑著說:“這不是溝哥嗎?上週剛在我這裡剪了個平頭,我還記得他後脖子上的那塊胎記,黑不溜秋,像個小蝌蚪。”

範文光立刻詢問:“他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在哪裡工作?”

理髮店老闆搖頭:“只知道人人喊他溝哥,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就在前面那個工地打工,水電工。聽說以前是幹工程兵的,不知道為什麼受了處分,就離開了部隊。”

水電工、工程兵、後頸胎記。

——都對上了!

範文光組立刻前往理髮店老闆所說的工地詢問。

工地專案經理一眼就認出了圖上的人:“是小緱(gou)啊,他犯了什麼事?”

範文光沒有解釋,問:“他叫什麼名字?”

專案經理說:“他的姓很奇怪,一開始我以為他姓侯,後來他寫給我看了才知道那個字念溝,小緱做事很利索,力氣又大,我還想著以後帶著他一起幹呢,沒想到他匆匆忙忙就走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範文光繼續問:“籍貫哪裡?去哪裡了?”

專案經理搖頭:“只知道是Y省人,具體籍貫哪裡我也不知道。”

範文光問:“你們領款不需要身份證嗎?”

專案經理搖頭:“他來工地大約三個月,平時都是獨來獨往,工錢周結,拿現金。聽他那口氣,來京都也就是見識見識,他將來是要幹大事的人。”

詢問了一圈工地上的人,都說不知道他的名字。年長的人叫他小緱,年輕的人叫他溝哥,他不愛說話,住在工棚裡,很有生活規律,愛乾淨。

範文光搜查他曾經居住過的工棚,提取刷牙杯上的指紋,回到市局之後,痕檢科連夜進行指紋對比,可以確認這個小緱就是嫌疑人!

西山區公安局上下一片振奮。

緱姓是極為罕見的姓氏,全華國不到三萬人,再放到Y省,搜尋範圍一下子又縮小了。

公安部下令,Y省公安廳協查,把所有緱姓之人都找出來,再拿畫像對照,不到一週,緱未平落網。

緱未平被帶到京都的那一天,又是一個下雨天。

秋風秋雨愁煞人。

饒湘在蔣汀蘭的陪同下,執著地坐在公安局接待室。她要見到這個殺死女兒的兇手,她想質問他,為什麼要殺死聞倩語,為什麼要殺死一個好女孩!

警車停在門口,閃爍著紅燈。

饒湘沒有撐傘,衝到門口,盯著那個從車上被帶下來、面色蒼白、佝僂著腰的緱未平。

饒湘滿頭白髮,雨水從她頭頂滴落,她聲嘶力竭地喊:“兇手!你這個殺人兇手!你不得好死——”

緱未平雙手被銬,瘦得脫了形,心如死灰。聽到這一聲喊,不由自主抬頭,茫然地看著那個一頭白髮的瘦弱婦人。

每個人都是爹生媽養,為什麼有的人發財致富,有的人卻成為階下囚?

緱未平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

公安部的懸案多了去了,怎麼到了他這裡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呢?

他回到老家偃縣,這裡是緱姓聚居地,算是大家族。

緱未平準備盤下老家鎮上一家店面,開一家建材門店。他在京都打了幾個月的工,發現砂霸、石霸橫行,利潤非常高,打算先開家門店,再聯絡幾個工地,大展事業宏圖。

沒想到,屁股還沒坐熱,禍成天上來。

他父母嚇得戰戰兢兢,拿著一張報紙,指著上面的懸賞令:“兒啊,這……這是不是你?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發了紅標頭檔案,全國通緝你?”

緱未平定睛一看,魂飛魄散。

——自己的畫像怎麼出現在報紙上?

這是誰畫的?自己就算是到照相館拍張個人照放大,掛在相框裡,都沒有這麼像!

別說熟悉自己的父母,鎮上隨便哪一個熟人,都能認出他來。

緱未平知道大事不妙,收拾行李便準備逃走。

剛剛走出家門,十幾個叔伯兄長拿著鐵鍬攔住他的去路,一口唾沫正吐到他腳邊:“丟我們姓緱的臉!咱們家族沒你這樣的人!趕緊去投案自首,不然我們打斷腿送你去。”

緱未平仗著在部隊練出來的身手,殺出重圍。

衝出來的時候,身上揹包不知道遺落在哪裡,身上有多處傷痕。他悲涼地發現,現在的他已經是眾叛親離,再也回不去緱氏家族。

他不論走到哪裡,都能發現電線杆上、旅館牆上、汽車站站臺上貼著自己的肖像。

神似、形似,細節真實得可怕。

即使隔著幾米遠,也能一眼發現這張藝術感十足的照片,哦不,畫像。

緱未平以前也見過貼在電線標上的通緝犯畫像,說實話,黑乎乎的一張,模糊的臉,看誰都像。如果把人和畫像擱一塊或許能夠發現相似之處,但想憑著畫像找到人?難度真的很大,除非是那些熟悉的親人才能辨認出來。

可是現在這張畫像,像得可怕。

即使是陌生人,見過這張正面、側面、背面、全身像之後,都能在見到他的時候一眼認出來。

他想住店,服務員眼神遊離,嘴裡應付著,轉背就打電話報警;

他想坐車,售票視窗的人低下頭看到他的臉,立刻支支吾吾,打電話叫來保安;

他想吃飯,剛進飯館,老闆和服務員臉色就變了,興奮地搓手:報紙上懸賞一萬塊,今天不是到手了麼?

倉皇逃命的緱未平,只能躲進深山,風餐露宿,趁著天黑偷進農民屋裡偷點吃的,撐過幾天之後又餓又乏,被堂兄一鐵鍬挖傷的小腿開始發炎,他昏死在雞窩旁。

緱未平已經落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無處可逃。

緱未平怎麼也想不通。

明明他處事周到無比。

明明他已經弄死那個女生。

明明他第二天就離開了京都。

明明他在京都沒有朋友,沒人知道他的全名全姓。

明明他從來沒有把身份證拿出來過。

自己不過就是在廁所和那個小保安打過那麼一個照面,怎麼就這麼快被警方抓獲了呢?

第88章誅心

◎他原本,真的可以擁有這一切!◎

緱未平想不通為什麼自己這麼快就被抓獲,趙向晚卻非常清楚。

從來到京都之後,趙向晚便在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節奏推動案件的偵破。

第一步,進入犯罪現場,重現案發過程,尋找與趙晨陽提供的細節相吻合的地方;

第二步,進入重案組熟悉案件,以強勢之姿快速融入,參與刑偵畫像工作;

第三步,誘導唯一目擊證人馮兼烈進入催眠狀態,重現記憶畫面,讓季昭完成畫像。

第四步,參與重案組案件偵破,將趙晨陽提供的細節巧妙插入到任務安排之中,引孫岫發現重要證物、縮小調查範圍、發現嫌疑人打工之地,最後因為“緱”這個十分罕見的姓氏而迅速抓捕兇犯。

隨著這個案件的偵破,刑偵畫像師這個職業正式進入大眾視野。

先前大家對刑偵畫像並不瞭解,懸賞的那些兇犯畫像規範、標準,不考慮什麼藝術性,沒多少人留意。

可是這次緱未平案中,從報紙登載的懸賞令,到四處張貼的協查令,季昭的作品藝術性、感染力驚人,讓人一見就有種呼吸不過來的逼迫感,不論是認得緱未平的,還是不認得他的,都在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管是誰,看到這樣的畫像,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我擦!這是高畫質照片嗎?畫得太好了。

等見到緱未平,所有人都會張大嘴、瞪大眼,說一聲:我擦!太像了。

甚至有些畫室把季昭畫的畫像留下,當作範例作品,讓學員模仿、學習。

記者將緱未平的畫像轉載,附上圖名:《天網》,配字說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也有附上圖名:《一瞥》,配字說明:只不過人海一瞥,你便鋃鐺入獄。

甚至還有報紙公開有獎徵名,引來無數讀者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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