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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向晚道:“我詢問了繆春燕几個問題,發現了蹊蹺之處。”
高廣強來了點興致:“什麼?”
趙向晚分析道:“繆春燕在一家名為玫瑰美髮廳的地方打工,負責給客人洗洗頭、按按頭頸。我記得掃黃組以前查過一批發廊妹,具有一定的共性:來自農村、學歷不高、年輕漂亮。她們與人打交道的時候,談吐舉止之間有一股粗野的媚態。”
劉良駒在一旁聽了,連連點頭:“對,我記得當年我們一起偵破那個司機劫案的時候,季昭還幫著畫過圖。粗野的媚態?哈哈,這個詞描述得還挺精準。”
趙向晚道:“可是我觀察了一下,這個繆春燕很不一般,她走的是人淡如菊的路線,一襲紅裙卻斂了豔光,只讓人感覺她楚楚可憐。她言語間很會示弱,三句兩句就把自己的責任摘得一乾二淨,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高廣強來了點興趣:“然後呢?”
趙向晚說:“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在過來的路上詢問了繆春燕的基本情況,她從農村來到星市才三年時間,卻結識了修車工單正豪,又勾搭了吳義信,據何美玉說,吳義信給她買金飾、買衣服,還送錢,前前後後花了小兩萬。你不覺得,這是經過訓練的慣犯嗎?”
劉良駒聽趙向晚分析得頭頭是道,也放下手中卷宗,坐過來認真傾聽,提問道:“經過什麼訓練?”
趙向晚嚴肅地說:“當年劫殺司機的案子裡,那些女孩子不就是受過訓練的慣犯嗎?勾引司機停車,與團伙一起將其劫殺,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今天繆春燕正好撞到我手裡,我感覺她有問題,所以……”
趙向晚站起身,敬了個禮:“高組長,我請求將此案追查到底,請批准。”
高廣強抬起頭,看著一身便裝的趙向晚,英姿颯爽、眉眼間正氣凜然,胸膛間不由得升騰起一股自豪感:盡職盡責、堅毅勇敢,這就是他手底下的兵!
高廣強點點頭:“好,批准了。”
趙向晚眼睛一亮,她原以為還需要一點時間來說服高廣強,沒想到他這麼信任和支援自己,整個人放鬆下來,稱呼也隨之發生了變化:“老高,咱們先把玫瑰美髮廳的人全控制起來吧?”
高廣強沉吟片刻:“行,就用吳義信被殺案為切入點,把玫瑰美髮廳所有人都請到市局來。只不過,十二小時內需要找到切實證據。”
趙向晚抬手看了看手錶,現在是晚上九點,為防止玫瑰美髮廳的人逃脫,必須立刻出發,一旦被玫瑰姐察覺到不對,再想抓到她,可能就難了。
趙向晚道:“走!現在就出發。”
重案組行事向來乾脆利落,高廣強帶隊,警車開進多福南路,玫瑰美髮廳依然亮著燈,門上那朵閃著黃燈的玫瑰花、門邊那轉啊轉的燈遠遠看著特別顯眼。
警車一開過來,旁邊店鋪的人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高廣強與趙向晚、劉良駒走進美髮廳,看到椅子上坐著兩名中年男人,兩個年青漂亮的女子衣著清涼,正在幫他們按摩。
高廣強一亮警官證,坐在椅子上的那兩名男子便變了臉色,慌著站起身。
【晦氣,還沒幹什麼警察就上了門。】
【萬幸,老子也就真只是洗了個頭。】
聽到他倆的心聲,趙向晚示意跟過來的幾名公安幹警核實對方身份之後放人。她的主要精力,全在眼前這兩個女子身上。
“名字?”
一個圓臉女子身穿黑色緊身背心、牛仔短褲,老老實實回答:“魏采綠。”
一個瓜子臉女孩身穿深V花襯衫、白色包裙,輕聲道:“左碧桃。”
簾子掀起,一個身穿黃衣黑裙的成熟豔麗女郎走出來,看到是警察上門,她快步上前,擋在魏采綠、左碧桃面前,很有老闆風範地問:“警察同志,有什麼事嗎?我們這都是正經生意,給人洗洗頭、捏捏肩頸,放鬆一下筋骨,犯法了嗎?”
高廣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老闆?”
豔麗女郎眉眼間有一絲桀驁:“是我。”
高廣強問:“你的名字。”
“黃玫瑰。”
果然是她。
趙向晚看向黃玫瑰,想要探聽一絲她心中所想。
【神經病……】
【掃黃嗎?切!】
她此刻心神全被警察突然上門所擾,沒能提供什麼有用的資訊。
趙向晚問她:“繆春燕是你的店員?”
黃玫瑰有些警惕地看向她:“對。她怎麼了?”
【是不是豬仔出了問題?我就說,她一口氣喂得太多,有點過了。豬肥了,心思就多了。】
趙向晚道:“繆春燕涉嫌一起兇殺案,請你們到市局走一趟,配合調查。”
黃玫瑰皺了皺眉:“繆春燕嬌弱弱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殺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劉良駒冷著臉強調:“請你配合調查!”
黃玫瑰顯然很服劉良駒這一套,立馬閉上嘴,沒敢再問東問西。
【春燕這回估計要吃點苦。】
【她太快用到小刀。】
【只要配合警方調查,不會有事。不過是例行訊問罷了。】
趙向晚問她:“店子後面還有人嗎?”
黃玫瑰搖頭:“沒有,那是我們幾個姑娘住的地方,沒有其他人。”
趙向晚掀起布簾,作勢要進,卻又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黃玫瑰。
黃玫瑰被她這一動作搞得心裡七上八下,不由自主地大喘氣起來。
站在她身後的劉良駒目光一冷:“幹嘛這麼緊張?”
黃玫瑰很快調整了心情,笑了笑:“不是說請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嗎?你們出去問問嘛,玫瑰美髮廳裡只有我們四朵金花,再沒有旁人,怎麼還要搜屋?有搜查證嗎?”
趙向晚退回來,走到黃玫瑰面前,認真打量著她:“黃玫瑰?真是個好名字,你很懂法?”
面對警察,一般女子早就慌了神,黃玫瑰卻巧笑嫣然,淡定自若:“像我這樣的弱女子開店做生意,懂一點法律不是更能保護好自己嗎?”
趙向晚向她出示了搜查證。
高廣強出發之前已經申請簽發了對玫瑰美髮廳的搜查證,搜查原因、被搜查人的基本情況、搜查場所、執行人員和日期一應俱全。
黃玫瑰沒有想到公安局的人準備如此充分。
只不過是繆春燕下手沒有輕重導致豬仔提前被宰,和玫瑰美髮廳有什麼關係?公安局的人上門傳喚證人可以理解,但是搜查後院……為什麼?
黃玫瑰沒有再說話,抬眸看向魏采綠、左碧桃這兩個店員,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可是魏采綠、左碧桃兩個明顯慌了神,兩條腿開始發抖,因為穿著短裙子,這一哆嗦便看得十分分明。
趙向晚冷冷道:“屋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黃玫瑰迎上她的目光,眯了眯眼睛:“有什麼見不得人?不過就是幾個女孩子的臥室,屋裡都是女人用的東西。你也是女人,應該懂的吧?我們不想讓男人闖進去,你能夠理解吧?”
【完了完了,怎麼辦?要是警察查到銀珠的屍體,怎麼辦?雖然人是玫瑰姐殺的,但我也幫忙挖了坑。玫瑰姐說了,要是讓警察知道我們都會被槍斃。】
這道顫抖的聲音,是魏采綠的心聲。
趙向晚轉過頭,看向面色發白的魏采綠:“你陪我進去吧。”
黃玫瑰急了:“警察同志,我陪你進去吧。采綠膽子小,怕警察。”
趙向晚不急不慢,若有所指:“要的,就是怕警察。”
黃玫瑰不知道趙向晚到底知道些什麼,只覺得這個警察眼神犀利,每一步都出乎她意料,只得賠笑道:“警察同志,你可真幽默。”沒辦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幽默?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評價自己幽默。
趙向晚看了黃玫瑰一眼,對魏采綠說:“走吧。”
魏采綠果然怕警察,走在前面帶路,眼神根本不敢與趙向晚相接觸。
美髮廳的後院,包括兩間臥室,一個廁所、一個簡易廚房,還有一塊空地,開闢出三畦菜園,裡面種著青椒、包菜、黃瓜,黃瓜搭了架子,已經開花,看著很有幾分田園之樂。
魏采綠領著趙向晚走進臥室,一間是黃玫瑰的房間,上著鎖。另一間是魏采綠、左碧桃、繆春燕的臥室,房門敞開著,從裡面透出一股廉價香水的氣味。
房間裡並沒有什麼異樣,魏采綠的態度很坦然,甚至主動說:“我去找玫瑰姐要房間鑰匙,她一個人住,因為店裡的現金都放在那裡,所有每天都會上鎖。”
趙向晚沒有浪費時間進屋搜尋,而是觀察著魏采綠的表情,站在院子裡,看著那三畦青綠:“你們還有閒功夫種菜?”
魏采綠來得最晚,心理素質比較差,剛剛放鬆了一點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有,有功夫。我們都是農村妹子,這裡正好朝南,又有空地,所以種了點菜,有,有什麼不對嗎?”
趙向晚觀察著她的表情,鳳眼微眯,目光銳利:“對啊,這裡,有什麼不對?”
魏采綠的聲音有些顫抖:“沒,沒什麼不對啊,就是種了一點菜。包菜還沒開始捲心,辣椒開始結果,黃瓜,搭了架子,開了花。”
趙向晚慢條斯理地說話。
“誰在管這些菜?”
“菜長得這麼好,是不是施肥做得到位?我聽說……在種菜之前要施足底肥,你們用的是什麼肥?”
魏采綠的心跳越來越快,趙向晚這慢吞吞的問話節奏給了她極大的心理壓力。
【警察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完了,肯定春燕都招了。】
【害人精!這個害人精!她自首了是不是?】
趙向晚的聲音陡然加大:“說!是誰?”
魏采綠嚇得一個激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道:“警察同志,不是我,不是我!和我沒有關係,都是她們乾的。”
劉良駒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
——這是什麼情況?
趙向晚冷聲道:“我問你,是誰在管這些菜,到底施了什麼肥?”
魏采綠滿腦子都是“春燕招了”這四個字,根本沒有認真聽趙向晚的話,哆哆嗦嗦指著那塊黃瓜架下:“那,那裡……銀珠在那裡……”
聽到這話,劉良駒面色一變:埋屍?好傢伙!
趙向晚轉頭看向劉良駒:“師兄,找人來挖吧。”
挖了兩米深,一具女屍出現在眾人眼前。
玫瑰美髮廳的後院燈火通明,被黃玫瑰殺害並埋屍菜地的馮銀珠,就這樣重現天日。
重案組正式批捕黃玫瑰、魏采綠、左碧桃、繆春燕。
趙向晚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看時間已經到了凌晨,這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裡。
季昭聽到門響,立刻從書房出來,迎上前送上一個帶著慵懶的擁抱。
【這麼晚才回來?又有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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