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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剛外表粗豪,實在細心,聽到趙向晚的話,內心打了一個突:“雪兒吃了什麼苦?她是被虐待了嗎?她的臉上受了傷,沒關係,我帶她去治。”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柺子很惡毒,養著這些女孩子是為了給一些變態享樂,所以會提前讓她們學習、適應,你懂嗎?”

穆剛的呼吸變得粗重,眼睛瞪得很大:“什麼?!”

趙向晚道:“雪兒不願意你牽她的手,你抱住她的時候她全身都是僵硬緊張的,你沒發現嗎?”

穆剛的腦袋一陣眩暈,後退半步,身體有些搖晃。

“我以為,我以為她是太久沒有見到我,不認得我了。”

趙向晚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憤怒,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那些惡人,會有法律制裁,但雪兒的後續心理,你最好讓她媽媽來安撫一下。雪兒現在……恐怕會牴觸男人的觸碰,你也是男人。”

穆剛心痛如絞。

先前只想著把孩子找回來,只要是活著,哪怕殘了、病了、變了,他都不怕。只要孩子還活著,他苦苦尋找的這五年時光,就不算白費。

可是真正找到了,臉上傷了沒有關係,身體病了也沒事,但是內心所受到的傷呢?看不見、摸不著,怎麼治療?

雪兒是穆剛一手帶大,剛生下來的時候小腳丫只有一寸長,把屎把尿,辛辛苦苦養到五歲,走到哪裡都捨不得她吃一點苦,一顆慈父心,恨不得揉碎了捧到她面前。

雪兒也非常依戀穆剛,睡覺前總纏著他講故事,非要依在他懷裡聽他講完一本童話書才肯閉眼休息。抱著女兒,女兒香香軟軟、嬌嬌滴滴,穆剛感覺擁有了全世界。

現在雪兒找到了、長大了,卻似乎不再屬於他。

穆剛茫然不知所措。

他呆呆地看著趙向晚:“她媽媽結婚生子了,早已把雪兒忘記。我,我應該怎麼辦?”

趙向晚拉下臉:“她是雪兒的媽媽,她有責任!”

穆剛低下頭,不敢與趙向晚對視:“我,我不敢找她。我知道我是個沒用的男人,我不會賺錢、不會哄人,我只會開車、只會做點家務。弄丟了雪兒之後,她天天罵我,我心虛不敢還嘴,後來,她提出離婚,我就離了。只要她高興,怎麼樣都可以。可是,我心裡痛,痛得很。”

趙向晚看得出來,穆剛在前一段婚姻裡處於劣勢,他以匍匐之姿,仰望著前妻,卻沒有換來一份尊重。

趙向晚思考片刻:“那你注意少與雪兒身體接觸,溫和、耐心一點吧。”心裡的傷,只能讓時間來慢慢治療。

穆剛千恩萬謝,帶著雪兒離開警察局。

趙向晚轉過身,回到重案組辦公室,拿起筆錄本,對朱飛鵬、祝康說:“提審衛麗娜。”

這個女人,毀了無數好女孩,毀了無數家庭,親手造了這麼多孽。

應該把她的內心剝開,撒上鹽,醃漬起來。

再掛在屋簷下,讓日曬、讓雨淋。

第131章刺激

◎弄死他,是不是◎

衛麗娜身在審訊室,渾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天。

她身上穿的,還是剛剛帶過來時披的長款白色羽絨服,只是拉鍊拉得整齊了些,零亂的頭髮也梳了梳。

審訊室的高窗透過來一格子陽光,正投在她臉上。

未施脂粉的她,稜角分明的臉龐、灰色的眸子、比尋常人更白的膚色,再加上眼角細密的皺紋,深深的眼袋、嘴角的法令紋,看著有點像童話故事裡的妖婆子。

趙向晚、朱飛鵬、祝康三人坐在桌前,祝康開啟筆錄本,準備記錄審訊過程。

衛麗娜抬眼看向身穿制服的趙向晚,姿態比早上稍稍放低了一些:“警察同志,你們把我帶過來做什麼?我只是個普通的酒店老闆,賺的都是辛苦錢,並沒有做什麼違法亂紀的……”

趙向晚目光冰冷,帶著冬日凜冽寒意,令衛麗娜後面求情、打聽的話全都卡在喉嚨裡。

衛麗娜的內心開始打鼓。

【警察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不能啊,我們一直以來只做京都那邊的生意,星市警方怎麼會抓我?】

【城西派出所的鄭所到底在幹什麼?】

“城西派出所的鄭所”這幾個字,提醒了趙向晚。

天然居酒店,就在城西派出所轄區。

——五年前翁萍芳一案之後,掃黃組也只抓了幾隻小蝦米,根本沒有發現更多的問題;

——落霞山衛家別院興建,車進車出,自成一國,無人舉報違建;

——衛麗娜圈養女童、販賣女童,無人發現端倪。

一件件、一樁樁,這片土壤能夠開出罪惡之花,全賴這個鄭所的庇護吧?

趙向晚對朱飛鵬說:“你先詢問個人資訊,我出去一下。”

說罷,趙向晚起身離開。

朱飛鵬板著臉,開始嚴肅地提問。

“姓名?”

“衛麗娜。”

“曾用名?”

衛麗娜看一眼朱飛鵬,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問題,猶豫了。她十歲時改名衛麗娜,入了戶籍,閔立娜這個名字早就被她拋之於腦後。

趙向晚沒有在意他們的對話,徑直往許嵩嶺辦公室而去。

敲門進入,許嵩嶺正拿著電話,與對面的人溝通交流。

“你還敢來問?”

“老鄭,案件重大,影響極其惡劣,又在你轄區管理範圍內,你難辭其咎。”

“這麼長時間,天然居酒店在落霞山上建了一座別院,你們都不知道?”

“你趕緊來一趟局裡,說明情況。”

待許嵩嶺掛了電話,抬頭問趙向晚:“有事?”

趙向晚指了指電話:“城西派出所的鄭所?”

許嵩嶺點了點頭,一臉的煩躁:“這個老鄭也是,昏庸!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情!”

趙向晚道:“鄭所恐怕是衛麗娜的保護傘,你先把人扣下再說。”

許嵩嶺顯然有些不相信:“老鄭是保護傘?不會吧!我剛復員回來的時候,在城西派出所幹過一段時間,是老鄭手把手帶我入的行。他這個人,老實本分、盡職盡責,怎麼可能……”

趙向晚認真地看著他:“師父,你教過我的,警察不能感情用事。”

深呼吸之後,許嵩嶺的眼神轉為堅定:“對,你說得對。那我把老鄭留下,如果真問出來是老鄭為他們亮綠燈,我親自逮捕他!”

趙向晚提醒一句:“那您記得把他的槍先繳了。”

許嵩嶺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要你教?!”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

趙向晚右手比劃了一個拿槍的動作,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抬了抬下巴。

許嵩嶺悚然一驚,眼睛瞪大。

【防止他自殺?】

【老鄭那人還有一年就退休,晚節不保,還真有可能!】

許嵩嶺眉頭緊皺,抬起手,四指併攏對外揮了揮,示意趙向晚離開。

趙向晚意思傳達到位,沒有再說什麼,安靜離開。

關門之前,聽到裡面傳來“咚!”地一聲悶響,估計是許嵩嶺一拳頭捶在牆上。

回到審訊室,朱飛鵬將主審位置讓給趙向晚。

趙向晚看一眼筆錄本,將注意力轉到衛麗娜身上。

“你的曾用名,忘記了嗎?”

衛麗娜顯然有些迴避這段往事,轉過臉去。

【別人姓什麼,是跟父親姓。】

【我姓什麼,全靠資助人姓什麼。】

【有錢就是爹唄。】

趙向晚盯著衛麗娜的眼睛:“閔立娜,你什麼時候改名的?”

衛麗娜沒好氣地說:“你們公安局不是有戶籍管理嗎?去查啊,我哪裡記得那麼清楚。”

趙向晚並沒有動怒:“還記得閔家槐嗎?”

衛麗娜聽她提起自己在慈善堂的小夥伴,眼神有了變化,灰色眸子淺淡,看得清楚瞳孔一縮。顯然,她並不喜歡提及慈善堂的往事。

【這個名字?】

【哪一個?家槐……是不是瘦瘦弱弱,笑起來陽光燦爛的那一個?我最討厭這樣的笑容,好像這世上所有人都是她的恩人,給她一口飯吃就感恩戴德,賤!】

趙向晚道:“她現在成家立業,與童年夥伴閔成航結婚生女,夫妻恩愛,孩子乖巧,日子過得很幸福。”

衛麗娜的瞳孔又是一縮,牙槽緊咬。

【她長得那麼普通,竟然過得還不錯?可惡!】

【閔成航?是不是那個像狼一樣喜歡咬人的那個?別的小朋友都說我好看,就他從不對我獻殷勤,我記得他!就他,也配過好日子?】

【一對蠢貨!】

趙向晚看出來了,衛麗娜這個人心眼比針尖還小,事事愛掐尖,看不得別人過得比她好。

審訊要訣之一:哪裡痛,戳哪裡。

趙向晚繼續說:“閔家蝶,還記得嗎?”

衛麗娜害怕她繼續說下去,打斷了趙向晚的話:“我記得,我見過她。混得像鬼一樣,十幾年前吧,我在珠市一家豪華大酒店門口見到了她。她剪了個短頭髮,像個假小子,穿得破破爛爛,咬牙切齒地看著我。嘖嘖嘖,我就知道,她和嬌嬌跟的那個胡老頭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看你看,過得很慘吧。”

趙向晚搖了搖頭:“閔家蝶過得也很好。她姐姐一直在找她,在我們警察的幫助下終於找到她,現在她在羅縣汽車站附近盤了家門面,當上了老闆娘。”

衛麗娜身體往前一傾,眼神裡帶了絲急切:“閔家蝶,她姐姐一直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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